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敏在医院里忙乎了大半天,回过神来忽觉自己头晕眼花手没力,这才记起来自己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不记起还好,一记起顿时就心慌手抖起来。
虞楚非躺着睡着了,姜又舒去卫生间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到床边的储藏柜里翻吃的。
姜又舒从病房的卫生间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悄悄地退回去。
柜子里除了虞楚非的换洗衣服,就只剩下苹果。
虽然此时她最想吃能饱肚子的东西,但也没得选了。
李艳敏拿出一个最大的苹果,往身上随意擦了擦,正要往嘴里送,胳膊肘骤然被一股力道狠狠撞了一下,苹果就这样脱离了手,直直掉落在了地面。
李艳敏保持着拿苹果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三秒钟之后,啊地一声尖叫,蹲下身抱头求饶:“我不吃,我不吃,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吃,你离我远点!”
护士刚好进来,看到她的样子,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艳敏惊喘着使劲地摇头,不说话。
“没事就别嚷嚷,病人在休息呢。”
护士查完房之后就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艳敏才缓缓在站起身来。
“那个,我不吃这里的东西,放心,我不会碰。”李艳敏以为是“他”不让她吃他儿子的东西,双臂抱紧自己,小心翼翼地朝空气打着商量:“我自己出去买,你,你别跟我好吗?”
说罢迈着腿快步地朝着门边走去。
结果,还没走到,原本打开的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用力关上了。
那道昭显怒意的声响,如同重锤一般震在李艳敏的心里。
她冷汗跌出,踉跄地后退好几步。
“我不出去,我不吃了!你别过来,别过来!”她连连摆手,惊恐地哭出声来。
她手脚发软地回到床边坐下。虞庆凡生前脾气很温和,原本以为自己这一下午已经做得够好,准能让“他”消消气,现在才明白是自己太异想天开了。
赵云湘晚上给虞楚非送饭来,保温盒一揭开,满屋子地饭菜香气,这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是极致诱/惑。
李艳敏脖子直勾勾地伸着朝着碗那边探,有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番茄鸡蛋,凉拌海带丝,炒青菜……一口一口咽着口水。
赵云湘发现了,好心问她要不要吃一点。
李艳敏用力地点头,紧接着又用力地摇头,忙推拒:“不了不了,我就不吃了。”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抱着碗啃,可她不敢。她只要产生一点这种想法,就感觉后颈一阵发凉。
“他”一定还在她身后盯着她。
姜又舒夹了一块鸡丁放入口中,享受地眯了眯眼,赞道:“太好吃了,妈妈,我再来尝尝肉丝……唔!酸酸甜甜真美味!”
李艳敏口水咽得更快了,眼巴巴地望着她。
闻得到看得到却吃不到,她承受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楚非,你也快吃吧。她不吃,这些都是我们两个的!”
不!我要吃!李艳敏在心中痛苦地嚎叫。
虞楚非已经被赵云湘喂得腮帮子鼓鼓,但还是积极地含糊地应了她一声:“嗯!”
