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孤漠,尸山血海。狼烟渐消,断壁残垣。
这是……哪里。
入目四下皆荒芜,满眼八方尽黄沙。你瞧瞧你脚下的路可是白骨铺成,你是不是正在森森白骨里穿行
谁,谁在说话,你是谁
你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血腥,你瞧你身后站了多少冤魂!
呵,不过死人,能耐我何。
你弑杀成性,冷血刻进骨子里!你怎配为宅心仁厚的锦王的亲妹妹!陆尘在地下一定会唾弃你,厌恶你!
不,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
借口,你天生冷血,你喜欢杀戮,你自己孤独就看不得人家幸福,你心灵残损,嫉妒扭曲,你滥杀无辜手段决绝,你配不上那个人!你不配为锦王的亲妹妹!
你活该孤家寡人!
你注定和孤独作伴,你注定得不到幸福!你注定会眼睁睁看着你爱的人一个个死去,就像死在你刀下的亡魂那样!她们必将成为别人刀下的冤魂!
“你闭嘴!”
“别说了!哥哥,母后……”
“哥哥……”
王爷不怕,王爷。
叶寻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死死抱着她胳膊的少年,口中呓语不断,想是已深入梦魇,叶寻抚着她后背的手掌渐渐被汗沾湿。
王爷,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无能为力,可有枝侍卫不知所踪,娘亲没有教她医术,面对这样的王爷她也束手无策只能像母亲安抚梦魇中的孩子,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双目紧闭,唇齿紧咬,脖颈上的青筋直蔓延到耳后圆鼓鼓的,像在皮肤下游荡的小蛇,剑眉从未舒展,呼吸越发紊乱,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抱着她的胳膊仿佛抓着最后一丝救命稻草。
看着她嘴角渗出的血迹叶寻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的胳膊塞进她的口中生怕她咬了自己的舌头。
嘶……好疼。
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娇躯一颤,眼泪不受控制簌簌的往下掉。
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点,无意识的人与兽无异,唇齿越咬越紧,越咬越狠。血腥味刺激的她的大脑越发渴望鲜血的味道。
痛到麻木,整个手臂已经没了知觉,可是她,并不敢抽手……不能让王爷,受伤……
血自牙缝间透了出来,顺着白皙的肌肤一滴滴掉在雪白的床被上。
叶寻不必猜测也知晓那一夜她经历了什么。
这样的王爷,真的……让人心疼……
渐渐香汗涔涔眉间尽是晶莹的汗珠。
王爷很痛苦,她无法感同身受,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去让她舒坦些。
渐渐地她似乎累了,不在折磨自己,叶寻的手也得到解脱抽了出来。
她没来得及顾自己已经惨不忍睹的手臂。她的脸颊慢慢,慢慢与那张煞白的面容贴近,直到感觉到一丝冰凉和柔软,受伤的手臂将陆长忆的头温柔的揽进怀里。
满身伤痕的小狼在绝望的大漠中仿佛寻找到了一片和煦的绿洲。
舒展眉头,第一次,少年在无意识中彻底卸下所有盔甲,以最脆弱的姿态展露在另一个人面前。
这一夜是暴风雨后的祥和,无比安宁。
夜深人静时分,艰难的撑开双目却无法看清任何东西,但那股馨香柔和的味道已说明了一切。身前的温柔让她生不起丝毫的抗拒与警惕。
便让本王放肆一回……
最终陷入彻底的黑暗。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叶寻被窗外聒噪的鸟儿唤醒,看着陌生的床顶突然想起——
这可是王爷的床!
