伊芙瑞迅速得出了和那个替身能力有关的结论:简单来想,金色的替身拥有将物品变为植物的能力,再朝深层次考虑一下,说不定也可以变成动物,如果能够得到专业的开发和灵活运用,还说不定甚至可以实现人造人的构想,那么此时,它的能力就绝不仅仅局限在“变化”一词上了。
那是未得到完全开发和利用的“创造生命”的能力。
她只一眼就判断出了对方的替身能力。
当伊芙瑞察觉到布加拉提和那青年似乎有什么瞒着组织的计划时,她就决定将护卫任务交给布加拉提小队了。如此,她可以将两个存疑人物放在身边密切监视,并且以此作为一种试探和考验,更何况以老板的性格,亲眼见过特里休的家伙就算不被杀死也会被列入严密看管的名单之中,这也是她不打算派遣常青藤小队的重要原因,如果老板选择为布加拉提小队加上更多限制,那只会让这个金色替身可能存在的威胁最小化,如果他决定斩草除根,伊芙瑞也只需要将福葛调出便可以解决麻烦。
既然那个青年有着那样厉害的能力,想必解决黑色安息日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布加拉提真的铁下心让他入队,不可能没有教导过应对方法。伊芙瑞迅速判断着此时的形式,最终做出了选择。
她要卖他一个人情。
这能力对伊芙瑞的吸引力与圣诞树上免费糖果对穷孩子的吸引力差不多。
于是当两个青年飞快的朝门口跑来时,伊芙瑞迅速后退了几步,远离自己刚才站立的那棵树,装作才刚刚走过来的样子。她为了判断此时形式下意识的由上到下扫视了一圈,果然发现天上有两只展翅而飞的乌鸦。不出她所料,金发青年一脚踏上树的影子,黑色安息日从地面阴影探出,以极其迅猛的攻势抓向青年的脚腕。
“什、什么?!”乔鲁诺注意到了脚下的异常却来不及反应,他惊愕的瞪大双眼,一时间有些慌乱起来。
正当那只手马上就要贴上他的脚腕时,一个纯白色的影子瞬间从他身边闪出,猛地钳住了黑色安息日的手臂朝上掰去。两个替身显出截然不同的相貌,但难以忽视的相同点便是那无法抵抗的压制力,两个方向相反的力量在半空中僵持住,于是下意识的、乔鲁诺瞟向了身边白色替身的拥有者。
出乎他意料的是,拥有如此强大替身的家伙居然是个看上去相当年轻的姑娘。他想两人年纪相仿,但又不太确定,看上去比他还要高上几公分的少女逆着光,在与黑色安息日角力时还能轻松地朝他露出友好的笑容,她和替身仿佛是两个单独的、不会相互影响的个体,与其说替身是她精神能量的外化,从她此时的游刃有余来看,她和那个纯白色的替身更像是主仆关系。
“快点站远点,”她笑道,“难道是被吓坏了?”
乔鲁诺这才发现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他迅速的令自己进入安全的阳光下,然后提醒道:“它在影子里时力量和速度都会得到大幅提升,但弱点是阳光,我们只要想办法把它暴露在阳光下就可以解决它。”
“嗯,我知道。”伊芙瑞将目光转回黑色安息日身上,她从美丽骸骨身后环住它精壮的腰身,然后如同恋爱中的少女依偎在高大的男友背后一般,侧过头朝着乔鲁诺甜笑起来,“因为它力气很大,所以得让它自己出来才行。”
她趁乔鲁诺不注意劈手夺下他手中的打火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关上盖子,注视着火焰的出口——
又一次点燃了打火机。
“你在做什么?!”乔鲁诺惊慌的喊道,“它会自动锁定所有看见打火机重新点燃的人、将其看做敌人,然后发起攻击的!”