李艳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吃剩下的被赵云湘给带走了,站起身来眼神追随着她们的背影,又是可惜又是悔恨。
她也想离开医院,却不敢,只得硬着头皮留下陪夜。
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晚上根本无法入睡。
柜子里有赵云湘晚上带来的面包,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扛不住了,悄悄地起身准备往柜子那边走。
病床上的虞楚非忽然扭过头来,黑漆漆的眼瞳静静地看着她。
赵云湘现在怕了他了,一被他这样看,头发都要炸起来。
她收回脚步,干笑着磕磕巴巴说:“我、我喝点水。”
她抱起水瓶咕噜咕噜的往空空如也的肚子里猛灌。
虞楚非收回视线,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小玩偶。
木木走之前悄悄和他说,如果伯母想靠近柜子,就盯着她看。
他知道木木对他很好,所以他什么都听她的。
等明天她来了,一定要告诉她今晚的事。
李艳敏就这样硬扛了一夜,她快饿晕了,第二天赵云湘来了之后,她立马把昨天自己说要在这里照顾虞楚非的话给抛下,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快步离开了医院。
她没有受到阻止,但不敢回家,更不敢去吃东西。
拖着发软的双腿走了十几分钟,在一处步行街停下来,有气无力地坐在长椅上。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阳气应该也重些,“他”会不会没办法跟上来?她这样想着,身体稍稍放松了些。
附近有很多美食店早餐店,经过的人也有很多手上拿吃的东西,她鼻尖盈满了食物诱/惑的香气,魂都要被勾走了。
突然,长椅附近的垃圾桶传来一点异样地动静。
犹如惊弓之鸟的她僵了僵才转过头去。
垃圾桶旁边没有任何人,但,她看见掉落在桶外的半个脏兮兮的面包正一点点、一点点地往她这边移。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脚在踢动它。
不一会儿,面包就到了她的正前方。
李艳敏瞪大眼睛,连呼吸都滞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动,面包下一秒就砸到她的怀里。
面前干燥的地面上,有水的印记一笔一划显现,最后是一个字——吃。
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诅咒,李艳敏脑子里原本就紧绷的弦瞬间断掉了。
“吃,吃,我吃!”她根本不敢违抗,崩溃得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把那块泛着酸臭味的面包往嘴里塞。
路过的人都望过来,她边大哭边往嘴里塞东西,头发散乱,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都以为她有神经病,纷纷远离她。
李艳敏也终于察觉到了,她现在所遭遇的,都是虞楚非在她这里承受过的折磨。
而她之前不仅只是不给虞楚非饭吃,她还做了很多别的,甚至,甚至想要他的命。
李艳敏眼前一黑,几乎又要晕厥过去。
她生生吞咽下这块面包之后,胃里一直在翻滚着,想吐却吐不出。
她不顾周围惊愕的目光,双膝扑通跪地,双手合十哭着对着空气求饶:“我错了,我真地知道错了!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你告诉我,我绝对不敢违抗,钱我不要了,孩子我也会好好照顾,别再吓唬我了,求你了,求你了!”
然而,“他”好像不屑搭理,没有任何回音给她。
她等虞庆文下班之后才敢回家。
虞庆文一看到她就眉头紧皱,还潜意识里往她身后瞄了瞄,然后说:“做饭去。”
李艳敏脸上泪痕遍布,神情萎靡,她丢了魂似地站了会儿,急切地对虞庆文道:“我们搬走吧,搬家好不好?我受不了了,他天天跟着我!这让我怎么活??”她的嗓子都哑了。
虞庆文却道:“搬家有个屁用啊,你搬哪儿他都会跟着你。”
李艳敏闻言绝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都空洞了。
虞庆文眼见着指望不上她了,自己进厨房打算随便下点面吃。
可谁知,他刚把挂面拿出来,身后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
虞庆文大惊,回过头去。
原本摆在灶台内侧的几个碗盘,此时全部摔碎在地上了,一片狼藉。
他拿着面条站在原地,瞳孔骤缩,胸口急剧起伏。
李艳敏走了过来,站到厨房门口,见此情形,她神经质地笑了一下,嘴里幽幽地说:“是他,真地是他,你怎么对他儿子的他都看着呢,你也逃不掉的。”
“你给我闭嘴!”虞庆文扔下手里的挂面,沉着脸一把扒开她,准备进房间去。
原本黑暗的卧室内,啪嗒一声轻响,灯突然亮了。
虞庆文脚步霎时间顿住。
李艳敏一头扎到沙发角落,抱住自己的脑袋浑身发抖。
虞庆文一开始也是不信的,把所有异常都归结于李艳敏发神经。
可是无法解释的诡异的事件,一桩连着一桩。如今,他也骗不了自己了。
啪嗒一声,房间的灯又自己灭了。
黑暗的卧室,就像是一只张着嘴的巨大怪物,在等着猎物送入口中之后,将其吞噬殆尽,连骨头渣都不剩。
虞庆文额头上汗珠密布,眼神恐惧,一步都不敢再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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