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霍莉毛毛躁躁地推开厨房的小门,她喘着气,压低声音问:“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男人要被送入巡回法庭了。”
此刻主人们不是在自己屋里聊天,就是在午睡。
厨房里,仆人们正聚在一起享受今天的下午茶配额,见她来了,忙给她让了个位置。
艾比早替她倒好了茶,霍莉见她要递过来,忙伸长脖子道:“多加一块糖。”
“已经多加一块了。”艾比耐着性子告诉她,玛格丽塔听着这对话就觉得好笑,“喝茶就惦记着多要一块糖,打听消息怎么不记得打听完整?”
“怎么,你们都知道啦?”霍莉睁大了眼珠,咋咋呼呼道。
玛格丽塔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道:“何止知道,我们还知道主审还是那位大法官阁下呢。谁叫咱们的治安官稀里糊涂在买卖文书上盖了章,这回不得不避嫌了。”
霍莉听说她们连这都知道,顿时有些没劲地垂下肩膀。
她喝着自己那份配额,垂头丧气地受了玛格丽塔的奚落。
这大概是这个笨拙却活泼的小姑娘,能长期与机敏灵巧的玛格丽塔搭配工作的关键了。
两个人一起做活儿,总得有一个人要心宽,知退让。
坐她们对面的贝丝就不这样,她习惯就要顶撞顶撞玛格丽塔。
只听她阴阳怪气道:“你就知足吧,怎好意思笑话她?她还知道回来告诉大伙儿一声,换了别人,哪怕知道也说不知道哩。”
艾比咳嗽了一声,提醒说:“多莉这会儿应该还跟在玛丽小姐身边吧。”
厨娘双眼望着天花板,在场的谁也没被她瞧在眼里。
她看着是在出神,但那张嘴却不肯清闲,既爱吃,也爱说。
听着艾比应答她,她忙发出一阵怪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反正我没你们忠心。”
艾比见她如此针锋相对,禁不住皱起了好看的眉峰,但她没再说话,免得又刺激她。
恰巧这时,多莉从外头走进来,屋子里不由安静了一瞬。
小姑娘见此,不知出了什么事,便踌躇着停在门口不敢进来。
谁想贝丝真正见到她,对她却还算热情。
她不仅劝她赶紧过来,别站在大太阳底下,还主动邀请她坐在了大家中间。
这一前一后两个极端,连玛格丽塔也看不明白,贝丝在搞什么鬼。为此,她连连盯着贝丝猛瞧,这让坐在厨娘旁边的多莉,更加不舒服起来。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玛丽小姐呢?”
“还在菲利普公馆里,赫斯通太太陪着她。今天菲利普先生从爱尔兰回来了,老爷叫我先回来告知菲利普太太一声。”
霍莉此时已经喝完一杯茶,她正要求艾比再给她一杯,听见多莉这么说,急忙问说:“那么菲利普先生从爱尔兰找到证人了?”
多莉摇摇头说,没瞧见他带人回来。
“蠢姑娘,把法律文书刻录回来不就结了,把人带回来做什么?帮忙收麦子么?”玛格丽塔说着,忍不住拿食指用力戳了一把霍莉的脑袋。
小姑娘吐吐舌,趁着她拉住多莉问情况,偷偷对她做了个鬼脸。
多莉这边,这么多张嘴一起发问,她根本应付不过来。
她下意识看了一样她的姑妈,见她不做表示,多莉忙收敛了表情,低声道:“是这样没错,虽然我一直陪在玛丽小姐身边,但菲利普先生一下马车,就进了书房。中途老爷突然走出来,单独把我叫去,让我回家来,说完他就又进去了。我听到命令,就回来啦,能知道什么呢?”
