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路灯功率很低，散发出的光芒很微弱，朦朦胧胧地照亮了四周。两旁的居民楼里响了几声孩子的哭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大人在那边粗嗓子骂着的话语，挺家常味的热闹劲儿。
唐筱语垂着脖颈，盯着地面上不时移动的影子，伸脚去踩。
忽地，影子停在了她的脚下，没移动了，她抬起了头，对上了蒋言的眼神。
蒋言口吻温柔，“三岁小孩儿呢？”
唐筱语咧嘴笑，整齐白亮的牙齿露了出来，“那可不是，以后，叫我唐三岁吧。”
蒋言乐了，“你直接叫唐三藏得了。”
唐筱语揉了揉鼻子，笑了两声，“那也行。”
楼房底下墙上贴着一张白底黑字的A4纸，边缘还有卷起来的白色残纸。
唐筱语无聊，于是仰头看了下，嘴里念叨，“五楼房间有间空房要出租呢，不就你那一层吗？”
蒋言凑过来看了眼，“嗯，就我对面。”
唐筱语说，你这个邻居不知道会是啥样的。
蒋言笑，“其实这楼里的人大家早出晚归的，半年都碰不上三次面，什么样的倒也无所谓。”
她掏出钥匙开了门，一楼的声控灯应声响起。
楼梯台阶高窄，唐筱语爬到一半时就有点气喘吁吁了，她伸手拽住了前面蒋言的衣服后摆，“让……我拉一下。”
蒋言笑了，“你这个体力，真的不太行。”
唐筱语迈着缓慢的步伐，双手随着蒋言的衣服后摆摇晃来去，，“我打小就不爱运动，每次体育测试时我老是怕得很。”
蒋言说那还是得多运动，每天抽出半个小时快走跑步总是可以的。
唐筱语拖长了声调应了一声好。
蒋言的房间门口放着一个鞋架子，上面放着两双运动鞋和一双凉拖鞋。
唐筱语倏地想起，自己把人家的毛毛鞋穿走了，忘记拿回来了，这大冷天的，晚上不穿毛拖得有多冷。
她皱起了眉头，说，“我忘了拿鞋子还给你了。”
蒋言，“没事，你要穿的合适放你那儿就行了。”
唐筱语耳根一热，心里暖乎乎的。
唐筱语觉得她拢共也才来了两次，但看着蒋言这个窝时却莫名地居然有点熟悉的感觉。
蒋言从里面拎出了个菜盆，把袋子里的肉菜放到了里面，熟练地开始洗菜切菜。
唐筱语就在后面帮忙递东西，她倚在墙边看着蒋言修长居家的身影，莫名地心里有点酥酥地。
菜板上不时传来切菜时铿锵的声音，唐筱语站在蒋言的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蒋言套了个塑料手套，捏了个拌好的黄瓜，递到她嘴边，“试试味道？”
唐筱语粉唇轻启，张嘴叼过，毫不含糊地竖起了拇指，“好吃！”
微凉柔软的唇瓣擦过指头，莫名惹得心尖一颤，蒋言怔愣两秒，才应了一声，“好吃就行。”
汤底做的是简单的素菜汤，两个人围着小圆桌往锅子加料，虾丸、鱼丸、羊肉片、猪肉片一顺儿地往下丢，唐筱语挺兴奋地抱着胳膊盯着面前的热气，“这得多久才能吃啊？”
蒋言说，“锅里滚了就差不多了，很饿吗？”
唐筱语清亮的眼睛眨了眨，说，“我等会儿要吃一大碗。”
蒋言点头，“你直接把锅端过去都成。”
唐筱语乐了，抱着胳膊又笑了起来。
等了将近十来分钟，锅里开始滚水冒烟了，蒋言拿开了锅盖，微微搅动了几下，两个人就各端了个碗，直接上筷子夹料。
唐筱语吃的直嘶气，“这里边包的是白菜呀？”
蒋言吃的腮帮子鼓起来一小块，含糊不清地问，“不喜欢白菜么？”
唐筱语吐了吐舌，“不喜欢。”
蒋言直接从对方的筷子尖上夹走了小姑娘的白菜丸子，直接塞进了嘴里，“看看碗里还有没有，夹给我吧。”
唐筱语心里一跳，呆呆地说，“你那块我咬过了。”
蒋言说，“没事。”
锅里还放了宽面条，不过两个人连杂料都没吃完就饱了，面条还好端端地放着都没动，唐筱语摸着饱了的肚子，戳了戳弹性的面条，“早知道不买这个了，都吃不下了。”
“晚上也不能吃太多，”蒋言说完，到外面拎了垃圾袋把锅里的东西倒了起来，回头冲唐筱语说，“我下去倒个垃圾。”
唐筱语扒拉着门框，“我跟你一块儿去。”
蒋言不让，说，“大冷天的，出来吹风呢？”
三楼的楼道灯声控感应坏了，蒋言使劲蹬了两脚都没能成功召回灯神，老式的楼梯有点窄挤，边边儿又堵了些各家各户扔出来不要的废东西，到二楼拐角的时候，一对儿情侣估计在打架，锅碗瓢盆顺着门道口扔了一堆出来，蒋言瞥了两眼，盆里面还挂着件性感的大红内衣。
外边似乎有点下雪了，小雪花打着旋儿顺着风轻晃晃地落了下来，蒋言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走到垃圾堆旁，要倒垃圾的时候瞟到了一个纸壳子，里面发出轻微的喵叫声儿，她迟疑两秒，过去看了眼。
一只瘦小的橘猫正缩在壳子的角落里，冻得都在打颤了。
她弯腰看了几秒，伸手把小猫捞了起来，一把塞进了大衣里面。