嘶——手刚一撑起来钻心的疼痛。
“别动!”霸道的扯过她的手臂,动作却十分温柔。
王,王爷。
王爷什么时候醒的,她的胳膊又是谁包好的。
此时她已经换上一袭青色官服,长身玉立,风姿冰冷,琼佩珊珊。此时低头仔仔细细检查了她的伤口确定棉布没有什么松动才轻轻将胳膊塞进被褥里,替她掖了掖被子。
“今日不必伺候。”
叶寻乖巧的点点头。
许是她的笑容过于灿烂,便是陆长忆想着旁的事也不禁被感染配合着扬扬唇。但王爷的笑容永远是昙花一现,一息后便散去,之后依然是那张波澜不惊的神色。
周世昌与县丞徐荣县尉安邵勾结贩卖劳力,强占良田,强抢民女,密谋悍匪打家劫舍掳掠钱财,杀害镇北王府仆役,囚禁镇北王世子,恶行昭彰,天怒人怨,抓捕中徐荣,安邵自知事情败露自缢谢罪,周世昌半途被劫不知去向。儿臣奏请即刻安排竹县县令一职,以便即日送世子回京。
人是接回来了,犯人倒没一个押解回来,是真的死的死跑的跑吗。
自然不是。
周世昌安邵徐荣等的家人亲戚一夜之间全部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件事直到多年后任然是一桩悬案。
“瞧瞧。”
炎帝将密折递给身边的得顺。
得顺捧着密折递给毫不知情的卫仲渊。
迅速读完内容,炎帝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卫仲渊脸上的惊讶之色。
“人选就交给丞相挑吧,朕累了,走,去瞧瞧云嫔。”他并没有想从卫仲渊口中得到什么回应,只是自顾自言道。
得顺闻言,眼睛转了一骨碌便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姿态。道了个是。
“臣遵旨。”
“对了,秋猎将近,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先将代王叫回来吧。”刚到御书房门口炎帝突然顿住道。
“臣遵旨。”
代王既也知晓此事。
竹县监牢
阴森森的大牢,窗户开的极高。潮湿的牢房里杂乱的散着许多稻草,角落还有曾经的犯人留下的痕迹。县城的大牢十分简陋因为里面关的也不过是小偷小盗,但今日不同。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个人是谁”
通过长长的走廊,最角落的牢房里传来了声响。
那个折子里已经死去的周世昌此时披头散发的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她的提问并没有得到回答。
“嘴硬。”玩味的扯了扯唇,扭头冲叶起示意。
片刻后,进来了两个小衙役,一个端着一张小方桌,一个捧着一个古朴的盒子。
啪嗒一声,盖子掀开,盒内陈列着三层,左右一拉,一左,一右,一底。
各式各样银针,银刀,形状不一,大小不同。
周世昌死水一般沉寂的瞳孔终于有了反应。叶起瞧见了他滚动的喉结。
指尖滑过一柄柄小刀发出极微小的叮咚声。
“本王,再问你一次。谁指使你拥兵敛财。”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事到如今他说与不说的后果都已经没太大区别了,既然如此,他倒宁愿拖她一起下地狱,她毁了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反正大人一定会杀了她,拉个王爷一起死,也不冤枉。
“好,本王明白了。”漫不经心的挑挑眉,食指中指一捻,指尖用力一拨手掌紧紧握住刀柄。反身抬臂,猛然用力。小刀没入左大腿。
噗嗤——
“啊——”
到此并没有结束,手腕慢慢翻转,随着手腕的转动周世昌的声音响彻整个牢房。
血流如注,鲜血喷涌。
“一。”悠悠的声音飘出,漫不经心。
挥袖,指尖一勾,这是一柄扇形刀
“啊——”
刀刃没入右大腿。
“二。”
低沉的声音在周世昌耳中就是来自地狱的魔咒。
这次是叶起挑了一把送到她手中,这一柄是锥形刀,十分小巧刀尖也十分锋利。
咻——刀尖穿破空气,稳稳扎入膝盖两根骨头之间。
这一次那嘶哑的声音几近虚无,浑身上下一片颤抖。
“说…我…说……”
啪嗒,撂下第四柄刀,拍了拍手掌的尘,回身瞧着他的耷拉下的眼皮。
招兵买马,私藏炎山,扣押世子,桩桩冲着造反去的。
“是,是靖王…靖王府的人…但他们…极少露面,都是…飞鸽传,传书来的…并未留下什么,证据…”
死他不惧,可这样活着受折磨那是生不如死!
靖王府靖王府的人就太多,太杂了可并不代表就是靖王。
“处理了。”
那个有勇无谋的猪脑子能想得这么远……恐怕,不止。
走出监牢,血腥味立刻散尽取而代之的是青草的清香
手上黏糊糊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瞧了一眼,斑斑血迹还未彻底干透血流之处仿佛火烧一般。
本王果然,满手血腥。
十日内整顿竹县,周世昌,徐荣以及京里那位安插下的各个隐藏人员全部肃清一个不留。周世昌家业全部上缴国库,不日押解进京,陆长忆这个名字将被竹县百姓永远铭记。于此同时暗中,暗阁在这段时间已安插了分堂入竹县以此为中心向赤羽,北向鬼方,西向辽国蔓延。
后来让百官忌惮,江湖畏惧的暗阁势力自此正式由暗中行动开始展露江湖。
暗阁之下分设三堂冥堂,煞堂,泉堂。侦查,刺杀,情报三堂齐备。
夺位之争,就此开始。
眼看着就到了要回京的日期了,陆长忆做梦也没想到丞相遣来继任竹县县令之人既是他。
“原来,那个什么铲除恶霸救出世子挽救灾民的少年县令是你,不过说书的说你不慕名利不想被困官场已经辞官归隐了。”
“未免太扯了。”结局都安排的稳稳当当,不愧是她父皇的手笔,果然一点痕迹也不留。
“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
两只酒杯相撞,越少怀露出白生生的大牙笑的开怀。
“怎么是你来?”