听到她如此说,别人还没怎么样,贝丝先拍着手,发出一阵快意的大笑。
她这样笑,真叫多莉感到莫名其妙。
大家在她的带动下,跟着尴不尬地笑了一阵。后来她们又聊起了其他话题,等到楼上女主人的摇铃声响起,才匆匆忙忙走出去。
趁此机会,多莉朝贝丝靠近了些。
贝丝摇摇头跟她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她不用放在心上,说完,她就走了。
多莉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这时贝丝从后头揪住她,冷笑说:“你们姑侄俩就是一路货色。”
这样没头没脑的被冤枉,多莉比起生气,倒不如说是直接傻住。
贝丝发完火就走,多莉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张了张嘴,泪水在她眼眶里骨碌碌转了一圈,最终不过被她用手背一抹,揩了个干净。
她啥也没说,咬着嘴唇仓皇朝外走,想追上大伙儿的脚步。
她闷头闷脑穿过走廊,迎面碰上了来催促厨房提前准备晚饭材料的希尔太太,她忙叫住她说:“希尔太太,老爷交代我跟您说一声,在他回来之前,请您务必要将贮藏室正上方的那间屋子整理出来。”
“那间屋子?哦,里头可有不少多年没用的大家伙,你确定先生说的是那间屋子?”希尔太太板起脸确认道。
她故意给面前的小姑娘,施加了一些压力,以便她能够更精准地回忆起主人的全部交代。
整理多年不用的屋子和里头的东西,是个极为吃力的活儿,她必须保证这个决定,从开始就足够正确。
多莉充分领会到了她的威严,她吓得倒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表示,确实如此。
“那么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多莉小嘴微张,她这才想起,这几天,她因为跟着玛丽小姐和卢卡斯家的波顿少爷跑来跑去,所以,连传话时的基本常识都忘记了。
她紧张得冷汗直冒,希尔太太谨慎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可说的,便也不再追问,颔首离开,继续自己的工作。
多莉忐忑不安,她经验不足,根本无法断定,自己是否已经把老爷的吩咐传达到位。
她不知道,其实在她开口之际,作为一个称职的女管家,希尔太太已经开始考虑,该怎样,才能在不妨碍女主人享受舒适的情况下,抽出尽量多的人手,在最短时间内,完成男主人的嘱托。
多莉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现阶段,她的工作完成得磕磕绊绊。
那边,菲利普先生的工作,也进行的不甚顺利。
归结起来,可以这么说——聚集在他家的先生们,无不为他的工作进度,感到眼前发黑。
“报纸上都刊登结婚公告了,怎么实质性的证据,会遍寻不到?”比大伙儿迟来一步的阿尔曼先生,一听此信,就忍不住放空心神,嘟嘟囔囔。
菲利普先生泄气地说:“那两人当年是私奔离开爱尔兰的,当地人基本上都外出务工了,有可能了解内情的人里,距离最近的,也不知道猫在英格兰南部那个村镇务农,而距离最远的,甚至远渡重洋去了澳洲。
想打听清楚情况,真是太难太难了。我把你们支援的备用金都拿出来,在当地广撒网,购买消息,这才从一个开旅店的老头口中,证实了这两人确系当地人,不然,嘿,那可更是大海捞针了。”
拉斯先生起初还听得很认真,一听这话,他突然打破沉默,发话道:“那家报纸呢?看着是英格兰北部地区发行的报纸,你没到当地报社去确认一下?”
菲利普先生看起来更加沮丧了,他抹了一把脸苦笑道:“我是先去的报社所在地,厚厚的档案翻出来,才发现,当初记录者根本没记录结婚登记证的来源,我都怀疑当初刊登公告的时候,那些人到底有没有注意去看证明。”
“听听,地区小报的管理手段,还能有多大指望?!”布鲁克先生冷哼道,但他顿了顿,又说:“也许并不是报社的失误,这年头,不结婚在一起的人,也有许多。”
菲利普先生压根不接这话茬,要真是这样,情况就坏透了。
丢人,又丢财产。
老吉米一家,可以说完全被打入地狱,丁点儿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他看了一眼神情灰败,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大家讨论的老吉米道:“我倾向于有证明,花钱登报这种事都干了,只要花一点点时间,就能办下来的仪式和证明,何必要省?”
“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无法知晓去哪里找这个证明,市政厅呢?有没有去查过。”布鲁克先生其实不想做这个泼冷水的人,可这些话,在场的,还真就只有他这个年龄最老的人,有资格说。
菲利普先生立马替自己澄清道:“从爱尔兰一路回来,沿途所有的市政登记处,我都去查过。不仅如此,途经有报社的地方,我都刊登了寻访启示,苏格兰大区报社,我也去信请求协助。收信地址填的是浪博恩的贝内特大宅,你们有看到回信吗?”说这话时,他着重看了看贝内特先生。
“石沉大海!”贝内特先生缓慢地摇了揺头,就此盖棺定论。
大伙儿又沉默了,菲利普先生用力揉了揉鼻子,为难地总结道:“老吉米,很抱歉,饶了一圈,咱们又回到了原点。现在情况是这样,我们手上有一张多年前的报纸,可做证明。报纸上刊登着那对天主教徒的婚讯,虽然光用这个作为证据,有点儿不太充分,但总比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眼看着别人把你的财产搬空要好。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我个人觉得,大法官阁下是个辉格党顽固分子。”说到这儿,他特地停下来,对布鲁克先生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绝没有任何轻蔑之意,仅是就事论事。
布鲁克先生不耐烦地让他继续说下去,于是菲利普先生继续道:“上回的济贫院事件,至今还搁在那里,悬而未决。
我不得不怀疑,是他的政治立场,影响了他的职业判断。
大伙儿都知道,辉格党一直冲在反对天主教解放的第一线。凡是来自天主教的规程手续,恐怕他都不会认——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用在外连续奔波,找寻铁证。
若是换个人来做裁判,光有这份报纸,其实也够了。
现在麻烦就麻烦在,我们有个辉格党大法官。
而您女儿,当初缔结的又是正统的新教婚姻,还有市政厅开具的结婚证明,各种手续都很齐全,能使婚约作废的可能,着实不高。
综合考虑下来,这个案件的结局,实在不可预料。
你觉得哩,你还有勇气吗?
