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日本境内再次掀起来一阵柳川热,诸多读者议论纷纷。
“相当典雅的故事模式,先生果然像书中说的那样精通汉文化啊……”
“还非常豁达。那个时候,大家都在说什么梦的破碎啊、当下即真,先生却偏偏反了过来!”
“而且好温柔啊……他还在序里说什么——虽然写得不好,但是有些话想对一个人说,想让他'永不放弃地奔跑起来吧!'这个人是我吧?简直就像鼓励失业又头顶绿光的我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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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图书馆内也因为《黄粱梦》的现世而喧嚣不已。
只不过是因为——“芥川老师的作品又被侵蚀了!这次我太宰治绝对不可能被志贺抢了风头的!”
红头发的转生者太宰治扒着桌子的一角,祈求道,“我不想留在图书馆!好无聊!腰好痛!我得了一不潜书就全身疼痛拿不起笔的绝症!安吾,织田作,救救我啊!”
志贺一语戳破真相:“想潜书再学我那样去保护龙吗——没戏的。”
“可恶!就算你志贺达成老师主人公的心尖宠成就,我太宰治也绝不会认输!”炼金术师太宰忿忿不平咬起手绢,放下狠话。
自上次潜书从《地狱变》出来,芥川大老师和志贺腻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
他好吃味!不就是女儿位吗!他也可以!
站在一旁的岛崎藤村幽幽道:“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此刻的你又是什么心情呢?”
猫早已习惯转生文豪们的日常,说出了本次的安排,“其他人,去潜书吧。这次的任务想必你们也很清楚,就是前不久我们刚找到的《黄粱梦》。”
“《黄粱梦》是芥川龙之介化用唐朝民间典故,升格模仿而成的作品。小说中讲述了卢生的一生。从考取功名、官场构陷、贬职远调到寿终正寝……这篇文章立意新颖,文字典雅……”
在岛崎藤村尽职尽责的解说中,志贺等人该潜书的潜书,该画蘑菇的画蘑菇。很快,这里便只剩下了猫和岛崎藤村。
相当冷清而寂寞。
岛崎藤村却似乎并不在意,急忙抓起一根笔,在纸张上刷刷写着什么。
猫一跃而下,落到岛崎藤村的头顶,他随意瞥了一眼,发现那竟是岛崎此刻的心情记述,还是日记体的。
【x年x月x日,天气晴,心情阴
解说的时候大家也不是很在意,此刻我的心情——大概就像看到了一副落在地上被人践踏的双面彩云画,彩云翻飞苍穹,美极了。然而那画一面是脏的,一面是干净的。而脏的那面独独正对着我……】
猫:……该说不愧是文豪转生吗?
于此同时,炼金术师太宰却开始了伏案写作,开头当然是一贯的芥川老师亲启——经图书馆众人鉴定,太宰的信只有这时候才会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几分。
信是这样写的:
【前不久您才因为地狱变不安定起来,我真是担心得不得了。后来我和志贺潜书而入,志贺做出了非常勇敢的、让我望尘莫及的事来,您也因此而得救。
本该是好事,然而不知怎的,我却像被毒蛇咬了口般,毒液又顺着那伤口汩汩逆流而上,深入到我的脏腑。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为什么我当时没想出这样的方法?又或者更早一些,为什么我没能发现您那时的不安定?
真想有只手能倒拨钟表,破碎的琉璃瓦恢复如初、摔了跟头的运动员重回起点、溃烂的神经和细胞崭新而现……
那时我依旧坐在图书馆里,沙沙写字声跃动着,组成一卷文字编织而成的图画,那上面还散发着墨香。
我扭头一看,发现老师您还在我身旁,还说晚上要给我一个代表祝福的额吻……
写到这儿,已经偏离本来的意思了。本来其实只是嫉妒志贺、先生罢了,到了现在却又痛恨起他、痛恨起自己。
如果我们能再敏锐一些,察觉到您心灵的间隙,您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的经历了呢?上次是,这次我也丝毫没有长进,完全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被侵蚀了啊……】
有些卡壳。
炼金术师的笔尖顿了顿,转而花式夸起了芥川老师,顿时又流畅许多,他没忍住,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写满了足足有四英寸长的羊皮纸。
写完了信,炼金术师将信完完整整又看上几遍,总觉得自己哪哪都没写好,没能表达出对芥川大老师的崇高敬意。
于是他又洋洋洒洒几万字,写了他和芥川老师的种种温馨场景:图书馆的、花园里的、百货商店的——当然是未来的。
这时日头已西落了。图书馆内早没几个人,炼金术师太宰治心中微动,他决定先找岛崎这个金牌解试探下具体流程和注意事项。
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偷偷独自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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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医院那天,诗人中也和津岛应我召唤来到此境,他们似乎暂时留到了这里。
津岛一切安好,这些日子天天捧着本杂书又笑又气的,我对他那样子好奇极了,曾询问书名,想借来一观究竟,看看那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津岛却抿唇,摇摇头,很坚决地拒绝了我,说——绝对不能让老师看这种东西!会腐化心灵的!如堕秋叶原地狱的那种!
