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养。
两个字被敖渊说的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敖渊要养他。
顾宴生捂着嘴巴的手挪开,转而捏了捏耳朵,小声嘟囔着说:“你真是好不见外。”
不过养就养吧。
说不定可以养出感情来呢。
这样以后万一敖渊把一切都想起来了,说不定还可以念一念他的养恩,不杀他。
那他就可以不用跟原著里面的大反派一样,被毒死在皇陵了。
想到大反派原来应该有的结局,顾宴生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托着脸,幽幽的看着敖渊,脸上又重新有了些许困恼的模样,“唉……”
也不知道系统说的‘不死’是真的假的。
可他又不敢试,万一真的翘辫子了,他可没地方能说理去。
敖渊皱了皱眉。
他看了眼顾宴生愁眉苦脸的小表情,改拇指为食指,用指关节在顾宴生唇角又蹭了一下,把那碍眼的血迹全部蹭掉,抿抿唇说:“不皱眉,我养你。”
顾宴生眨巴一下眼睛,蹲在床上,比起敖渊来说就是小小的一团,抬眼瞅他:“你拿什么养我呀……”
敖渊现在看起来不光像是失忆了。
总感觉好像也没有书里描写的那么聪明的样子了。
顾宴生曾经听脑科的大夫说过,失忆症虽然和智商降低没有必然关系,但是人体头部组织复杂,变傻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养他。
他来养敖渊还差不多!
说着,顾宴生一拍脑袋!
坏了!
把敖渊从那片小战场上捞出来的时候,他只顾着拿救命的东西了——伤药、干粮、护身的兵器,却忘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钱!
钱呀!
没有钱,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的!
这大冬天的,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山上连只兔子都抓不到,怕是要被饿死。
敖渊低下头,开始摸自己身上。
顾宴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模样特别专注,妄图能从他身上盯出一块金子来。
敖渊摸索的动作一顿,速度不由自主的放慢了一些。
顾宴生一眨眼,催促他,“你快呀,再摸摸,看能不能摸到钱——我也摸摸,咱们比一比谁身上的宝贝大又多。”
他还真的没什么把握。
原著里面的大反派虽然是丞相家的儿子,可毕竟是个庶出的庶子。就算是他小时候再受祖母喜爱,可祖母能给他的大多都是死物,不是现钱,这种规矩摆在那,身上也难有什么好宝贝。
最终,顾宴生也只摸到了一块成色并不怎么好的玉佩,还有一个已经很破旧的荷包——荷包里面有几块碎银子。
碎银子看起来并不很多。
顾宴生嘴巴一瘪,好穷哦。
想起刚才敖渊狼吞虎咽之后,还觉得饿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更穷了。
那——么大一个窝窝头,还有粥跟那一大盆野菜全都给他吃掉了,结果……还没吃饱。
居然还没有吃饱!
顾宴生盯着敖渊的肚子看了看。
还是平平的。
精壮的腹肌露在外面,排列的整整齐齐,一点都没有他吃饱之后肚子圆滚滚的模样。
一看就是真的没吃饱。
眼睛前面横出来了一只手。
手上托着一个水润剔透的玉佩,玉佩上花纹简单却很雅致,两只像是龙的生物正护着中间一块模样像是盾牌的图形,配着白色的底更显得雅致尊贵。
这个玉佩小说里曾经描述过,是敖渊的母妃去世之前,特意请工匠给他雕刻的,全天下就只有这么一块。
先皇后留给敖渊的,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东西了。
其他的东西,早在敖渊还年幼的时候,就已经被现在的贵妃,也就是当年的妖妃给霸占了。
“这个不行。”顾宴生拧着眉毛,将那块玉佩收起来,重新掖到了敖渊的腰间,说道:“你这个玉佩,你要给藏好,谁都不能给看到,知道了吗?”
敖渊静了静,说:“你看到了。”
顾宴生一呆,“我例外,除了我之外的人。”
敖渊点点头,“万一呢?”
顾宴生挠挠头,想了想,下意识说,“万一被人看到的话……你就让他保守住秘密,反正就是不能让他说出去。”
敖渊‘嗯’了一声,扒拉了一下旁边的破碗,目光重新又灼灼的望向了顾宴生,和他手里的钱,说:“有钱了。二两银子,可以果腹。”
顾宴生一愣,举起了手里的几块碎银,小心翼翼的捻着说:“这是二两银子吗?”
敖渊应了一声。
顾宴生眼睛一亮。
二两银子!
换算下来,那就是一千块钱呢!
一千块钱,已经是好多钱了!
如果顿顿都可以吃到大米饭,他们两个起码能吃一……不,带上敖渊的话,半年。
甚至还能偶尔吃到肉!
没有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顾宴生顿时笑的眉眼弯弯的。
敖渊看着他,不自觉也眉眼一松,捏着顾宴生的手腕说,“打饭。”
“好。”顾宴生拿起碗就要往门口走。
敖渊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顾宴生也没阻拦,兴许多一个人头,待会能多给他们一份。
然而走到了门口,顾宴生看着外面被搀扶着走路,头颅和手臂都被布条包扎的很严实的士兵,突然想起了什么。
眼睛!
敖渊的眼睛!