伊芙瑞并不在意,她随意将打火机丢在一旁的地上,然后保持着紧贴美丽骸骨背后的姿势,将手臂直直伸入影子之中,黑色安息日果然放弃了缩回影子中的念头,美丽骸骨稍一松手,对方就以极其迅猛之势从影子中探出身来,想要握住她的手臂。
但她反应极快,收回手的同时立刻将自己全部隐蔽在美丽骸骨身后,与此同时,那个高大的替身右脚后撤一步,微微放低重心,一只手飞快地在黑色安息日的头旁绕了一圈,瞬间便将锁链卡在了它的脖颈上,在黑色安息日朝这个方向伸出手前,美丽骸骨便先一步发力,将两只手臂大力后撤,生生将对方扯出了树干的影子范围内。
——正是因为都曾经被黑色安息日重重钳住,乔鲁诺和广濑康一才更加无法想象眼前替身这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和速度,二人被这景象镇住,对视一眼,一时间竟然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尽管那替身奋力挣扎,却无法敌过美丽骸骨的力量,被它硬是拖到了阳光之下。
随着黑色安息日灰飞烟灭,美丽骸骨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原地。
伊芙瑞终于转身看向两人。
她笑起来,自顾自的解释起来:“我在十二岁左右、大概是那个时候,与黑色安息日交过手,我故意扣灭了打火机,最后惜败,被它折断了一只手臂,波尔波又对我说了许多废话,所以他挨了一枪。”
乔鲁诺微微睁大双眼。
“自我介绍一下,”她说道,“我是伊芙瑞,热情组织的象牙塔,要论地位,比干部稍高一些。”
伊芙瑞背对着夕阳,逆光让她的五官藏在阴影之中,多年以后乔鲁诺回忆起初见时的场景,只能记得一双似乎是在发光的金色眸子。
她在那不勒斯耽搁了一天,在服装店和奢侈品店转了一圈,将为特里休准备好的衣服和礼物全都塞进了一个惹眼的明黄色的行李箱中,回到住处便洗漱睡下,又在第二天早晨七点醒来。伊芙瑞决定启程,于是先联系了贝力可罗的人手,又到布加拉提小队常去的餐厅找到了自己定下的护卫队。
伊芙瑞坐在出租车上,收到了来自老板的消息。
[波尔波今早九点自////杀身亡,等护卫任务结束,还要麻烦你好好调查一下。]
她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眸子,这次她来到那不勒斯寻找护卫队,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距离卡普里岛较近,同时也表明了老板对波尔波的高度信任,他前几天从麻////药那边拿到了好处,正值春风得意之时,现在自////杀,未免过于异常。
伊芙瑞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金发青年。
他与布加拉提之间有着什么秘密约定,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虽然两人隐瞒那个金色替身的目的尚且不明,但伊芙瑞明白,布加拉提绝不是会与外人结盟、只为谋杀波尔波的家伙。
要么他们别有所图,要么布加拉提野心更大。
她下了车,正好撞见布加拉提在餐厅外与两位老妇人对话,于是她有些好奇的走过去,直到出现在三人面前才被注意到,而那时,她甚至已经知道了一位妇人的名字叫做“梅尼尼”了。
“怎么了?”伊芙瑞稍微抬手制止了布加拉提鞠躬的动作,她笑着看向有些无措的两位老人,问道,“我好像听见了一些不太好的词语。”
布加拉提深吸一口气,他犹豫一瞬,考虑到没法向普通人透露太多有关于伊芙瑞的信息、又要让她感到自己的身份正被尊重,他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上司,唐吉小姐;这两位是附近街上的居民,来向我寻求帮助。”
伊芙瑞忽略了两位老人惊讶的眼神,她的目光落在布加拉提身上,说不上神情有多么嘲讽,但布加拉提就是从那产生了些变化的目光中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异样。还好,伊芙瑞很快又将视线转了回去,她学着布加拉提刚才的样子稍微俯下身子,然后又一次问道:“怎么了?”
两位老人在布加拉提恭敬的态度下、自然而然的将她也归为热情居委会的一员,名为梅尼尼的妇人将刚才所说之事又描述了一遍,然后朝她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她们也知道,布加拉提能做的不过是对那家伙进行劝说,最多不过将那孩子痛打一顿,而这都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伊芙瑞收到了她们的期盼,于是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问道:“布加拉提是怎么说的?”
