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拉近

    荼木星生灵涂炭,医护人员顿成稀缺资源,连轴了几十个小时刚睡下又被叫起的老医生非常的不满!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向后吼了一声:“我都给人看了几十年的病了,我会好好照顾病人的!不需要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

    娜拉.威廉无辜的摊摊手,依然我行我素,要老医生按她说的做。

    又不给他看伤口,又不给他碰病患的身体,怎么治疗?!老医生气得几十年的涵养都差点丢了,然而娜拉.威廉用完了人就甩手让他走人了,自己喜滋滋地跑到病患床抱着人不放,她要伊凡.霍尔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她。

    离开病房的老医生长吁短叹:现在的年轻人,对恋人的占有欲太强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误会,但另一方还昏迷着无法解释。

    伊凡.霍尔在哪惊鸿一瞥之后,因为疼痛的应激反应昏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了病床,肩膀的伤口应该是经过了治疗,并不疼。但身侧躺着的人,让她有些受到惊吓。

    她睁开眼的瞬间,除了白净的墙壁,余光看见一缕金色,她微微转头,便看到了双眸紧闭的娜拉.威廉侧身卧在身边,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浓密的翘睫毛,以及睫毛投下的浅淡阴影。

    娜拉.威廉似乎睡得很沉,浅浅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间,伊凡.霍尔汗毛竖立,刚想起来,然而刚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被娜拉.威廉的一只手臂横在了腰上,那只手的手指还穿进她的指缝里,和她的手严丝密缝地十指交缠。

    也许是因为她的动静,娜拉.威廉迷蒙地睁开了眼,伊凡.霍尔还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见娜拉.威廉看了她一会,又要闭眼睡过去,宛若丝毫没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伊凡.霍尔只好推了推她,冷声让她起来。

    娜拉.威廉这才打着哈欠起身,撑着脑袋,金发散落,整个人懒洋洋的,但是紫罗兰色的眸子看向她。

    伊凡.霍尔:“战斗结束了?”

    娜拉.威廉“唔”了一声,眼眸眯成缝,好似很疲惫的模样,见伊凡.霍尔还想问,索性拉过一旁的被子被伊凡.霍尔整个人蜷在被子里,然后抱着崭新出炉的“蛹宝宝牌伊凡”又要眯过去。

    伊凡.霍尔恨得牙痒痒,还听到耳边传来一句话。

    “真好,你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说完,人真的睡过去了。

    “……”伊凡.霍尔顿时气得不轻。

    好在老医生及时走了进来,阻止了一场即将可能发生的血刃现场。从老医生的口中,伊凡.霍尔才知道兽潮褪了,荼木星脱离了危险。她问起了其他人的安危,老医生说帮她联系。

    伊凡.霍尔问能不能安排多一间病房,被老医生拒绝了,他说现在这种情形能有个床位都不错了。然后从这位老医生口中,她得知了一些令她意外信息。

    老医生说,那天娜拉.威廉抱着她浑身是血站在他面前时,他还以为没救了,因为流血量太多,他这里又没有匹配的血袋。然而治疗的时候他发现这些血大多不是伊凡.霍尔流的,而是源自娜拉.威廉。伤情更重的娜拉.威廉坚持要先救伊凡.霍尔,这也是他一边吼一边指导娜拉.威廉救人的原因。

    老医生看了看她,说道:“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拼了命从战场上把你救回来,而且治疗的时候优先考虑你的安全,险些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伊凡.霍尔微愣。

    从她醒来之后,就没有在娜拉.威廉身上看到伤口,娜拉.威廉确实表现得很疲惫,她还以为娜拉.威廉又在玩花样,原因竟是失血过度机体本能嗜睡么?

    伊凡.霍尔的沉默让老医生不满,虽然他不喜欢娜拉.威廉这种急躁的病患,但是他也不喜欢一份真诚的感情被辜负,他对伊凡.霍尔苦口良心道:“如果是男人,就给我承担起该有承担来!”

    伊凡.霍尔:“……”

    伊凡.霍尔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肩负起“男人的责任”,娜拉.威廉的身份地位也不会缺乏追求者。回到房间,娜拉.威廉还在沉睡,伊凡.霍尔慢慢走过去,看到了娜拉.威廉的睡颜。

    双手置于腹部,金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看上去十分安详。

    她走过去,指尖落向娜拉.威廉的额头上,她曾经敲过这里,还报复性地用了不小的力气。在指尖落到洁白无瑕又饱满圆润的额头的时候,指尖豁然收回。

    房间内静了片刻,伊凡.霍尔躺在了床榻的另一侧,慢慢阖上了眸。过了不知多久,伊凡.霍尔睡着了,病房内本该沉睡的人睁开了眼,眼珠微动看了一眼伊凡.霍尔的方向,勾起了唇。

    ——

    伊凡.霍尔是在醒来的第二天见到管家他们的。

    管家见她平安无事显得很激动,激动过后心情好不容易从她还活着的喜悦中沉淀下来,伊凡.霍尔问起了贝奇父子等人的现状,管家一听到贝奇父子,就像炮弹被点了引线,气的胡子都飘起来了。

    “我已经把他们关起来了,就等小主人亲自处置他们!”