可转眼,他自个儿又捧着那书乐呵呵笑起来,瞧着竟有几丝傻意。
诗人中也这边并不安好。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友人们来到这边并没有实体,他们都以魂体形式而出现的。
至于何时回去,不知道。我问过龙之介、问过津岛和中也,都没有个定论。
甚至连他们到底怎么来的,也一头雾水(别说那个符了,夏目先生借着龙之介之口狠狠教训了我一顿,说我画得什么破玩意儿。)
我知道魂体这事还是因为,有次诗人中也在阳光下发出了闪闪发亮的光芒,像坡先生和我说的吸血鬼——“他们的皮肤有着宝石般的光泽”。
好看是好看,然而当时我的心却咯噔一跳。我按耐住忧思,继续观察,发现诗人中也偶尔会短暂地去实体化、譬如说碰不到人啦、不能被人看到啦诸如此类的事情……
这在我看来当然是头等大事,终于在某个下午,我对诗人中也郑重提出了这件事,
可诗人中也却满不在乎,可能是不忍拂了我的面子,这才应下了我的嘱咐,只是难免有些不满:“不要回去啦!这里的中也懂好多酒,好有讲究!还有钱,能买好多珍酒!还好佩服我总是请教我!我好舍不得回去……”
要不是觉得太过冒昧,我真想问问他,贤治老师和酒谁更重要?
林太郎和太宰似乎也忙着别的事,来这里的次数少了许多。我松了口气,每次和他们交谈,总有种他们在剖析自己的错觉。
日子这么一天天消磨下去。在十月末的某个上午,我收到了一封信。
当时我正在看爱尔兰作家乔伊斯的《尤利西斯》,这位是新起流派(在历史上的我销声匿迹之后出现的)——某种叫意识流小说的巨匠,尤擅内心独白。
坦白说,很难以想象一部几乎没有故事性而又语言晦涩的小说能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然而乔伊斯做到了,这说明仅凭借思想和纯粹的艺术手法是可以实现的。
我讨厌谷崎,尤不喜他的论断,大概不止是因为他常常在木曜会时抢夺夏目先生的关注,而是因为他的述评戳中了我的内心隐忧。
此刻,信心大增的我倒希望这讨厌鬼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和我论道论道。
话又扯远了。先前说到——莫莉独白的那页突然金光闪烁,变成一封信。
这信没有标头,署名是帝国图书馆,我记得它是个鉴定真伪的机构。
其实本来我也不怎么确定那是给我的信,然而它没有信封,仅仅折叠而成,而开头写了地狱变、又提到志贺,我便肯定了大半。
然而一打开信我就后悔了——怎么会这么令人害臊啊!寄信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脑袋里全是粉红色泡泡吗!
最恐怖的是——落款还是太宰治?!
是那个天天冷嘲热讽我的太宰治吗?
我给他回复道:“……好意心领了。”
然后把这封信夹在了书的扉页,决计再也不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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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和岛崎藤村的辩论而暂时还未潜书的炼金术师太宰气冲冲回到了写信的桌子,一眨眼就看到了两封同样泛着金光的信。
这说明是文豪、起码是文豪转世、文豪英灵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相关衍生人写就的。
“是谁啊?批评我的另一个家伙?来和我竞争芥川老师头号迷弟身份的?”
太宰不满撇嘴,懒洋洋走过去折开信。
——“在下芥川。在下想问——你是太宰、太宰先生吗?太宰先生不需要责备自己!你已经足够完美了!还有——那些幻想我们什么时候去做呢?
——“……好意心领了。但言辞请稍微雅致些。”
先喜后忧的红发太宰:……所以芥川老师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同意了还是同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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