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霍尔入内后,管家也没闲着,他试着从其他家族的仆人口中打探消息。
通常来说,仆人们聚集在一起,正是小道消息流传的最好时机。然而他的打听很不顺利,一听他是霍尔家族的管家,神色都看轻几分,他备受排挤。
他尚且如此,而进入场馆里面的小主人呢?管家不禁对自己帮不上忙感到气馁,更是对伊凡.霍尔的处境忧心忡忡。
然而他担心的伊凡.霍尔,没有如同管家所想象般在交际上寸步难行,相反,她在会场中如鱼得水。
梅尔维尔子爵的赞叹,伯爵的赏识,令她一跃成为宴会的焦点之一。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她都回以微笑。不管这些主动接近的人心里想什么,在她看来,他们都是可以令她摆脱拮据现状的肥羊们。
在场的贵族们大多对她态度有所改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例如查尔斯的父亲。
查尔斯的父亲故意挑选了一个空档,走到她身边,不说话,就盯着伊凡.霍尔。
梅尔维尔子爵正向伊凡.霍尔介绍朋友,感受到锐利的目光,转脸看到查尔斯的父亲顿时有些讪讪。伊凡.霍尔面对查尔斯父亲的冷脸,一视同仁的微笑,眼见查尔斯父亲的脸色倏然变黑又隐忍着不好发作。
伊凡.霍尔的浅色眸中笑意更甚。
这微不足道的挑衅很快被她抛掷至脑后,对她而言,这不过是小插曲。
而对宴会而言,他们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小插曲。
因为他们都不是宴会的主人。
当兰尼伯爵重新回到高台上宣布公主即将降临的时候,所有贵勋的交谈霍然停止,他们像追逐花儿的蝴蝶一样围在高台边,又井然有序地站好,然后期待地看向兰尼伯爵。
伊凡.霍尔心中也升起淡淡的期待感。
她与娜拉公主素未谋面,但对娜拉公主很有好感。正因为这位公主举办了宴会,她才有机会轻松刷贵族的好感度。
不过听完兰尼伯爵的话,伊凡.霍尔有些失望地得知公主不会亲身降临他们的会场,公主只会出现在主会场,而他们只能看到主会场的投影状况。这种情形有点类似电视转播画面让全世界的人都能观看足球比赛……
这个比喻让伊凡.霍尔感觉有点微妙,好像尊贵的公主从气场上被她削弱不少……
但是,当娜拉公主真的出现在高台上,仅仅是一道虚拟的投影,伊凡.霍尔也不禁惊艳。
来之前她早就听说公主很美丽,但是“美丽”这个词是一个感官词。感官这种东西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你觉得某个人好看,你吃她的“颜”,别人不一定与你感同身受。更何况伊凡.霍尔接触过不少风格特异的美女,对娜拉公主的美丽,实在没有一个概念,但是当真人站在面前,她的脑海里只有惊艳与赞叹。
她,很美丽。
金发及腰,身材高挑,比例极佳。五官如精雕细琢,眸光盈盈,唇色如花瓣。她的唇生地比较饱满,微微往外翘,嘴角还勾起,嘴唇看起来非常适合接吻。紫色眸光盈盈,如同珍珠镶嵌在密集又挺翘的睫毛中间,熠熠生辉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身上还糅合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场,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看到她的一瞬间,好似她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我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美丽的身影,久久不能移开视线,尤其看到她唇畔浅淡笑容,好似这抹笑落了我的心坎上。”
伊凡.霍尔一瞬间想到了这段话,忽然感到自己变成了文艺青年,却又无法用浅薄语言来形容这份美丽。
真想为公主设计一套服装。
伊凡.霍尔微笑看着高台上的人影,任由惊艳的情绪在心中辗转。因为她知道,她们的交集只有这样,这份美丽不是她该触及的。而再多的惊艳,会随着时间流逝,她已经过了对谁一见钟情然后念念不忘的年纪。
这么想的伊凡.霍尔抱着欣赏的目光看着美丽的倩影,然后听到了公主的说话声音。
连声音都那么好听,真是独天得厚,难怪贵族们都为公主的生日如此上心,那些青年才俊献上宝贵的财富,只求公主一道目光垂怜。
伊凡.霍尔此时是真的以为她们的交集就此为止了,没料到兰尼伯爵在背后做了一些事,让她恰巧撞入公主的视线中,一下子伊凡.霍尔成了帝都的名人。
之前说过了,会场分等级。除了主会场的人能亲眼看见真容、亲自与公主攀谈,其他会场只能看到公主的虚拟投影。但也有例外,如果某个会场送出的礼物令公主感兴趣,那个人就可以与公主交谈几句。身为帝国瑰宝,娜拉公主见过的珍贵东西不知凡几,让她感兴趣的礼物并不多。她点了两三人后,似乎没了兴趣。
伊凡.霍尔所在的分会场里的贵族们脸色难掩失望。
他们这里没有人能引起娜拉公主的注意啊……
兰尼伯爵清了清嗓子,想要宣布结束公主会见时间结束,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娜拉公主悦耳的声音说话了。
“谁是伊凡.霍尔?”
被点名的伊凡.霍尔愣了一下,周围烁烁的目光令她也不禁毛骨悚然。贵勋们还嫌她反应太慢,有人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伊凡.霍尔想着前面的人是如何做的,忙答道:“我是。”
噢,还在瞪她。是嫌她礼数不够周到?
