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瑞简单向几人介绍了普罗修特和贝西的替身能力,为了防止对方使用壮烈成仁进行无差别攻击,伊芙瑞先从总统先生的冰箱中拿出了冰饮给他们每人分了一罐。
“普罗修特可是暗杀组中觉悟最出众的家伙,如果说在遇到困难时、队长可能会首先考虑减少伤亡的话,他就是那种即便死去也要达成目标的人,所以,我一点也不怀疑他会直接对整辆列车发动攻击。”伊芙瑞砰的打开易拉罐,其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瞬,那不勒斯的三月份还没完全回暖,此时喝冰饮这种事情就算是她也有点吃不消。
福葛按了按太阳穴,他接道:“刚才就想说了……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像拿着课本进考场的考生?题目和知识点都已经明确给出,最后总结答案交卷。”
纳兰迦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说:“真的耶。”
“但是这样也不坏啊,”米斯达看了看伊芙瑞,确认她没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后说道,“分数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赞成,分数才是最重要的啊。”伊芙瑞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现在还是暂时休息,等普罗修特发动攻击后,我们会明显的察觉到温度升高,到那时候,我的建议是放弃这辆车上的乘客,等车在威尼斯停下来,我们就立刻下车,就算打也要去开阔的地方进行战斗。壮烈成仁需要靠两只手作为身体的支撑,所以速度很慢,贝西的钓竿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也还算可以处理,只要下了这个列车,我们完全有……”
“唐吉小姐,虽然我并不是想要质疑您的判断,但是……”布加拉提蓦然出口打断了她的话,“我们……难道真的要……”
他似乎努力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好让伊芙瑞产生更少的被冒犯之感:“我是说,就这样放弃一车人的生命是不是……”
——是不是过于残酷了?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法直接对伊芙瑞这样说。
护卫特里休是他拼上性命也要完成的任务,在这点上,他与那位名为普罗修特的暗杀者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共识,但即使自己是一个黑帮,布加拉提也绝对无法做到就这样将如此多的生命置之不理,甚至将他们作为自己达成任务的筹码加以利用。
他没法说出口,因为这显然是将特里休的安全放在了靠后位置的标志,面对全身烧伤、自断手臂也要让特里休安全到达父亲身边的伊芙瑞,他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你是说,这样不好?”伊芙瑞为他解了围,帮他说出了接下来的内容。
布加拉提顿时胸口一轻,他刚想顺着伊芙瑞的话朝下说些什么,试图找到更好地解决敌人的方式,在抬眸看到伊芙瑞的神情时,他僵直在了原地。
迷茫,疑惑。
伊芙瑞的脸上只有这两种神情。
她像是个正因为“为什么月亮和太阳不能同时存在”这样天真的问题而苦恼的孩子,正在认真思考“为什么布加拉提会认为这样不好”的答案。
这让布加拉提心中一片冰冷。他终于完全意义上的意识到了伊芙瑞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成长至今的:她因被绑架与被父母抛弃的经历失去了对人的信任,接着被组织中的上位者带走,从小沐浴着黑帮的血气与冷漠长大,在未成年时又进入了暗杀组那样以剥夺他人性命为全部事业的部门,此时自然而然便养成了不拿无关生命当成一回事的性格。
如果说他对将福葛和纳兰迦等人引回正路还有些许信心,那么在面对伊芙瑞时,就算是她请求成为他的部下、主动表露出改变的意愿,他也不能以任何形式保证自己能令她心中产生一丝一毫的动容,遑论让她重视无关者的生命、放弃此时的想法呢。
她是这样的人。
布加拉提咀嚼着伊芙瑞的名字,他只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她本不该成为这样的人的——但如果他此时见到的是一位蜜罐里长大的一事无成的娇贵大小姐,说不定又会产生别的想法,布加拉提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又垂下了视线,抿紧了薄唇。
“好啊,”伊芙瑞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她应道,“那么我们换个方法,如果普罗修特发动能力的话,我们就在车里把他们尽快杀掉。”
她的语气是那么轻松,布加拉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却只能勉强勾起嘴角以示感谢,在伊芙瑞转过头去咬牙忍着乔鲁诺给她治疗时的疼痛时,他难以忍受般灌下一大口冷饮,又将染上凉气的手捂在脸上冷静了一会儿,这才觉得自己的大脑可以重新正常思考。
坐在稍远沙发上的伊芙瑞已经冷汗直流,她大口喘着气抬起头时正好瞧见了布加拉提那副纠结的样子,于是自己也跟着纠结起来。
她小声问乔鲁诺:“他怎么了?”
