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翌日一早,苏媺便去大哥屋里打听,得知那刺客昨夜没出现后,心中也不知是该放松还是紧张。

    苏暮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不用担心,昨夜已经连夜探查过了,山上并没有埋伏的痕迹,那两人似乎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是在承华寺另有目的,只是不巧被卫湛无意间发现。其中一个死了后,另一个已经连夜逃走了。”

    苏媺松了口气,不是冲着三家来的就好。

    但心中仍然有疑惑:“这几天承华寺就只有三家女眷,并没有外人,若不是冲着三家来的,那为何这时候进寺?”

    “死的那个和尚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潜进了寺里,似乎是在寺里找什么人,至于另一个,从未在寺里现身过,应该是暗处的探子,负责传递消息。”

    苏媺这下是彻底把心放了下来,果然,只要是杨洵不在的场合,没有主剧情的影响,一般都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她选择远离杨洵,远离主剧情是对的。

    回去的路上,苏媺特意让大哥把自己的马车顺序调到了最后,也就是刚好在卫湛的前面。

    卫湛骑着马在卫家马车队伍的最前面,自然免不了时不时的与苏媺的马车并驾而行。

    一路上,苏媺马车侧窗的帘子就没放下来过,时不时跟卫湛说两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苏媺在说,卫湛听着,偶尔礼貌的应答几句。

    让苏媺诧异的是花花的行为,不好好老老实实在马车里待着,非要玩高空跳跃,一会儿从侧窗跳上卫湛的马,扒在人肩头求蹭求抚摸,一会儿又跳回来在车里打滚。

    今日似乎格外兴奋……

    花花是她十四岁那年从二哥那里收到的生辰礼物,平素极为高冷,不怎么爱搭理人。当初陈双苓可是哄了好久,才愿意让她抱一下的。

    其实在花花之前她也养过一只和花花很像的狸花猫,也叫花花,是她八岁的时候在路边捡的,又乖又粘人。可却在她十三岁那年生病死掉了,她为此难过了好久,无论大哥给他抓来多好看多漂亮的猫猫狗狗,她都一点兴趣也没有。

    一直到她二哥把这个和花花几乎一摸一的狸花猫抱回来的时候,她才慢慢从花花死掉的阴影中走出来,并且给它也取名叫花花,就像是花花一直就在自己身边没离开过一样。

    可惜这个花花先前的主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性格,把花花养的极为高冷,除了她谁都不爱搭理。

    没想到平素碰都不让生人碰的高贵冷艳小花花,今天竟然主动去亲近卫湛。

    若非花花和卫湛确实没什么交集,她都要怀疑卫湛是它的前主子了!

    苏媺趁着花花再次回到马车,一把将其举起来,凑到跟前蹭了蹭它的小脑袋:“小花花,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呀?”

    花花对着苏媺“喵喵”叫了两声,又扭头冲着车外的卫湛喵了几声。

    似乎是见自家主子没懂自己的意思,懒洋洋瞥了眼自家主子,从苏媺手中挣脱,心累的窝在苏媺双膝上。

    苏媺好笑的看着它鄙视的小表情,手上有一搭没一搭顺着它的背,花花享受的眯起眼睛,不一会就彻底阖上眼皮沉沉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呼噜。

    苏媺抬头去看卫湛的时候,正好见他眉眼柔和的看着花花出神。

    山林缓缓向后掠去,车马速度一致,卫湛和背后蓝盈盈的天空在苏媺眼中就像是静止的一般,只有山林枝叶绵延不断的缓缓向后延申。一动一静融为了一体,像是一卷长长的永远铺陈不到尽头的山水画。

    苏媺看的有些痴,半响回过神来,心念一动,将膝盖上的花花抱进怀里,如愿看到卫湛眼睫微动,趁着他还未完全回神,苏媺语速极快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你经常偷偷来我家看我,所以连花花都认识你了?”