    “带他们来吧。”

    管家不赞同她见两人,在他看来,两人的罪行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但在伊凡.霍尔的坚持下,他还是把两人带了过来,但是他和护院必须守在一旁,以免发生意外。伊凡.霍尔受伤给了管家很大刺激,所以让他有点像惊弓之鸟。

    贝奇父子两一进屋子就跪倒在伊凡.霍尔跟前。

    伊凡.霍尔端着茶慢悠悠地抿着,她不说话,众人都不敢出声。

    贝奇的额头“碰”的一声狠狠撞击了地面,他说:“求主人原谅!”

    贝可听到声音知道这磕头实打实,父亲额头肯定受伤了。霍尔主人向来为人和善,如果他们真的道歉了,一定会原谅他们的。贝可悄悄抬头看了眼伊凡.霍尔,却陡然心一沉。他看到那双眼眸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平静地如同一潭水,唯独少了温和。

    他听到父亲说了很多很多话,这里面还有几句是他教父亲讲的,他怕父亲口拙说不清楚,他们知道自己犯了错,他们希望得到原谅。

    膝盖有点麻,但心底泛起的凉意更让他难手——父亲说了那么多,伊凡.霍尔没叫他们起身。

    伊凡.霍尔安静地听完了贝奇说的话,直到贝奇说到无话可说,示意两人起来说话。贝可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伊凡.霍尔,却没见她有什么表示。

    他们之间就像隔着鸿沟。

    贝可的心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伊凡.霍尔说:“你们要说的我都听到,已经结束了。”

    贝奇露出欣喜的笑容要夸主人心善,贝可却白了脸,唰得落下了眼泪。贝奇看到了儿子噙着眼泪一愣,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哭,主人已经原谅他们了。

    贝可乌黑的眼看着她,“您温柔的时候很温柔,残酷的时候也很残酷。我们是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伊凡.霍尔一声叹息:“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贝可不停地流泪,甚至看不清地面了,他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拉着父亲走了。

    小主人可真好啊,他觉得认识伊凡.霍尔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他接触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了解自己未来更多可能。然而小主人也同样残忍,他们犯了错,想要弥补,却残忍的告诉他,一旦错了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给他上了最后的一堂课: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值得原谅。

    父亲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他无法厚着脸皮继续恳求,父亲的错,也是他的错。因为父亲是为了他,而他不能抛弃救了他一命的父亲。

    贝可走了之后,伊凡.霍尔心情也有些低落,她犹然记得曾经那双眼多么清澈,但始终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管家看到小主人心情低落,不禁说道:“您太仁慈了!”如果是其他贵族遇到背叛,背叛的人无论出于什么缘由,都会被活生生打死!

    伊凡.霍尔看着他愤慨的模样,不禁莞尔:“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仁慈,他们被遣散出去的原因是什么?而得知了这个罪名,谁敢放心让他们成为心腹?”

    贝奇救了贝可一命,却彻底断送了儿子的前程,当他在未来得知自己所做的事造成的后果,除了继续无私爱儿子,还有化不开的愧疚。而儿子的前途因为父亲始终无法前进,见识过了更广袤的世界,难道不会埋怨?

    管家愣了一下,只骂了一句活该。

    贝奇父子走了之后,她和管家私下谈话,要她帮收集一些消息,尤其是关于她昏迷期间,娜拉.威廉的行动走向,具体出现过的时间、地点要特别注意报给她。

    她对一些事有些疑惑。

    第一,她的肩膀被獠牙咬住,几乎洞穿整个肩膀,这种伤势在她清醒后,伤口已经结痂,伤患处没有明显的疼痛,说明这种伤势应该不算特别严重。而娜拉.威廉负伤迟迟未愈,这不符合常识。

    第二,老医生的话疑点重重。

    在管家的调查出来之前,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娜拉.威廉伤得那么严重,是不是因为在来荼木星之前,她已经遇到过一次兽潮了,然后她看到娜拉.威廉那次,实际上娜拉.威廉在养伤?

