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被神明收养并赐予假名的流浪亡灵,身上铭刻名的印记,一般是人类状态,当神明呼唤神器的名字会强制性变作主人的器,或者坐骑,或者自然现象。
月姬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孩,长的挺可爱,口气不小。
“你是神明?”
黑发男孩高傲的抬起下颌:“当然。”
这世上不是没有小孩形态的神明,月姬回神,感觉自己大惊小怪,只是她从未遇见过。随即她就自我否定,也不见得,阎魔虽然是妖,但在冥界的地位,也相当于神明,只可惜是冥神,听上去自然没有高天原那群家伙惹人注目。
她勾了勾身上的丝带把玩,扬起一抹笑:“神明呐,恕我孤陋寡闻,不知大人位列仙班何处,任何职,是哪一位英明的神明?”
男孩本来斜靠在枯井边,听到问题后,收了腿,盘坐于枯井上,眉头紧锁,似在思考问题。
半晌,他认真回道:“我叫夜斗,你说的仙班跟职位是什么?”
月姬眸子闪了闪,一个自称神明的孩子,却不知道自己的职位,他怕不是假装的吧?可他又知道神器,这就很奇怪了。
“夜斗大人,您有自己的神器吗?”
夜斗当即黑了脸,小脸上全是愤慨:“你不相信我是神明。”
“您都不知道自己的神职,我会怀疑是理所当然的。”
夜斗一梗,小脸气到变形。
“我有神器,她叫绯。”
月姬就更纳闷了:“作为您的神器,都不用侍奉您的吗?”
她转头扫了几眼,四面都是断壁残垣,野草疯长,别说一个人影,哪怕是一个动物也好啊,可是什么都没有。
而且还只有两个神器,神位得多小!
阎魔手下都不知凡几。
无所谓啦,她只是路过,也没打算当人家的神器。
“抱歉,夜斗大人,认识您是我的荣幸,但神器就算了,我志不在此。”
男孩从枯井下来,满脸严肃,又特别生气,他一路走到月姬身前,打算教训教训这个看不起他的亡灵。
“绯。”
随着他的呼唤,周身升起一阵风,一柄太刀出现在他手上。
月姬下意识后退,拉出一个安全距离才停下。
“神器?”
第一次近距离观看神器,她还是有几分好奇。
见月姬神色因为好奇充满蠢蠢欲动的想摸摸看看,夜斗得意的举起太刀:“这就是我的神器,怎么样,相信我是神明了吧。”
物证都拿出来了,不信也得信。
月姬点头:“可是我真的没打算做您的神器。”
“为什么?”
事实上她做不做神器,夜斗都无所谓,他只是心情失落,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散心,刚巧看到月姬,就想起与樱的初遇,亡灵流浪迟早都会被妖怪吃掉,她不怕吗?
“我有名字啊。”
这跟有没有名字有什么关系?
月姬一瞧夜斗神色,就知道对方不知道这中间的逻辑,如此看来,他该是个新生的小神明,还没有广为流传。
“神器多为流浪亡灵,这些亡灵都是遗忘了生前记忆的存在,一般无牵无挂的亡灵会被鬼差引进冥界,进入六道轮回再次投生,或者长久居于冥界。而神器则是迷路遗留在人界的亡灵,要么被妖怪吃掉,要么祈祷自己运气好一点遇上像您一样的神明。”
夜斗似懂非懂的听着,但他知道作为神明,其实也是亡灵的一种归属。
“如果既没有遇上妖怪,也没有遇见神明呢?”
“那就会灰飞烟灭。”
夜斗盯着她,这才看清隐藏在伞下阴影处的脸,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少女,清丽容颜堪称绝色,一身绯红衣裙增加了几分艳色,头上那一只金冠,对称的步摇,又添了分高贵,只需看一眼,便久久不能忘怀。
“这跟你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月姬换了只手拿伞,笑道:“名字好比记忆的容器,是开始,也是终端。亡灵都是没有名字的。”
夜斗解开了绯的器态,太刀从刀尖开始仿佛快速气化,当最后一点太刀的形态消失,一个乖巧的女孩出现在他身旁,比他高半个头之多,但却依赖的拉着夜斗一只袖子。
看着月姬的眼神,隐隐透着防备。
“你叫什么?”