“他说会找那孩子好好谈谈,会帮我们处理好这件事……”梅尼尼回答。
她精致的脸上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当着三人的面打开手机,给一串号码发出了消息。
[我要那不勒斯地区毒////品生意头目的联系方式。]
布加拉提惊讶于她会将消息网就这样暴露在他们面前,但不到一分钟便有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回复了过来,内容是一串数字,他这才明白热情组织内部的保密工作究竟有着怎样的强度——想必刚才伊芙瑞发消息的那个电话号码也会在那边接收到信息的一瞬间被销毁。
伊芙瑞按照那个号码拨了出去,大概是卡尔涅提前联系过相关人员,从组织内网直接下达了通知,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恭敬地称呼她为“唐吉小姐”。
“我来打个招呼,希望你能做好接下来的事情。”她盯着地面,感受到身边三人欣喜的目光,如同被他们感染一般勾了勾嘴角。
问出了老人儿子的名字,她简洁明了的下令道:“告诉你手下的所有人,如果再有一粒粉落在他手里,是哪只手递出去的货,我就要了他哪只手做赔礼,让你亲自送去他母亲家。”
挂断电话,伊芙瑞再抬头看去,只觉得布加拉提的笑容都真诚了不少。
“安心吧,这通电话可不是作假。”她拍了拍两位妇人的肩膀,又一次确认道,“这是你们想要的吗?”
“没错、没错!我不想让他再碰到那东西了,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好!”脸上还带着淤青的妇人哭叫道,她一个劲的想给伊芙瑞鞠躬,却都被少女扶起,“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
伊芙瑞面带微笑,目送两位妇人远去。
再看向布加拉提,他依然欣慰而喜悦。
她直白的说道:“你反对贩////毒,对吧?不仅是反对,你恨不得让我下令将整个那不勒斯、甚至是整个意大利的毒////品网络全部掐断。”
布加拉提猛地从之前的情绪中惊醒,他望了一眼伊芙瑞,发现对方确实只是在与自己聊天般谈起这个话题,他深吸一口气,并没否定,只是说道:“我的父亲因为目击了毒////品交易现场而差点被人谋杀,而此时,我看到了许多人还在因它受苦。”
“我认为,至少未成年、那些孩子是不该受到这样的折……”
“事情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布加拉提。”伊芙瑞打断了他的话。
“我九岁加入热情成为象牙塔,十六岁转入暗杀组,关于这个地下社会,我比你了解的多得多。”她直视着布加拉提的双眼,“你想直接禁止这种贸易,在不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停止遍布整个国家乃至全世界的巨大交易链条,那么,你考虑过其中后果吗?”
布加拉提想得太简单了。
他只以为从源头入手,掐断毒////品来源便能解决一切问题。他对这个社会和群众心怀希望,还生活在自己的理想国里。
无法得到毒////品,吸////毒者便不得不进入强制戒////毒期,而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应对身体和心理上的巨大不适,甚至出现抑郁、妄想、认知障碍等精神方面的疾病,如果情绪极端易怒,在产生幻觉的情况下,他们可能会对身边的人发起攻击行为。
布加拉提显然认为只要停止所有毒////品供给,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但后续的很多工作都是他完全没能考虑到的事情:对原本从事于这个工作的大量人员的安置,维持地下社会平衡的黑帮的巨额经济收入,在停止贸易前必须完成所有准备的戒////毒机构,对吸////毒者地毯式的排查和监管。社会或许会迎来一场骚乱,丧尸电影中的片段也说不定会变成现实。
伊芙瑞想问他,是否想要将那些吸////毒的孩子就扔在父母身边,是否做好了承担即使他们杀人也坚决拒绝供给毒////品的准备呢。
——比起自己,布加拉提才真正生活在象牙塔之中啊。
“你所不明白的、尚未考虑到的事情……”
她抬起视线。
“我会通过这孩子,一点点教给你。”
然后彻底抹杀他脑内那天真又不切实际的幻想。
——让他意识到,无论他想做什么……
——热情绝不能缺少老板这样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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