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甄妘第一次张了张口,示意她不想再喝粥了。
陈玉见她终是回转了心意,自是高兴,忙出去给她端了菜来。
不一会子,她又要泡脚,一整夜,陈玉断断续续出去了四五趟。
“砰”的一声,他猛地阖上了门,拉起甄妘便要走,“今夜,这里待不得了。”
他瞧见了宋景溪。
话方说完,只听见门前咚咚的两声。
甄妘亦挣扎了起来,努力想开口说些什么,奈何口中出来只有几声呜咽。
他坐在榻前,一把遮住了甄妘的嘴。他心内慌张,男子大手,一个不注意便将甄妘连口带鼻都狠狠捂住了。
她从未有过如此窒息的感觉,胸口猛烈起伏,双脚乱蹬着。
半晌,门前传来声音:“客官,方才的菜用完了罢?小的来取回盘子。”
“进来罢。”陈玉说着,缓缓松开了甄妘的口。
怀中的人儿,早已被憋的面颊透红,眸中却是透凉。她屡次让陈玉支出去,不过是想让宋景溪能瞧见他。
夜里的风,更冷了,沉寂的黑暗席卷而来。
许是因见着了宋景溪,陈玉的心里更加仓皇不安,每回下榻客栈时,他总是凑合着睡在外间。
可今日,在他似往常一般用沾药的帕子将她迷晕后,便留在了榻旁。
书生的手白皙修长、隐现青筋,轻抚上女子柔媚的面庞。
*
马车走在崎岖不平的路上,不住的颠簸着,摇摇晃晃,令人睡意更深。
甄妘散着长发,倚靠在那人怀中。在感受到他胸前平稳的起伏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纤纤玉指探.入他的衣襟中、他的束腰中,终于在袖衫中找到了那包药粉。
她举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从瓷瓶中抖出来的药沫子甚至洒出了一些,她不住的用秀眸瞥着那沉睡着的人。
他分明长着一张秀气的脸,可此时,瞧起来只像一只酣睡着的凶兽。
车身倏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陈玉睁开惺忪的睡眼,还未看清眼前的人时,便被一张帕子捂了口鼻,那奇异的香味霎时充斥在他鼻间。
片刻,她松开了他的后颈,长舒了一口气。
她缓缓地推开了后窗,一条窄窄的小路不住得向后退去,两旁皆是杂草丛生。从颠簸掀起的轿帘中,她微微可看见前头驱车的马夫。
眼瞧着那马车要往更远处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
她已做好了防御的姿势,却万万没想到竟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
宋景溪从驿站便看见了陈玉,可真到那一刻,他的胆子却又不见了,只不甘的跟着。
他分明见她穿着喜服,乖顺的任由他抱着。
他到现下都不敢相信,他捡着了一个落跑新娘子。只是这新娘不知怎的了,一句话也不肯与他说。
“甄妘,可不是我将你从车上抢下来的。”他一面拨着篝火,一面沉声道。
她只双手环抱着肩,低垂着眼眸,莹莹篝火映在她眼中,熠熠生辉。
忽而山中远处传出几声狼的嚎叫,栓在一旁的马登时发起癫来,几下便挣断了绳子。
那马蹄踢进篝火中的石子,将火星溅到了甄妘这边,惊得她忙起身躲在了宋景溪身后,嗓子发出低低的声音。
狼的嚎叫声过后,宋景溪蹙起了眉,声线不稳道:“甄妘,你说一句话。”
她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忘了,这失声的事如何能轻易混的过去的。
她定定的瞧着宋景溪,嘴角扯起了一抹笑,指着丹口,摇了摇头。
宋景溪如何能听懂她的意思,当下便怒意涌上心头,“噌”得站起了身,便要去找那个畜生。
直至胳膊肘被一双白皙的手拉住时,他的神智才清晰过来,他竟被气的糊涂到预备留她一人在此。
良久,他虽再未说一句话,却每次撞到她的眼神时,眸中都泛着红。
见甄妘坐的远,便走过去将她扶在火堆旁,握着她的双手放在火旁,“这样才暖些。”
就着火光与月色,她侧眼瞧着他。
察觉到那道柔和的目光后,他特意直了直身板,单手撑在膝上支着下颌,缓缓旋过身来,面对甄妘道:“既想看我,如此方便些。”
清澈如山涧泉水般的墨眸凝在她身上,眸中甚至映着她一袭红衣娇艳的模样,秀眸一转,她抿着唇正视回前方。
篝火中夹杂着几根潮湿的树枝,烧起来噼里啪啦的作响,甄妘闪躲着收回了手。
深夜的山里本就湿冷,加之天气转凉,她搓了搓手环住了双肩。
宋景溪蹙着眉挪的近了些,拉起她的手圈在掌中。
少年体形颀长,连一双手也要大出甄妘好些,能将她的手严严实实握着。他将她的手拉近,呼了几口热气。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指尖,都道十指连心,那气息亦宛若吹在她心尖上。她眼睫轻颤,片刻便挣回了手。
