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男人笑出了声,似乎非常愉悦。
“很久没遇到像小姐一样有趣的女孩子了,但这样的理由可说服不了我。”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月姬,却面带微笑的下命令:“夜卜,杀了吧。”
月姬听罢,开始猛烈挣扎,但她身躯被禁锢一动不动,从表面上来看,她还算镇定,实际上心慌的要死,心跳加快,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开胸腔跳出来。
没有封印禁锢的夜斗反而比月姬更僵硬,内心天人交战,既不想违逆自己的父亲,也不愿杀了这个愿意与他交流的少女。
他内心其实是孤寂的,虽然有父亲和绯陪伴,但他时不时会感觉自己被隐瞒了什么。被父亲强制要求远离人群后,更加不能与人接触,哪怕人类愿意接纳他,对他抱有善意,他也得无情的斩杀掉。他是神明啊,樱说神明是实现普通人愿望的存在,可是,知道他的只有父亲和绯,他被迫只能完成父亲一个人的祈愿。
月姬的出现让他看见一道曙光,对方知无不言的为他填充新的知识,尽管只有寥寥几句,也让他感到满足。
他不想失去这道光,不想继续曾经看似光明却暗无天日的日子。
“她只是一个亡灵,既是不用我动手,也会被妖怪吃掉。”夜斗干巴巴的解释,越说越觉得是这个理。
黑发男人深深看了一眼欲有反抗趋势的孩子,他还那么小,出生没几年,但自从樱出现后,他便感觉有什么脱离掌控。既是那把神器死了,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这个感觉却依然存在。
这怎么可以呢,他的神明,只能是他。
他创造的神明啊。
可不能轻易被别的人强了去。
“你听他的做什么,夜斗,你可是神明啊!”
月姬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虽然从目前紧张的局势,以及之前绯口中的父亲,给她联想了一幅画面,但这个可能实在突破人的想象,心中有那个念头,她却不想承认。
“呵呵。”
黑发男人又笑了:“小姐有所不知,我是夜卜的父亲,我对他要求杀戮,便是我的祈愿。”
他的笑容越扩越大,那种发自内心的狂喜,又透着癫疯,毫不掩饰:“所以夜卜是不会拒绝我的哈哈哈哈哈。”
月姬怔了一下,双眼大睁,却听她说:“多谢提醒,我都忘了我也是可以祈愿的。”
黑发男人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嘴角咧开的老大,肌肉强行牵扯到最大,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便又听到月姬说道:“夜斗大神,我祈求您,请您保护我。”
“不可以。”男人下意识拒绝。
“怎么不可以了,我虽然是鬼魂,但我也有祈愿的权利。你自己瞧瞧夜斗大神的表情,他是多么喜欢我的祈愿。”
男人将信将疑的顺着月姬的视线看过去,在夜斗脸上,见到了他从未见过却让人讨厌的喜悦的,眼睛里仿佛装满了星星,欣喜且盼望着,隐隐还有几分满足感。
不可以。
他的神明怎么可以拥有这种表情,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夜卜,你要完成谁的祈愿呢?”
男人的声音冷冽下来,一瞬间将夜斗兴奋的情绪浇灭。
“夜斗大神,您可要保护我呀。”
月姬闪烁着泪光,她发现,自己只要叫他“夜斗大神”,就能激发他的热情,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为这一刻的情绪而耀眼。
这得是多么卑微的神明,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就让他快乐的找不着北。
“夜卜!?”
黑发男人的声音变的惊疑不定。
夜斗左右看看,十分为难。男人不动声色对螭使了个眼色,乖巧的女孩拉着夜斗的袖子扯了扯:“夜卜,不要违抗父亲大人的命令。”
月姬不认同这句话:“他是神明,用得着违抗一个人类?”
“夜斗,搞清楚你们各自间的身份,你是神明,遵从自己的神道,不需要受人制约。”她一想之前夜斗问她一些很细的问题,不由联想到这个男人可能为了控制夜斗,一定没有完全准确的灌输神明知识,便又说:“神道是你身为神明的准则,每个神明都有不同的行事标准,夜斗,不论任何事你得有自己的考量,只有道标可以为你进言,别的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你。”
“神道?”
“道标?”