    卫湛眉眼间的柔和僵住,目光从花花身上落到苏媺那种狡黠的笑脸上,半天没出声。

    空气一时有些僵滞,周围只剩下车马前行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卫湛抿着的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被旁边的苏媺看到,了然对他比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粗着嗓子,面色严肃,道“在下绝不敢唐突苏小姐,请苏小姐放心。”

    模仿完,苏媺眉梢一挑:“我替你说,行了吧。”

    卫湛动了动喉结,刚要开口,苏媺一把拉下了了帘子,隔绝了两个人的视线,显然不想听他废话。

    一直到队伍快要分开的时候,这帘子也没有再次掀开。

    临分别的时候,苏媺偷偷掀了点缝隙想看卫湛什么反应,见他刚好看了过来,苏媺手一抖,没敢动,仔细看着他。便见他只是看着这边,薄唇抿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眼看就要分开了,就在苏媺忍不住要掀开帘子跟他道别的时候,突然低低的一句话透过帘子传进马车。

    “寻人之事请苏小姐放心,在下一定会办妥,一路上多有叨扰,在下先告辞了。”

    苏媺掀开帘子的时候,他已经驾马离开,目送着卫湛远去的背影,苏媺有些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缝还真是难撬啊。

    车马入府。

    陈双苓因找大哥哥的原因,没有跟着回陈宅,而是找了个借口赖在了苏家。

    回到家之后,苏媺就拉着陈双苓跑去了自己的小书房,制定以后的计划。

    第一,也是目前最重要的,打探杨洵的动向。

    第二,撬缝。

    第三,帮陈双苓找人。

    苏媺皱眉在桌案前思索,第一条,目前来说不难,有小伍这个小心腹,她只需留意杨洵是否已经到了丰阳城,等他和小伍接触了,到时候就看杨洵打算怎么做,只要他不把心思动在苏家,她也不会阻拦他做什么,毕竟她的目的是逃离剧情的掌控,而不是真的想置杨洵于死地,这种事情她做不来,剧情应该也不允许她做。

    至于帮陈双苓找人,她当初把这件事情拜托给卫湛,一是卫湛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二也存了私心,想借着找人之事,能够多和卫湛接触相处。

    根据这两日在承华寺的接触,苏媺隐约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卫湛对于她所表现的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示好与亲近似乎完全不会乱想,在他的心里似乎莫名的有一种笃定,笃定她无论对他做出何种行为,都不会是出于男女之情。

    就像是在看着她玩闹一样,若真要具体形容……苏媺皱起眉眼,目光落在了旁边一直蹭着她拿笔的手求陪玩的花花身上。

    嗯,没错,就是她此时看着花花的心情。

    苏媺把笔一搁,趴在桌子上拿过旁边一把小巧的玉鸡毛掸子戳花花的小爪爪。

    一边戳还一边小声嘀咕:“为什么呢?除了不爱搭理他,我之前应该也没对他做过什么啊,他怎么就这么笃定呢?”

    虽然她现在对他确实只是因为前世以及话本里的描述而有了一点改观,一点了解,一点好感。还完全没到情爱的那种心心念念患得患失的程度。但他不去了解她,就莫名其妙的对她下了定论的笃定还是让她有点不太开心。

    苏媺甚至有一种直觉,就算她现在跑去义正言辞告诉他,她喜欢他,他肯定又是那副木头样,说什么“婚约都是玩笑。”

    苏媺仰头长叹一声,男人的心思真的太难猜了,特别还是像某人那种口是心非的。

    苏媺这一声叹气声不小,旁边自从进了书房就被满架子的可爱小物件吸引住了所有注意力的陈双苓,终于舍得分了点眼神给自己的垂头丧气的表姐。

    “蛮蛮姐,你怎么了?”边问,手上还边把玩着一只可爱的木雕小鹿上的羚角。那小鹿的羚角高竖,长长的颈子微侧,半眯着眼,整只鹿都透着一股矜骄,但却又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傲娇又可爱。