宋景溪愕然抬眸,却瞧见她红透的耳尖,便不再恼,反倒勾起了唇角。
“还冷吗?”他未及思考便脱口而口,见她垂眸摇着头,才想起她不能说话,登时,只觉喉间一哽。
“你好生待着,我去去就来,”他蓦然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身道:“不会走远的,别怕。”
不多时,他果捧来了些干草,就地铺在了离火堆不远之处。
堂堂世子爷,哪里做得这些?可即便再凹凸不平,甄妘却仍睡的舒畅。
翌日转醒时,她睁眼便瞧见了趴在她身旁的宋景溪,瞥了一眼火堆,还泛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许是守了一整夜的火。
趁着他睡着的功夫,甄妘便走去大道上探了探路,见有几个押送酒水的人走过来,她下意识便走了过去。
欲开头问路时,方想起自己失了声。
前头牵马的人见她站在路旁,却不说话,只当她是有意找茬,呵道:“去去去,别挡道!”
甄妘忙怔怔的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路。
押着车的那人却眼珠子滴溜一转,笑道:“姑娘想去哪儿?我们可以载姑娘一程。”
在前头骑马的男人忽而勒住缰绳,道:“还不快走!莫要在路上给老子惹麻烦!”说罢扫了一眼甄妘,便驱马前行了。
那人闻言只得悻悻的低了头,眼睛却不舍的锁在甄妘婀娜的身段上,毕竟这般美艳的小娘子,甚是少见。
甄妘却遥遥的望着方才马上之人,她总觉得,那人身为眼熟,可至于在何处见过,却怎的都忆不起来。
一阵风吹过,她拢了拢衣襟,蓦地想了什么,忙从怀中取出那纸画。
虽不那么准确,但下颌右侧的痣,却分毫不差。
*
宋景溪一面扯着缰绳,一面低首对坐在他身前的道:“你当真能断定,他是那日林大娘口中的人?”
甄妘不能说话,只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绒软的发丝轻轻在他下颌蹭了两下,他未再回应,只脚下拍了拍马腹加紧追了上去。
甄妘未曾想过,他们这行人竟走到了苍平镇,她这才知,从前与阿娘生活过的农庄,早已成了一座酒庄。
二人寻了一家简陋的客栈,换了身粗布素裳,便偷跟了进去。
“让你找的人呢?”早间与甄妘搭过话的那人,一进院子便急急的问道。
宋景溪直觉出不对劲来,趁着无人之时,便与甄妘一同溜了进去。
不多时,果听见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
“唔——”一个浓妆厚粉的艳丽女子被抵在门上,她歪了歪香颈,抬手推开了眼前的男人,“爷,您急什么呢?好歹将门合上。”
那男人白日见了甄妘的模样,早便按捺不住了。一入镇子,便忙让人从怀香阁寻了个女人来。
又是“砰”的一声,他一面猴急的解着腰带,一面伸脚踢住了门。
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褪衣服的声音。
藏在柜子后头的二人皆垂着头,双手微微蜷着。
接下来便是令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甄妘与宋景溪都是经了事的人。
伏在他坚实胸膛前的人,已耳尖透红,蹙着黛眉双颊也跟着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绯红。
那声音不断的刺激着宋景溪,使得想到那夜的氤氲形景,垂首望向怀中的人儿,不禁喉中发干,在这清爽的天儿里竟觉十分燥热。
小腹忽而被异物抵住,甄妘自然知晓那是什么,登时更觉身上发烫。
虽是男子的寻常反应,她仍是仓惶万分,不由得挪了挪身子,想要避开那物,谁知左右挪动,皆不得法。
宋景溪忽而大手按住她的腰,用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别动了。”
男子醇厚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她听了忙点了点头,垂着秀眸丝毫不敢乱看。
少时,门前响起了“咚咚”的扣门声。
榻上凌乱锦被间的男人弟低低的咒骂了几句,皆着便加快了速度,闷哼了一声。
“行了,滚进来!”被扰了兴致,他自是没几分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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