乔鲁诺运用替身能力还不算非常娴熟,他也显出疲惫的样子,听见伊芙瑞问话便同样看向布加拉提,聪慧的青年一瞬便从他们刚才战术的布置中猜出了队长此时正在担忧着的事情。
他眯起眼睛笑了笑,注视着伊芙瑞说道:“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做法。”
伊芙瑞还没从剧痛中缓过神来,只是疑惑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疼吗?”他突然问道,然后探过了上半身,小心地碰了碰她断肢处恢复平滑的皮肤,“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吗?”
伊芙瑞又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麻药后劲上来了一样,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显然是因为之前失血过多和刚才比自断手臂更痛的修复。
她深吸一口气,歪在沙发上,用健康的手臂举着易拉罐用吸管喝冷饮,一时间只觉得相当疲惫。
“还好吗?”特里休一直从沙发的另一头看着她,直到此时修复结束才犹豫着过来搭话,“……好像很疼。”
伊芙瑞有点不想说话,但考虑到眼前的人是老板的女儿,她强撑精神说道:“完全没问题。”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信任你、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特里休严肃起来,“但我不希望你仅凭着对暗杀组有了解就把所有工作都揽到自己身上去,明明你和他们的任务是相同的,但即使是他们也懂得换人去面对不同的敌人,而你在两次战斗中都自己冲到了最前面,受了最重的伤。”
她不满的目光在几个身体有些僵硬的青年身上扫过一圈。
“你倒是也把工作交给他们去做啊?”
伊芙瑞的视线飘了一瞬,她没说话。
“就交给我们吧。”阿帕基沉声道,他说,“现在我们有了乔鲁诺的替身能力作为治疗手段,行动时也更能放开手脚,没问题的。”
“倒不是说不信任什么的……”伊芙瑞小声道。
——就是不信任。
她苦大仇深的想:护卫队里没一个人比她能打,这怎么应对暗杀组啊。
她习惯了事事靠自己,将任务推给常青藤小队是一回事,此时身处护卫队中却作壁上观又是一回事。
在特里休的坚持下,当房间的温度开始逐渐升高时,米斯达手持一罐冷饮、帽子中又藏了几块冰块,做好万全准备后出门应敌。
他踩着沙发伸出去一只手,解开了驾驶员的衣扣后将乌龟的钥匙部分暴露在空气中,跳出去时还差点踩到那具嘴角被整个豁开的尸体,他小声骂着晦气,又嫌恶的将衣服系好,把乌龟重新藏进衣服之中,确认没什么不妥后才准备离开。
因为温度过高的空气,他只是出来走了两步身上便冒出汗来,下意识的要去触碰空调开关,脑中猛然想起伊芙瑞的警告,他又收回了手。
“别乱碰任何东西,别乱碰任何东西。”他口中喃喃着警告自己,然后忍不住从驾驶员的口袋中摸出一个小巧的手机,抬手便朝空调开关砸了过去。
无论伊芙瑞怎么说,他心里得稍微有个底才行。
手机被他重重的砸在开关上,下落的速度很快,米斯达甚至似乎已经听到了它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的响声,但异变突生,一个吊钩猛然从墙壁中出现,在瞬间插入了手机坚硬的金属外壳之中。
米斯达目瞪口呆。
那吊钩还在和手机作斗争,米斯达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开门时也要先用什么东西丢去门把手处稍微试探一下。
背后突然传来手机落地的声音。
他回头去看,吊钩像是什么有意识的生物一般察觉到了那并非自己要寻找的目标,在缓缓地探了探头后……
猛地朝他袭来!
米斯达顾不上自己的体温,他边朝前飞奔边猛地击出几枪:“找出来!”
性感□□正是他精神的反映,不用多说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小巧的替身乘着子弹穿过多扇玻璃,巨大的声响迅速引起了贝西的注意。
他面上一喜,刚想因为找到了米斯达的踪迹高兴一下,嘴角的笑容便因为接下来的变故再也无法扬起。
性感□□目标明确,直朝他的方向而来。
然后,击碎了他面前装满了冰块的杯子。
“你可真是悠闲啊。”青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贝西惊恐的看去,正好与米斯达的枪口对上了眼睛。
“你好,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唐吉小姐让我别多问,谁让她是我的长官——”
米斯达轻笑一声。
“我也只能速战速决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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