    苏媺掀开眼皮看了陈双苓一眼,没搭理她,以前若是看到陈双苓这般折腾她的宝贝们,她早就上去一通心疼的苦口婆心了,但今天,心思显然没在这些宝贝上。

    苏媺心思不属的在家待了两日,派去留意杨洵那边的人突然有了消息,说有一个自称是杨洵人出现在了城西的药材铺。

    话本中也写到,杨洵一开始来丰阳城的时候确实是受着伤的,就是因为去药材铺抓药,才遇给爹抓药的小伍,无意中得知他是苏家的外门杂役,这才盯上他。所以苏媺从承华寺回来后,就差人给各个药材铺留了口信,让他们留意一个叫杨洵的人。

    没想到还真给撞上了。

    苏媺为了确认,打算亲自过去一趟,陈双苓自然也吵着要跟上。

    药材铺旁边是一家棋舍,今日也不知因何缘由极为热闹,苏媺坐在马车上扫了一眼便没在意,陈双苓到是好热闹的多瞧了几眼。

    苏媺不想在此露面,便让马车直接驶进了药材铺后院。

    药材铺的老板见苏、陈两家小姐都亲自来了,赶紧将人领到了屋里,好生伺候着。

    “人呢?”

    老板擦了擦额角紧张的汗,忐忑回道:“已、已经走了。”

    苏媺皱眉:“不是让你们想办法拖住他的吗?”

    老板诚惶诚恐道:“小人已经尽量周旋了,许是引起了他的怀疑,小人就是出去添了盏茶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店里可曾有人看到他去了哪里?”

    “未曾。”

    见坐上的人面露不虞,老板生怕被怪罪,试图解释:“隔壁棋舍不知被哪位贵人置了局棋,说是若谁能解开,不仅会赠以重金,还会答应他任何一个条件,好些人都去看热闹了,把我这铺子都堵的水泄不通,人来人往的,伙计们就没注意到。”

    一旁的陈双苓闻此眼睛一亮:“蛮蛮姐,你找的人说不定是去棋舍看热闹去了,我们也快去看看。”

    苏媺摆了摆手,让老板退下,叹了口气,这次错过,也只能等下次了。

    棋舍前院正门人太多,两人自然不可能从前院去,直接叫来了棋舍老板,由侧门领去了楼上雅间。

    棋舍一共三楼,一楼是供普通客人下棋观棋的,二楼则是获棋舍邀请的棋艺精湛的人对弈,偶有精彩棋局都会被棋舍的伙计放在一楼巨大的棋盘上供人观赏。而三楼则是专供贵人纵览二楼棋局的雅间。

    此时棋舍墙壁的大棋盘上挂着的和没人桌面摆着的都是同一局棋。

    “那人的棋在哪儿呢?”陈双苓没来过棋舍,也不懂围棋,自然什么也看不懂。

    苏媺指了指对面墙上挂着的巨大棋局:“诺,就是那里。”

    一楼倒是热闹,该看棋的看棋,该下棋的下棋,该讨论贵人那局棋的也热闹的讨论着。二楼却极为安静,苏媺扫了一眼,一共五桌,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凝重,苦苦思索。

    苏媺对围棋这种费心思的东西不甚精通,比起破这局棋,她到是对置这局棋的人更感兴趣。

    差人把老板叫了过来问道:“置这局棋的贵人是谁?”

    老板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苏媺示意小茶,小茶拿出了一锭金子放到桌面,推到老板跟前。

    老板一看,面露难色:“苏小姐,小人哪敢要您的东西啊,不是小人不告诉您,是这贵人特意吩咐了的,绝不可透露他的身份。”

    这老板连她都不敢告诉,看来对方来头不小,本也不是什么必须知道的大事,问不出人,苏媺也没了兴致,而旁边吵着要过来的陈双苓早就因为看不懂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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