蒋言手里掂了掂小猫，轻飘飘地，瘦不拉几的。
打开了房门刚想告诉唐筱语自个儿捡到一只小喵时，屋里却没人，蒋言喊了声儿“唐三岁”。
后者从厕所传来声音，“这儿呢。”
蒋言说，“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唐筱语急忙从厕所里跑出来，看到蒋言大衣里拎着个黄毛的东西，“咦”了声，凑过去看，一只奶黄的小喵咪，有点激动了，“哪里来的呀？”
蒋言说，“垃圾堆旁边捡着的，不带回来估计晚上要冻死了。”
唐筱语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喵咪的头毛，“挺可爱的，就是有点瘦。”
蒋言从衣柜里翻出了件没穿了的毛衣，铺在地上，把小猫放了上去。再端了点温水放在了纸杯里。
小喵躺在暖和的地儿，缓了过来，叫出的声儿比较有力了，把嘴塞进了摆在面前的小纸杯，吮吸了起来。
唐筱语挺喜欢小喵小狗的，这会儿蹲在边上看的挺乐呵地，手指不停地抚摸着小喵身上软软的毛。
小玩意儿喝饱了后晃晃悠悠地打量着新地方，蹭到了蒋言的脚上，打着圈儿转。
蒋言看的好笑，这小东西还挺机灵通人性的。
唐筱语走到蒋言的身边，“你打算养它吗？”
“我问问有没有人领养吧。”蒋言也不是不喜欢猫，就是怕自己没那个精力，毕竟要养个小宠物也不是单纯的给吃给喝就算了，不是还要当个铲屎官么？
小咪似乎一点也不客气，兜上兜下地窜了一圈，末了儿还挺舒服地回到了毛衣上，弓了身儿，蜷着身子开始打瞌睡了。
唐筱语拿出了手机给小喵拍了几张照片，笑着说，“这猫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但是挺上镜的呢。”
蒋言走到她旁边，凑过去看了两眼，抓拍的技术很到位，蜷缩起来的姿势刚好调到了合适的角度。她说，“你挺会拍照的。”
唐筱语把手机里的镜头对准了她，调皮地说，“我给你拍张照，行吗？”
蒋言伸手挡到了镜头面前，“难看，别拍了。”
唐筱语立刻反驳，“你很好看的！谁说你难看了？”
蒋言乐了，“我自己说的。”
唐筱语摇了摇头，“你一点儿都没有自知之明。”
“我怎么听着这个成语像是在损我的？”蒋言读的书不多，但词语的意义好赖还是听得出来的。
唐筱语说你过来，我给你百度找找这个成语什么意思。
蒋言信了，走了过去。
刚迈出两步，就看到唐筱语手机怼着她‘咔’了两下。
她顿时挑起了眉，“你偷拍呢？”
唐筱语咯咯笑，把图片保存了下来，“高清近照！”盯着手机里的图片表情登时变得很耐人寻味，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哈哈，真的贼好看！”
蒋言再怎么不注意自己的外貌，也不得不在意小姑娘手机里自己的形象了，她走到了小姑娘的身边，“给我看一眼？”
唐筱语把手机双手揣在了怀里，摇头，“不给看，这是我拍的。”
蒋言乐了，“这拍的还是我呢。”
唐筱语背过了身，假装要去看小猫，嘴里嘟囔，“我把这张当成屏保吧。”
蒋言真是被逗乐了，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唐三岁，你皮得很。”
唐筱语咯咯笑了起来，权当这是蒋言对她的纵容。
外面的巷子已经完全拢进了黑夜，弯钩月亮隐在云层中。
蒋言说，我载你回去吧。
这次，唐筱语没有再不好意思地拒绝了，脚步颠颠儿地跟在蒋言后边下了楼。
路上的风儿灌得很猛，耳边是簌簌的风响。
经过了一个小凹坑疙瘩的时候，小电驴抖了两下。
唐筱语一紧张，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蒋言的腰。
蒋言的脊背顿时挺直了，不自觉地喉咙动了动。
小电驴使到了平缓的校道上，唐筱语也没有再把手撒开，她的侧脸贴在了蒋言的背上，闻到了一股熟悉清爽的气息。
宿舍楼下有两三对情侣，这会儿还在搂搂抱抱，恋恋不舍地仿佛隔了今晚就要分开了似的。
蒋言捏住了刹车，长脚支住了地面。
唐筱语从小电驴上面下来，站在蒋言的面前，“那…你回去小心点。”
蒋言点了点头，“快进去吧。”
唐筱语说，“你先走吧。”
“你进去了我就走了，”蒋言说。
唐筱语好看的嘴唇动了动，“那，你走了我就进去了。”
蒋言乐了，“行了，那我先走吧，你赶紧上去。”
转动车头的时候，小姑娘叫住了她。
唐筱语乖顺地站在路旁，声音溢着温柔，“晚安。”
蒋言的眼神变得有点深意复杂，顿了下，说，“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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