她想了想,做了一个下级面对上级的贵族礼,右手置于左胸前,身体前倾低下头,重新介绍自己:“我是伊凡.霍尔。”
娜拉公主“嗯”了一声,没让她起身,她也只能维持着那个姿势。
良久,她听到娜拉.威廉说:“我的府邸刚到一批斯第山谷的香茗,想邀请你一同品茗,你是否愿意?”
愿意,她能说不愿意吗?
伊凡.霍尔顶着嫉妒的视线,硬着头皮答道:“我的荣幸。”
娜拉公主发出的邀请像一枚炸弹投掷在湖面上,引来一连串的涟漪,公主说完这些就结束了会面时间,留下被炸弹炸了满怀的伊凡.霍尔承接贵族的嫉妒。
“看来娜拉公主很喜欢你的礼物?她喜欢哪里?”这是质疑的。
“还真是运气好,侥幸被看上了。”这是醋味十足的。
伊凡.霍尔对这些暗藏火气的话,不卑不亢地回道:“这个问题,等我见到了公主我会帮你问她。”
这话把他们的嘴都堵住了,公主的选择,他们没有质疑的资格。
伊凡.霍尔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抗住了一轮又一轮的争议目光。宴会的正主走后,贵族们失去了兴趣,纷纷离场,伊凡.霍尔跟梅尔维尔子爵在做最后的道别。
梅尔维尔子爵说道:“我真羡慕你,能和娜拉公主交谈的人很少,跟娜拉公主共同进餐的人更少了。”
伊凡.霍尔纠正:“是下午茶。”
梅尔维尔子爵一边说着“都一样都一样”,还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说道:“既然公主对你的第一印象很好,那就好好把握机会,别的不要奢想。”
伊凡.霍尔:“……奢想什么?”
梅尔维尔子爵:“公主会在成年后开始寻找人生伴侣,并且在五年内成婚。对年轻未婚的贵族来说,娜拉公主是首选目标。”
怪不得宴会上的年轻人表现得格外的活跃,原来还有这层因素在里面。
但伊凡.霍尔还是忍不住露出讶异的神色。威廉人的寿命很长,成年后漫长的时间足以让他们慢悠悠的寻找另一半,而急着在成年不久就定下另一半人生伴侣的威廉人,不说没有,但非常稀少。娜拉公主的身份高贵,没必要急着找伴侣。所以不怪她惊讶,实在是有点稀奇。
“如果我再年轻几十岁,也许会比这些年轻人一样疯狂……”梅尔维尔子爵又郑重对她说:“你很聪明,我也愿意与聪明的小家伙打交道,但是别把聪明用错地方——那个人不会是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
伊凡.霍尔离开场馆的时候,还在回想梅尔维尔的话。这些消息她一点都不知道,而且听子爵的意思,这件事很多人知道。她对此完全不知情,除了有刚接收身体的原因,还有就是贵族之间等级的隔阂,不到某个阶级,一些消息就不清楚。这样下去很容易错过商机,或者犯下某些禁忌还不知情……
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她在思考,所以一时间有些沉默。注意到管家时不时往回看,快怼上前车了,嘴角抽了一下,说道:“开车看路。”
不让她摸悬浮车就算了,掌管方向盘还心不在焉,她这个管家做得不太地道啊。
管家忍了忍,没忍住,问道:“小主人,宴会上有没有人欺负你?”
伊凡.霍尔楞了一下,看着他,发现他是真的在担心她的安危。
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对所有的东西虽然努力接受,但心里隐隐的抗拒,这种感受又找不到人说只能藏在心里。被人关心的感觉……
她想了想,决定回报他的担忧,说道:“我成功洗刷了他们对我的印象,摆脱了帝都笑话这个标签。”
管家听到前半句还刚想笑,伊凡.霍尔“及时”接了后半句,“于此同时,我不小心成了所有贵族的敌人了。”
管家现在不是忧心忡忡而是心神不宁了。
伊凡.霍尔看向窗外,嘴角微勾,忍不住愉快的笑了。
果然烦恼要有人一起承担。
既然这个世界暂时没有能让她认同的事物,那就从身边的人开始,慢慢找到新的。
而管家此刻简直想抓着小主人的肩膀摇,让她说清楚,小主人变了,还变坏了,话只说一半!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好想知道!比起以前郁气沉沉的小主人,他更喜欢小主人现在的性格。但是小主人万一走上岔路怎么办?他拉不回……
管家心里千头万绪说不清,但很快,他觉得被惊喜砸中了,嘴角咧到耳朵跟,笑出了十二颗牙齿。
小主人要和公主和下午茶!哇哦!这件事好消息也得告诉他们!
下午茶邀请送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娜拉公主安排来接送伊凡.霍尔的仆从。管家对着公主的仆人点头哈腰,恨不得把伊凡.霍尔立刻送上对方的悬浮飞船。伊凡霍尔看不过眼,敲了他一下,然后上了飞船。
来接伊凡.霍尔的飞船不是娜拉公主坐的那艘战舰级座驾,但也是一艘昂贵的宇宙级飞船。在帝都里能够随意飞行的飞船,拥有着只有皇族。
管家把人送上了飞船,犹自兴奋不已。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小主人上了飞船后第一件事不是感受皇族飞船的舒适奢华,而是问对方,能不能让她开飞船?
然后被断然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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