“月姬。”
“姬?你是公主。”夜斗再次打量月姬,从外貌到穿着,说她是公主,他信。
月姬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夜斗还想追问神职的事情,但却感受到手臂袖子的拉扯,绯在他耳边说:“我们该回去了,父亲还在等我们呢。”
夜斗紧抿了唇,不舍放过这次机会,又怕父亲生气。
犹豫再三,他还是转头跟绯走了。
临走前他回头对月姬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头来找你。”
熊孩子三千问呢,饶了她吧。
“抱歉啊神明大人,我有事要赶路,不能留在这里,以后有缘再见吧。”
夜斗失望的收回视线,风吹拂起野草,也带起两个孩童奔跑起来的衣摆。
月姬暗自神伤,这若是在冥界,何须这般谨小慎微。
也怪她自己一没实力,二不认命,又爱浪又爱作,虽然只是偶尔为之。到了人界遇到的不是妖怪,就是神明,全是敌对阵营,害她担惊受怕。刚从地底冒出来,就遇上一个,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他们缘分无止无尽。
好在她有唯一的自保能力,遇事立刻躲进地底,不论是谁都拿她没办法。
难过的心情总算好受了点。
走出这个落败的村庄,眼前就是一条大道,干瘪的泥土已经被车轮压出两条凹陷,顺着这条路前行,遇到一车商队,不幸的是,人都死光了。
他们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每一张脸上都遗留着最后的恐惧,耳朵被人砍下,还有鲜血在流淌。
看这新鲜程度,应该刚死亡不久。
脑子里闪过那两个孩童的身影,月姬怔了下,神明杀人她没听说过,可这世上没有哪条律法明确规定神明是不能杀人的。
月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再往前行可能会与那两孩子不期而遇,她虽然可以自保,但条件有限,也不愿舍身犯险。
换了个方向,她打算绕道而行。
缘分,远者为缘,近者为因。
这两样,夜斗都占全了。
他们一是冥界的鬼,一是人界的神,本不相集,却因距离的靠近,再一次相遇。
月姬站在一处屋子前,屋檐一角挂着熏鱼,以及几只草鞋,而屋内孩童嬉戏的声音传出,正是她前不久才听过的。
一名黑衣男子从房屋中出来,他的刘海很长,遮住了双眼,手里抱着一个筐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男子看到她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迷路的客人,看来我今天非常幸运,遇到这么美的人。”
对你来说是幸运,对她来说是不幸。
这个男人身上冒着一股讨人厌的邪气,无端让月姬厌恶,离开特有的着装,她分不清阴阳师、法师与术士的区别,便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来历。
“快请进,我刚烧了热水,进来喝杯水解解渴,小姐长途跋涉应该也累了。”
他话音刚落,两颗孩童的头从门后伸出来,既是她见过的夜斗和绯。
“怎么出来了,夜卜、螭,进去给客人倒茶。”
男人说完后,全程不顾月姬的意愿,将她迎屋内,她被迫收了伞,进入昏暗的房间,视线因为一明一暗的快速交替而不能立刻适应,换了几秒钟后,她才看清屋内。
叠席上铺了一张草席,上面摆满血淋淋的耳朵,从数量上来说,比那一车商队的人数还要翻一倍。
恐怕在她绕道后,那条道路上还有一队相同死因的人。
“你不害怕吗?”
夜斗站在叠席上,好奇的问她,在他印象中,除了绯和父亲,所有人都会害怕这些东西,也包括樱。
月姬疑惑:“我为什么要害怕?倒是你,神明也可以撒谎只报一个假名?你的神器也是这样?”
“夜卜才是这孩子的真名额,螭以前是我的神器,叫习惯了改不过来。”男人来到她身旁,微笑着为她解释。
月姬更疑惑了,转头看他:“人类也可以拥有神器?”
之所以叫神器,当然是只有神才能赐名,才能拥有。
笑容渐渐从他脸上消失,转而又重新挂上来,只是这一次带着阴森与恶意:“哎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果然还是要多远离人群呢。小姐也是,为何要如此敏锐呢。”
“夜卜,还没杀过鬼吧,来试一试,提前训练一下,想来这位小姐也愿意为神明奉献自己的。”
“父亲!!!”
夜斗张皇失措的看着黑衣男人。
月姬也黑了脸,身体僵硬,失算了,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家伙下了封印,让她一动不动,更别说窜进地底。
“滚,谁他妈愿意为神明奉献。”
输人输阵,气势不能输。
夜斗紧张的反驳:“父亲,不能杀她。”
“额,为什么?夜卜,你告诉我理由。”
“……因为…”
“因为我长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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