夜斗对这两个名词非常陌生,全然忘了他的父亲还在等待他动手。
黑发男人冷冷瞧着月姬,突而冷笑一声:“小姐连神道都知道,看来来历不凡啊。”
“那是,说出来怕吓死你。”
她可是来自冥界的……算了,这男人邪门儿的很,说不定去过冥界呢。
月姬抿紧了唇,再没说一个字。
“我改主意了,夜卜,你收了她作神器吧。”男人一阵冷笑,如果他的预判不错,这个来历不明的亡灵定不会答应,而面对夜卜的为难,想必会口不择言说一些夜卜接受不了的话。
夜斗当即眼睛一亮,收月姬做神器,他自然是愿意的,可是:“月姬已经拒绝过我了。”
他回头看向漂亮的过分的少女,眉眼清丽,又有一股时有时无的媚色,这么好看的人,他真的很想收她做神器。
可惜了。
每个人的情绪大都掌控在男人手中,但彼此的反应却大相径庭。
樱的事已经脱离他的掌控,让他恼火许久,此时夜斗又因为来历不明的亡灵而违逆他,男人怒不可遏。
“来吧,螭。”
随着他的呼唤,夜斗身边站着的女孩化作一缕暗光飞速靠近男人,待男人伸手握住,便是一根禅杖杵在地上,金属环挂在杖头,随着他的东西,互相敲击。
月姬眉梢一跳,卧槽,这男人要亲自动手了,当即疯狂挣扎,哪怕被封印住动不了,也不妨碍她使劲。
“夜斗大神,救我啊。”
“绯?”
夜斗冲过来站在她身前,却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他的神器只有绯,现下被男人叫走,他便什么都没有。而他呼唤,绯尽然没有回应他,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然而今天他的父亲给他敲了一次警钟,跟亲属没有关系,只是一个人的本能自我保护。
没有武器,如何砍杀?没有武器,如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男人似乎很爱笑,从月姬进门开始,就没见他听过,即使生气,那也是笑着的,只是渗人的慌。此刻他也笑着:“夜卜,你让我很失望,没有实现父亲的愿望,可是会变成坏孩子的额。”
月姬眼见身前的男孩情不自禁抖了一下,可能是惧怕自己的父亲,也可能是回忆到什么不好的记忆,仅从背后,便能感受到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凭你这样的人也配当父亲,垃圾,你见过哪个当父亲的让自己孩子出去杀人?”
夜斗回头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指了指男人的方向,意思是说,眼前就有一个。
“……”
“今天不教训一下小姐,小姐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禅杖挥过来,夜斗抱住月姬就跑,他第一次抱一个亡灵,轻飘飘的好像抱着一个纸片人。
两人闪躲开,之前站立的位置多了一个坑,诡异的是,上面还冒着烟火气,夜斗吞了一口唾沫,一直以来外出杀人都是他的活,他从未见过父亲动武,映像中,父亲只是个能保证正常生活的普通人,会打猎,会做鞋,会做衣服,也可以说他无所不能,就是不会法术,杀人。
可现在的情形,让他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的“父亲”。
即使绯在手,他也没有实力敢与之硬碰硬,直觉告诉他,对方是个比他强大很多很多的人。
“啊啊啊夜斗大神,你行不行啊?”
夜斗此时瑟瑟发抖,艰难的摇了摇头,虽然不想承认,他真不,行。
月姬以为脱离了封印地,她应该就自由了,哪知还是一动都动不了。
立即急的满头大汗,眼见男人阴森森笑着又开始挥舞禅杖,也管不了有没有用,对夜斗说:“你去捡我的伞来,或许能挡一挡。”
红伞落在门边,但两人身处屋内里侧,夜斗抱着她换了个方向,向门口前进。
男人发现夜斗意图,从中阻拦,挥着禅杖由上向下劈来,这一杖气势够猛,带着驱散不了的杀气。夜斗不得不为了避免伤亡,将月姬推离开来,两人分开,夜斗马上伸手去勾门边的红伞。
可男人的目标只是月姬而已,夜斗的离开反而更有利于他发挥。
禅杖杖身自半空而来,由远及近,月姬吓的连喊叫都忘了,只觉得我命休矣。
她忘了闭眼,清晰的看见杖身越来越近,劲风先一步扑上她的脸,杖身还未落在脸上,她却感觉到了疼。
眼前只剩下杖身的形状,前一刻还带着残影,下一刻轮廓分明。
“?”
月姬眨了下眼,才发现杖身被一条绿鞭缠住。
脑中出现那个人的身影,心跳突然加快,激动,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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