说到这越少怀又添了一杯酒才缓缓道。
“说起这事儿还不都是我那个爹,皇上让丞相选县令,我爹一听此事立刻就跑丞相府里去又是说好话又是装孙子的非要把我扔这来。”
“还不都是因为我要解禁了,越大人才如此着急。”
尚书令虽官职不大但毕竟是皇上的眼前人,自然知道只要牵扯皇位继承人的事那都是腥风血雨牵连甚广的事,一个不留神断送的就是一族人的性命,他自然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与任何皇子势力有染,何况结交她这种父亲嫌弃,没有任何竞争实力和靠山的皇子。
“我何曾服过他的教”越少怀笑的高深莫测,眉目却是温柔的很。
陆长忆突然发现三个月不见往日里他身上的痞气倒是有所收敛,眼睛里也不尽是玩味。
我们终有长大的一日,终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话少了,越来越有王爷气场了。”
闻言,陆长忆笑的颇有些无奈。
“本王素来就不爱说话,有些话不过是不得不说。”
放心,有我在,你想要的,想做的我都会尽全力替你顶着。
啪,一声碰杯,相对而饮。
今日便是启程之日,叶起身后跟着五十来名侍卫,围着两辆马车。陆长忆一左一右站着有枝和顾清欢。
话说这位顾姑娘,自打她告诉她爹已经被周世昌所杀之后便哭的稀里糊涂,过了一天跑来说什么多谢王爷帮她顾家申冤,无以为报愿为奴为仆报答王爷大恩大德。她还在想借口留下她以达到更好的控制顾至和,没想到她自个巴巴送上门来了,那倒是省事。
越少怀可一点也不想放她走,但奈何皇命难为,一路送她却直喋喋不休。
“阿寻呢。”任由他说着扭头对有枝道。
“叶姑娘还在后面。”有枝还未回复另一边的顾清欢便道。
望着王爷疑惑的神色顾清欢继续道。
“因为要跟着王爷去京畿,一直伺候我的小丫头家却是本地的,清欢便还了她卖身契让她回家了。”
有枝一瞧王爷蹙眉便知晓,这姑娘还真是不知道王爷的性子,太啰嗦了。
“今日起的仓促行李都还未收拾,便劳烦了王爷身边的丫鬟替我收拾了。车马行进不快,她稍后会追上来的。”
“这姑娘是瞎还是缺心眼。”叶起歪着嘴巴悄悄的冲有枝道但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样子,却不想收到有枝一记白眼外加一声闭嘴。
顾至和倒真是十分在意这个女儿,过得本就不富裕还为她买了个丫头。
“本王不喜欢别人指使本王的人,下不为例,启程。”
顾清欢刚还噙着笑突然脸色一凝有些难看,陆长忆则在有枝叶起一脸看好戏中踏上马车。
“本王喜静,顾姑娘去后面的马车吧。”说罢叶起已经放下车帘,走到一半的顾清欢倒也乖巧点点头下了马车往后去。
车轮转动,轿帘被掀开,越少怀依然痞里痞气的笑着拱拱手。
“恭送王爷。”
“保重。”
山高路远,朝堂再见。
洪水过去多时但路上依然有些痕迹,倒坍的大树虽然已经挪开了但是免不了有些乱石碎丫。
陆长忆时不时掀开轿帘瞟一眼。
“本王有些不舒服,行慢些。”
“是。”叶起抿嘴偷笑又不敢发声,憋的颤抖。
“你抽哪门子疯。”一巴掌挥脑袋上,叶起吃痛的挠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瞪着旁边骑马的有枝。
有枝往她瞧的方向一瞥大部队正是拐弯的地方队尾一个小身影小跑着追撵大部队。
“王爷,叶姑娘赶来了。”
“接她过来。”
“是。”
叶寻搂着个两个包裹爬上她的马车,刚掀帘钻进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素蓝长裙裙摆沾着些尘土,两颊因为追赶着急流下一道道汗珠滑落的痕迹,本来梳的整整齐齐的长发随着一路小跑变得杂乱,气喘吁吁还没回过气。
终于在王爷的冷气压下不久她就歇凉了行了个礼乖巧的坐到她旁边。
[王爷,你找我有事吗]红扑扑的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堵的陆长忆的火也熄了不少。
她真想把这女人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些什么。
“你是我的下人,何故听别人的差遣。”
叶寻语塞,王爷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事这也……太……
[顾小姐是您的客人,而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上身慢慢往叶寻压去,定定的看着她。
王爷要,要做什么……叶寻怯生生的望着她,目光闪烁有些害羞。
“以后你只用听本王的,旁人无需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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