我们还要不要将这个官司,继续打下去?”
老吉米听了这话,胸前攥着帽沿的十根手指,不由攥得更紧了。
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内心,正在经历剧烈的挣扎。
阿尔曼先生看着心有不忍,他含含糊糊地朝贝内特先生问说,小姐有什么意见。
他以为自己问得隐晦,但在场的人,除了不明情况的老吉米,全都神经一跳,竖起耳朵。
贝内特先生当场就冷下脸来,他那锐利的目光,刀割似的,卷向阿尔曼先生。
阿尔曼先生哽了一下,他忙尴尬地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与此同时,老吉米也停止了挣扎。
他苦笑着,深深低下了头说:“先生们,感激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的时间也不宽裕,想来,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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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吉米有没有别的选择,众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大法官阁下这次又以证据不足为由,选择了休庭再议。
从临时法院里出来时,菲利普先生真个儿既困惑,又愤懑。
不过这个结果,其实并不出人意料。毕竟前两次,这位大法官阁下就是这么干。
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如果不是深知大法官阁下过往的赫赫战绩,他差点儿都要以为,高台上坐着的那个表情寡淡的男人,是个才华平庸的胆小鬼了。
实际上,不只菲利普先生一个人这么想,就连一向胆小怕事,喜欢充当老好人的卢卡斯爵士,都有了一种嗅到同类的错觉。
大伙儿一起出来的时候,他不由轻轻拍了拍老吉米的肩膀劝慰说:“打起精神来,伙计。至少大法官阁下没有立马判定咱们败诉,看来沃尔森爵士的幕后劝导工作,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如今没宣判,就是好消息,财物都冻结了,不会长脚跑掉,你暂时就安心在我镇上的老房子住着。”
老吉米受到这番劝慰,勉强笑笑,没搭腔。说实在的,他看起来好像已经虚脱了。
看到他这幅模样,贝内特先生眉间的沟壑,越发深了。
他不好说事情僵持不下,是不是代表了另一重含义——据他了解,这位大人可是个油盐不进的难缠角色。
他可不相信,仅凭沃尔森爵士在后头鼓吹,就能取得什么实质性效果。仅仅是卖惨,就有用的话,济贫院犯事的那个疯姑娘,难道不是比谁都更惨吗?
抛开他允许医生为病患治疗这个稍有人情味的许可不提,反正其他方面,他是没见大法官阁下有动过任何恻隐之心。
这个作风冷硬的老男人,在碰到棘手案件时,那巍然不动的姿态,人所共见。
而从牛津剑桥的朋友们那儿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他并不像过往那些个依仗家族滔天权势,出任大法官职位的废物点心,仅能靠推诿拖延,使事情自然解决。
换句话说,这是个极有能力的人。
正是因为头脑足够聪明,反应也够快速,他处理大部分案件,都是速战速决。
要是说英国人,自从有了法律这个东西,法律界还有什么效率可言,那也就只能指望他了。
从这个角度考量,若是有哪个案件,能叫这样的人,都不得不采用拖延战术,那么这个案件的影响之大,恐怕就得延伸到案件之外了。
而如果老吉米家的案件,也能归类到这类案件,那他实在想不出来,现在这个情况,还有什么值得乐观的。
试想,要是审判者,在基于案件的基本事实之外,已经有了更具权重的考量,那结局会倒向哪一边,还有思考的意义吗?
但是这有可能吗?在同一个地方,短时间内,出现两个极具分量的案件......