    ——

    贝奇父子带来的些许低落没有在伊凡.霍尔心中停留太久,因为她很忙。

    她的所有经营都在荼木星上,盘点出来亏损数据简直让她看得头涨,损失最严重的是材料这一块,其次是人工。

    按照原本的合同,交货期已经到了,现在的问题是,要么交不出货,要么交货了对方给不起钱,都得一个个谈,要么有些货需要人工。人工这一块,她原本不需要多少人,但问题是兽潮来临直接把很多工人给放倒了,招新以及处理后事也需要时间。

    但她这么忙了,还有人给她捣乱。

    一个是娜拉.威廉。娜拉.威廉在养伤期间赖在她家不走了,光明正大地以“救命恩人”的名义住下。她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存在本身就是麻烦。

    另一个人则是安东。安东身为总指挥,打退了一次兽潮高兴了两天,觉得自己指挥有素,然后发现自己有一个星球的烂摊子,于是找上了伊凡.霍尔。

    伊凡.霍尔的回答是:不去!

    开玩笑!她都忙死了,还让她去参加什么庆功宴!

    安东苦着脸:“我也不想这个时候麻烦你,但是那二十个人都闹起来了,天天来我这争吵,我都烦死了,现在平民等着我安抚,还有基层建筑等着我维修,我也很忙啊!”

    伊凡.霍尔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安东,忽然觉得这位总指挥太没用了,几个商人都真压不住。

    这还是安东自己造出来的困境。

    当初为了荼木星迅速崛起,他贪图节省时间,给投资商过高的利润,导致星球表面繁华,收上来的税收都不够填补这次的灾难。

    伊凡.霍尔:“我也是二十人之一,你直接跟我说出实情就不怕我告诉他们,然后大家一起跑路?”

    安东心虚地问:“你会吗?”

    这气短的模样,看得伊凡.霍尔笑也笑不出来。这不靠谱的总指挥!她真的觉得要长远发展,她可能要换颗星球了。

    安东:“其实他们也知道自己占了便宜,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来这里。”

    伊凡.霍尔:……她来这里之前,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便宜可占。

    安东说道:“其实,我叫你还有一个原因。”

    伊凡.霍尔“哦”了一声,不怎么期待他的接下来话。

    安东:“他们说,希望娜娜小姐也参与会议……”

    伊凡.霍尔:“……”她还是现在先打死安东吧。

    ——

    其实现在伊凡.霍尔有点不懂怎么处理与娜拉.威廉的关系。

    老医生说她的伤口没问题之后,她就搬回了自己家。娜拉.威廉跟着她一起走,比她还熟门熟路地进了家门,然后住回了原来的地方,也就是伊凡.霍尔的隔壁处。

    伊凡.霍尔交代管家好好招待娜拉.威廉之后就开始早出晚归,两人并不怎么碰面。不过伊凡.霍尔倒是挺了解娜拉.威廉的近况的,因为管家经常在她身边讲起娜拉.威廉的事,她知道娜拉.威廉经常一睡就睡很久,然后其他时间拉了张长椅坐在小院里看书,安静极了。

    管家还说她冷落了娜娜小姐,让她正面出击,才能获得芳心,现在人住在她家里,说明娜娜小姐对她另眼相看,伊凡.霍尔对与他的误会已经懒得解释了。

    身边的人总对他们的关系产生奇怪的联想。

    安东又催促了她几次,伊凡.霍尔才找娜拉.威廉。娜拉.威廉捧着一本书看,两条修长的大长腿交叠,看上去休闲极了。

    伊凡.霍尔不由得想想自己最近的忙碌跟娜拉.威廉的闲暇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走过去,娜拉.威廉微微一笑,放下了书。

    娜拉.威廉:“你终于来找我了。”

    不知怎么的,伊凡.霍尔觉得,娜拉.威廉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伊凡.霍尔:“安东说有个庆功宴,你是宴会的主角。他之前有邀请你。”

    如果娜拉.威廉说不去,她也省的麻烦。

    “好,我去。”娜拉.威廉继续微笑,“你去,我就去。但是——”

    娜拉.威廉站起来,这时候两个人的目光毫无遮掩地撞在一起,娜拉.威廉不容许伊凡.霍尔有一丝一毫的避让。

    “——你得帮我准备参加庆功宴的礼服。我要你亲身为我量体,每一尺每一寸每一毫,材料必须由你亲自挑选,每一扣每一针每一线。服装的全部配饰全部包括服装的装饰物、点缀珠宝、定制妆容以及……最贴身的衣服。最后,由你,”

    娜拉.威廉点了点伊凡.霍尔的心口,噙着愉悦的笑,“亲手帮我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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