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必须有太阳。
——顾城《我喜欢在路上走》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新闻七点半》,我是主播周晗,现在为您插播一条国内特大案件。据悉,今天凌晨三点刚成立不久的特殊案件调查科(SCI)破获一起跨国贩卖妇女儿童的案件,除头目外该团伙其他核心成员全部落网。而据有关人士透露其中一名被解救的少女疑为三年前被臭名昭著的‘名人杀手’King掳走的苏氏财团千金。下面我们连线现场记者……”
中央情报总局大楼13层·特殊案件调查科
周末的早上,尽管还不到八点,但特殊案件调查科的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被解救的妇女儿童、赶来认领家人的父母朋友以及为了这起案件通宵达旦的警察们。
言禹满头大汗的冲进调查科大厅,看见一堆堆相拥哭泣的男女老少他焦急的抓住负责登记受害者认领名单的女同事小蔡,急切的问:“科长在哪儿?”
被突然抓住的小蔡惊讶的看着言禹,一身明显是在跑步时穿的运动服,腰间没有别配枪,胸前也没有佩戴证件,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像是跑了十几公里地似的,如镌刻般精致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是和以往严肃、正经、处变不惊的形象不一样的言禹。
“在他办公室。”小蔡茫然的指了指楼上。
“谢谢。”得到回答言禹掉头便直奔向二楼。
“禹哥不是还在休假吗?”看着言禹飞奔的身影,小蔡自顾自的呢喃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统计。
特殊案件调查科的科长叫严毅衡,国内犯罪学的奠基人,同时也是SCI的创始人之一。
严毅衡的办公室在二层靠里的位置,因为特殊案件调查科刚成立不久,部门的人员配备并不齐全,旁边的几个办公室也都还空着,其中一间最大的被改成了接待室,不忙的时候科里的人也可以在里面休息。
言禹看见头发花白的严毅衡穿着妥帖整齐的衬衫西裤双手抱臂笔直的站在接待室外的巨大落地窗前,隔着玻璃目露审思的看着办公室里。
他抹了头上的汗,大大的呼吸了几口气才抬起脚步向严毅衡走去。
“老师,她……”言禹刚开口,严毅衡便举手打断了他说话,他挑了下眉,示意言禹看里面。
窗户的百叶窗并没有关严实,透过缝隙言禹能清楚的看见接待室里的少女。
少女叫苏景苑,是‘名人杀手’king的最后一个受害者,也是三年前他到中情局后负责的第一起案件唯一的幸存者。
三年。
他没有一秒忘记过少女被掳走时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狠狠扎在了他的心口上,生根发芽,融入血脉。
而此时,失踪了的少女安安静静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依稀还是三年前的样子,目光清亮,面容稚嫩而秀丽。
言禹止不住的发抖。
他转过头看着这位亲自将他从军队调到中情局,如精神领袖一般支撑着他的长者,语气哽咽,眼眶微红:“真的是她?”
每个和黑暗较量的执法者都会有一个叫他们铭记终身的案子,一个不断促使他们强大的人。
而恰好,叫言禹铭记终身的案子和促使他不断强大的人都和办公室里的少女有关。
严毅衡轻拍了下言禹的肩,视线依旧紧紧看着办公室里的人,“她很聪明。”
聪明的人总是能活得更久一些。
言禹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接待室里面,一共有3个人。
拿着笔不停做记录的是从后勤部借调过来的心理师,叫张岚,坐在侧对着大门的位置。
一个穿衬衫头发微卷的少年,面对着大门坐在沙发的最右边的一侧。
而少女则坐在沙发的另一侧,穿一身宽大的白色连衣裙,披散着头发,微低着头,十分的纤细瘦小,因为回答问题而不时会抬起下巴,露出她干净而略显稚嫩的脸庞,杏仁般的眼睛,目光清亮透彻,像一口古井里的清泉,冰冷而没有温度。
言禹会一点唇语,他看着张岚转了半个身侧坐着,问面对她的少女:“被king带走的这三年,能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吗?他有没有虐待或者……”
张岚的视线在少女的身体游移了半秒,“侵犯你?”
因为张岚的问题,少女脸色瞬间惨白,眼眸里的厌恶极快的闪过,她快速的垂下头,双手放在膝上,手指不时的抖动,像是因为回忆里不堪的记忆而颤抖。
“不知道……我不知道。”少女低声喃喃,语气似乎有些哽咽。
“她怎么能直接问这个问题!”言禹看着依旧一脸平静的张岚皱眉,立即就要进去替代她。
“再等等。”严毅衡按住言禹欲开门的手,“你再仔细看看。”
言禹犹豫了一秒,在严毅衡睿智的目光下慢慢冷静下来。
他松开紧紧握住门把的手掌,如严毅衡要求的那样退回到大门旁边的窗户前,绷直着身体,紧盯着接待室里的一举一动。
“你啊……”严毅衡见言禹一副随时准备冲进去的模样长叹了口气,一时也说不清楚他这极强的责任心是好还是坏。
“她能在king手里活三年,并且成功逃出来,她比你认为的要更加坚强和聪明。而且,只有作为一个局外人,你才不会被你的对手牵制。”
言禹点头,依旧有些不放心,一眨不眨的看着接待室里。
张岚抽了纸巾递给少女,一眼不落的观察少女的反应,继续提问:“你记得逃出来后是怎么被诱拐了吗?”