——别开玩笑了。
就是叫前后两枚炮弹,落进同一个弹坑,都不会有这么大的概率。
假如贝内特先生现在立即转身,返回临时法庭,听一听大法官阁下,与他那个神出鬼没、最近总让他觉得牙痛的女儿间的对话,他就会明白,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彼时,玛丽调笑的话音,在镇政厅空旷的大厅里响起。
“阁下,您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这话的效果,无疑如清水落油锅,大法官一个激灵,从沉思默想中惊醒。
他侧首看去,发现不知何时,玛丽竟来到审判席,就站在他脚边。
他当即面露不虞,命令她下去。
“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来的地方”他补充道:“尤其是女孩子。”
“噢~是吗?”玛丽拉长了尾调,全然不放在心上的随口应答道。
她轻盈地跳上桌案,等享受够了这个高高在上,对下方的情况一览无余的位置,所具有的乐趣,才对大法官道:“这点儿小细节,您就别计较了。我们来谈谈您今天审理的案件怎么样?要我说,您可真是天赋异禀,这不就是一道非此即彼的判断题吗?您在犹豫个什么呢?”
大法官阁下原本就因为百般努力,也无法抓住像跳蚤一样,在他的临时办公桌上,跳来跳去的玛丽,而青筋直跳。听了她这不负责的一通胡言,他更加怒不可揭。
这位大人物怒吼道:“你懂什么?不负责任的恶鬼!你难道不知道,假若我今天判定了那个小混蛋的新教婚姻成立,老吉米会面临净身出户的危险吗?
不仅如此,爱尔兰地区,大部分人都信奉天主教,以威灵顿将军为首的新托利党人,花了多大力气,才经由推动天主教解放,来安抚本来就不稳定的爱尔兰。
假如今天这判决一下,啊哈,明天我就有可能听到爱尔兰发动叛变。
身处国外战线的我国士兵,已经疲于奔命,再叫他们两头作战,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枉死吗?
若是欧洲大陆那边,趁着我们内乱,横渡英吉利海峡,将战场转移过来,大不列颠极有可能会国破家亡啊。
而如果不承认这个新教婚姻,就等于是承认天主教婚姻。在这种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仅仅凭一张不知真假的报纸,就做出这么危险的判决,你以为辉格党内部,不会因此四分五裂吗?”
“您可真够幸苦的。”玛丽感慨道。
她这话可不甚真诚地说,说话间,她还蹦跳着,犹如一只轻巧的云雀,任谁也抓不住她。
大法官阁下最终气喘如牛,倒在了座椅靠背上。他恨恨地看着她,威胁说,他会请本地最高明的神职人员,来给她个教训。
这话让玛丽停了下来,她发出了一阵恣意大笑。
这让大法官阁下愈发郁卒,他本不该愚蠢地提起“本地”这个词。想也知道,就是本地的神职人员治不了这个恶灵,她才会如此猖狂。
事实证明,他的预料是正确的,玛丽毫无顾忌地告诉他道:“您以为,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请求,老查理会接连好几天,在伦敦与哈福德郡间,来回奔波吗?”
这真是个坏消息,这年头,连神职人员都靠不住了?!
“想开点儿,伯爵阁下。我相信,这其实并不像您以为的那样,会给您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正相反,我觉得,我的到来,才能够让您再度享受到久违的彻夜安眠。
我劝您先别皱眉,如果您希望,我补全小吉米前头那次天主教婚礼,完整的证据链的话。
要是有了包括证明人、结婚证书等一系列确凿证据,那么想必,不论是爱尔兰人民,还是当政的辉格党贵族,都没话可说了吧?”
“你想要什么?”大法官阁下警惕道,在他看来,恶魔引诱人,就没有不明码标价的。
“您希望我明码标价?”玛丽露出满意地微笑说:“这可真是太好了,所以说,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要的也不多,阁下,只要您将济贫院案件中,被羁押的疯姑娘伊迪丝,无罪释放就好。”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大法官阁下冷冰冰道。
“是不是狮子大开口,您可比我更清楚。您当初提出来的那个疑点,当然确实是个疑点,但那并不是可以死抠着不放的犯罪事实。
不管她是不是在事先做了什么,比如下毒,只要她确实身处饱受迫害的环境,就我看来,那就是正当防卫。
对此,是要轻轻放下,还是重重摔打,裁量权在您手上。
如果您不能善加处置,那咱们就继续玩下去。
不过出于道义,我得提前告诉您。
即使是在疯姑娘那件事上,我手中,也并不是没有其他证据,可以推翻您的决定。
只是这样做,势必会威胁到一些无辜者的利益,当然了,其中也包括您本人。
而我仔细想了想,我对您并无恶感。
故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掀开那张底牌。
但您可千万不要以为,我会就此罢手。
既然上回,我告诫过您,请您拭目以待。那这回,我也完全可以继续这么做。
只希冀下回,您不要再让我看到,您依旧这般犹豫不决。”
玛丽说着,像只飞蛾一样,慢悠悠、轻飘飘地越下了高台。
她就此落入帷幔,消失在他面前。
大法官阁下阻挡不及,没能把她留下。他臭着一张脸,又坐回了审判席。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看上去越发愁眉不展,神色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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