见他突然不走了,敖渊露出了一个有些困惑的表情来。
顾宴生唰唰后退了两步,关上了大门,按着敖渊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回到了床上。
“不去吗?”敖渊问他。
“等一下……”顾宴生皱了皱眉,急的在屋子里转圈圈。
他想起来了。
原著里面,敖渊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一场战役——可这场小战役的罪魁祸首,就是书里的大反派,也就是现在的自己。
这场战斗,本来就是原主为了杀了敖渊才故意设下的局,所以才有了先前统计姓名这一个关卡,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如果敖渊没死,侥幸回到了军营,那太子那边的人还能再来补上一刀。
刚才被他搪塞过去了,可敖渊这双眼睛可以说是天下人都知道,就这么贸贸然出去,肯定一下子就要暴露了!
顾宴生伸手拿了一块红布,是先前包扎伤口剩下的,拍了拍敖渊的腿,说:“把腿分开。”
腿好长。
他挡在床边,顾宴生手都不太能够得到敖渊的脑后。
敖渊乖乖的把双腿分开。
顾宴生往前挪了挪,站在了敖渊的双腿中间,环住了敖渊的头,说道:“你的眼睛不能被他们看到,被他们看到的话,我们都要死的。”
敖渊沉默了一下,说:“这样我看不到。”
顾宴生低头看了看他,“这个简单,以后我当你的眼睛就好啦——你这会儿要是觉得害怕,可以把手放在我腰上抱着我。马上就系好了。”
医院的护士姐姐给失明的小朋友患者包扎的时候,都会让他们抱着自己,这样对于缓解病人的情绪很有好处。
敖渊虽然不是小朋友,也没有真失明,但是他现在失忆了,是个小傻子,肯定也缺安全感。
布条不够长,顾宴生又拿了一条,重新拼接之后才足够。
敖渊双手举了起来。
眼睛看不到东西的时候,触感似乎变得更为敏锐了。
他能感受到顾宴生在帮他系布条时喷洒在他颈侧的热气,能感受到那双细腻白皙的手指偶然碰到他耳朵时微凉的触感,也能感受到偶尔肢体相碰,从四肢百骸传上的躁动和酥麻。
最终,他将手落在了顾宴生的腰上。
刚一触碰到,敖渊的喉咙就剧烈的滚动了一下。
好细。
好软。
还有绵绵不断的温热感。
而且……似乎还很熟悉。
“好啦!”顾宴生拍了拍手掌,往后退了两步,观摩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然后他呆了一下,脸有点红。
眼睛被绑上之后,敖渊似乎更加借助于听觉,此刻头很轻微的侧着,明明看不到眼睛,整体却有一种很专注的模样。
还是好帅。
顾宴生说:“你不用戴这个太久的,等你身上的伤好一点,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军营,然后找回京城的路了,离开军营就可以把这个摘掉啦。”
敖渊抿唇点点头,重新变得空荡荡的手一瞬间居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才重新握成拳,放置在了膝盖上。
顾宴生看到了,上前抓住了敖渊的手指,说道:“来,你扶着我的胳膊,我让你抬脚就抬脚,让你停下就停下,知道吗?有台阶我会告诉你的。”
敖渊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
——他双眼习惯了黑暗之后,似乎可以从外面走动的人群的脚步声当中,大约判断出外面的地形。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最后还是抓住了顾宴生的手,一言不发的跟在他的后面,捧着碗往外走。
出门前,顾宴生想了想,还是跟敖渊先通了个气,说:“要是有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叫顾渊,我以后就先叫你圆圆……嗯,免得嘴快喊错了。”
敖渊点点头,循着顾宴生的声音的地方扭过头说,“我呢?”
顾宴生想了想,挠了挠头说,“你就喊我生生。”
就是总觉得生生这个小名听起来很不威武。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
走到门栏的时候,顾宴生停下了,回头要给敖渊示警,说道:“圆圆,抬脚,有门栏……嗷呜。”
鼻子好痛!
撞到了!
顾宴生瞬间捂着鼻子蹲到了地上,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敖渊下意识伸手要去摘眼睛上面蒙的布,被先一步蹦起来的顾宴生按住了手。
他只听见顾宴生带着哭腔的声音缓缓说,“不能摘下来,我没事,已经不疼了……你拉着我的手,我带你去打饭。”
敖渊皱着眉,往上摸的手被顾宴生重新抓住了,抿抿唇,跟着顾宴生出了门。
走出几步后,敖渊侧耳听着周边的动静。
人来人往,吵嚷纷杂,有柴火燃烧的微弱的‘噼啪’声,也有大风呼啸而过的‘瑟瑟’声。
四处都是男人粗嘎的声音,间或掺杂着疼痛的呻.吟。
他顿了顿,听出了顾宴生偶尔吸气的声音,轻轻捏了捏顾宴生的手,说:“还疼吗?”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说,“只有一点点疼。”
他回过头,看着敖渊满脸毫不作伪的担心的样子,心里又高兴了,“圆圆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撞了一下而已,你也被我的鼻子撞到了,那你胸疼吗?”
敖渊沉默着摇了摇头。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顾宴生弯着眼睛,美滋滋的想。
小时候的敖渊也很想被人关心,但是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不怀好意,所以他肯定很孤单。
但是失忆了的敖渊还是这么好,就证明他本性一定是更好的,一点都不像是他梦里梦到过的那种暴君的样子。
那自己要对他很好才行。
“我……”敖渊站在那,一句话便已经先意识一步脱口而出,“曾经有人跟我说,唾液可以清洁止痛……”
话说到一半,敖渊眉心皱着,缓缓捂住了头。
这是……谁告诉他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