少女瞳孔放大呆愣了半秒,然后摇头,声音很低,低到尘埃里,“不记得,我不记得了。”
她伸手接过张岚递过来的纸巾,露出手腕以上青紫交加的皮肤,不等张岚看清楚,少女便迅速的拉扯衣袖遮住。
张岚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将衣袖拉上去,只见少女纤细的手臂上布满了累累伤痕,有刀疤,有动物撕咬的齿痕,有棍棒击打的淤青,新旧交叠,十分可怖。
张岚平静的面部终于变了颜色,她怜惜的看着少女,声音小心而谨慎:“可以告诉我,这些是怎么来的吗?”
少女使劲挣脱开张岚的桎梏,像个努力掩藏伤口的鸵鸟,勾着身子埋成一坨,哑着声说,“我不想说。”
张岚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凝着少女可怜而弱小的身体,心里揪成了一团。
她从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变成了对少女充满同情的局中人。
她想打开少女的心房,帮助她。
张岚从包里拿出四副扑克牌,取出8张大小王,将其余的208张牌混合在一起,一边洗牌打乱顺序一边问:“听说你数学很好,可以和我一起玩这个游戏吗?”
等了许久,少女才抬头怯怯的看着张岚,小心翼翼的点头,“嗯。”
“你以前玩过21点吗?”
少女摇头。
张岚洗好牌,抬手让少女切牌,并和她解释游戏的玩法:“2-9牌都按照原点数计算,JQK和10牌都算作10点,A牌可算作1点或者11点,由玩家自己决定,最后计算手中牌的点数之和,不超过21点且尽量最大,大于21点则爆掉。
规则如下:庄家拿一明一暗两张牌,闲家全明牌。闲家可买保险,保险金为赌注一半且不退,也可以加倍赌注。当停止发牌后,庄家和闲家比手中牌的点数大小。你明白了吗?”
少女点头,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百叶窗,小声的问:“赌注是什么呢?”
张岚从包里抓出一把糖果,数出二十颗,分成两堆,放到少女和自己面前。
“如果我赢,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了。”
少女想了想,点头。
“第一局,我做庄。”张岚开始发牌。
严毅衡皱着眉头,收回目光瞥了眼放松了许多的言禹,问了一句:“你觉得她们谁会赢?”
“苏景苑。”言禹回答得毫不犹豫。
“喔?”
“三年前她就已经拿过两次奥数竞赛世界金牌,张岚被设计了。”冷静后再来看里面的对话,言禹就能判断出张岚完全踏入了苏景苑设计出的假象中。
正如老师所言,一个能在king手里活三年的天才少女,绝对不会是眼前唯唯诺诺怯弱胆小的样子。
果然如言禹判断的那样,第一局,张岚输掉了2颗糖果。
第二局开始。
“只是我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单独测试她们?”言禹看着接待室里的少女和少年,疑惑的问道。
严毅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这个贩卖人口的团伙重案组那边跟了好几年都没有抓到核心成员,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抓到的?”
言禹摇头,凌晨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也十分惊讶,这个案子并没有送到调查科来,原本并在他们的管辖范围。
“是有人打了报警电话,并且黑掉中情局的系统,实时定位了他们这次交易的行踪,让我们当场抓捕了除组织头目之外的其他所有核心成员。”
严毅衡指着沙发另外一边,一直耷拉着脑袋存在感极低的少年,“那个打电话报警和入侵中情局系统的人都是他。江斯年,十八岁,南科大数学、物理、哲学三个博士学位,密码学硕士学位,江家那群科学怪人的后人。”
言禹惊讶,这才收回一直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仔细观察起这个沉默无闻的少年。
少年身材修长,穿着整洁白色衬衫、外面套一件春款驼色薄针织衫、留着垂耳卷发,面目深邃俊朗,戴着一副矫正视力的黑边眼镜,眼眸是少见的浅灰色,给人慵懒而不易亲近的疏离感;皮肤白皙,隐约可见脉络,体格也十分瘦弱,带着一种病态的柔弱美;脚上穿着一双不成对的拼色条纹袜子和白色帆布鞋,腰间挎着一个复古的深棕色邮差包,从划开的拉链里露出一本书的边角,依稀可以看清楚写的是Nature,RalphWaldoEmerson[1]。
一个栩栩如生的书呆子形象。
言禹看着正对着窗户分别坐在沙发两头,似乎毫不相关的少年和少女,“老师觉得他们认识?”
严毅衡笑了笑,眼里闪过亮光,指着少女手指细微的抖动以及少年偶尔扫过去的目光,仔细的分析给他听:“你仔细看她手指抖动的节奏,像不像在发电报或者敲击键盘?你再想想,之前张岚每一次提问时,江斯年是不是都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扫过去,然后你再看他手指的抖动节奏,像不像是在回应?”
“老师的意思是,苏景苑提供了人口贩卖团伙的信息给江斯年,让他报的警?”
严毅衡目不转睛的看着接待室里,嘴角扬起一丝笑:“两个有意思的小孩儿,趁家长没来,我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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