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松本波丽的死讯告知家属后,医院的人就立刻报了警,甚至严密封锁了手术室和病房308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美其名曰保护现场。
可这样的结果松本利人又怎么能接受?
他离开时妻子还好好的,结果人回来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这换谁都得发飙,他认为院方的说辞根本就是在推脱责任,于是坚决要向医院讨个说法。
事情闹得很大,院方这边甚至连院长都出动了,只为劝劝松本利人忍个一时半刻等到警方到来。
而园子等人既不愿意医闹,也不好站在松本利人的对立面,夹在两方中间,左右为难。
当纲吉到底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吵吵闹闹、快要打起来了的场景。
“全都住手!”
这哪还有个医院的样子!
不得不说,沢田纲吉这张脸板起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这一声低喝立马让即将失控的场面按下了停止键,人们愣愣的看向发声人,画面像被定格的照片一般诡异而搞笑。
纲吉眯眼环顾四周,每一个被他视线扫到的人都讪讪的收回了手脚,端正姿态的站好。
年纪颇大的院长看场面缓和了下来,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拿出手帕擦擦冷汗,他这把老骨头可受不起折腾。
随时准备出手制止的毛利兰和世良真纯也乐于见到这样的局面,毕竟以她们的立场来看,用武力解决终究不是上策,由警方这样的权威出面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纲吉一眼就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少年,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彭格列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发觉青年的视线,蓝波暗道不妙,不过对方在发现他后也没多少反应,似乎自己与在场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在意识到这点后,少年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下午好,我是警视厅搜查一科三系巡查部长泽田纲吉。”
纲吉拿出警察手册证明身份,说道:“我们接到了报案,请问死者和案发现场在哪里?”
“沢、沢田纲吉?”
“是那个沢田纲吉?”
“他回到东京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让蓝波有点懵,怎么,似乎,好像,泽田纲吉很有名气的样子?
听到纲吉自我介绍的医院院长立马容光焕发,之前憔悴的样子就像个错觉,“这边这边,沢田警官,这边请。”
纲吉他们被簇拥着进入了手术室。
蓝波向世良问道:“这位警官很有名吗?为什么大家听到他的名字都表现得这么激动?”
这个问题让其他三人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园子恍然大悟的说道:“是哦,蓝波君是意大利人嘛,不清楚日本的八卦新闻也正常。”
“那就让我们来给你科普一下吧。”世良说道。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蓝波就听到了一出仿佛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故事情节。
泽田纲吉的出名,最初托赖于一个名叫工藤新一的高中生侦探的鼎力相助。
据说这位工藤侦探从小到大战绩辉煌,年仅十几岁就在关东打拼出了自己的名声,甚至还被媒体称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前面那个没什么,但后面那个……蓝波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猜到后续剧情了,泽田纲吉绝对是要爆啊,要是还能忍就不是他了。
他们这个世界的泽田纲吉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警察这一职业有着极高的好感度和认同度。
他还记得,在一次行动里,有个黑帮老大刻意贬低当地的警察,用词极其轻蔑污秽,泽田纲吉当时就气炸了,但碍于他那极为明确的行事准则,就算变成了河豚也没有主动攻击。
可惜后来那个黑帮老大把自己给作死了,在背地做的肮脏勾当被揭露出来后,泽田纲吉就一马当先的把那个黑帮里的人给打包处理了。
他当时就站在安全地带,一边拍手称快,一边冒着冷汗审视自己过去有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还有一次,那个被前十世伊莎贝拉忽悠,不是,是策反来的某国警局局长,前一刻还在和他们把酒言欢,结果回头就被泽田纲吉偷偷套了麻袋,拖进小巷子里胖揍了一顿,躺了半个月。
之后更是过分,这人合作一结束就把对方给捅进了那个国家的情报局,气得里包恩直接上手揍,甚至连列恩都用上了。
可泽田纲吉根本不承认错误,说黑手党的事交给黑手党处理,那么警察的事当然也应该交给警察来处理了——个鬼啊!
泽田纲吉,你还记得你现在的立场吗,你是被警察派来的无间道吧!!?
不对。
说无间道都是抬举他了,这人的行动岂是一个光明正大可以形容,根本就没有避着他们,坦坦荡荡,光明磊落……MD,你但凡偷偷摸摸一点,他们都能及时察觉到不对,拉住你这头脱缰的野马啊!
更气了有木有!
现在再回头看看,蓝波觉得那时的他们真是魔障了。
就算都是泽田纲吉,换了个世界,换了个人生,泽田纲吉和泽田纲吉又怎么可能一样,把平行世界的印象代入活该他们被摆了一道。
是啊。
这个泽田纲吉超倔强的,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黑手党,他从头到尾都是站在警察的立场,用警察的方式思考一切,把信息透露给他是他们的错误。
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了。
原来泽田纲吉一直在抗拒记忆的接收,除了记忆冲击时无法避免看到的画面外,他几乎对平行世界的黑手党机密一无所知。
太自律了。
抵挡住了好奇心,抵挡住了对力量的渴望,抵挡住了深入了解里世界秘密的机会,他把自己和他们之间明确的划出一条界限,不给他们任何一点暧昧的讯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坚定正直得让人牙痒痒!
这个泽田纲吉是警察。
被他们刻意忽视的身份,一直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
过去,他们以为泽田纲吉会选择帮助彭格列,是因为和他们一样拿到了平行世界的记忆。
蓝波自己也幻想过,他们可以变成和那个世界一样好的关系,一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但泽田纲吉毫不留情的打碎了这个幻想。
“那些记忆我没有看。”
“一点都没有。”
“所以请放心,里世界的秘密绝不会泄露,这份记忆的到来本就是个错误,我会当它不存在的。”
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个青年,就算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也依然腰杆挺直、不卑不亢的说出了这些话。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帮助彭格列?”
他到现在还记得里包恩问出这句话时的表情,真的是,相当可怕。
他保证自己没看错,里包恩动了杀心,只要泽田纲吉接下来的回答有一点不合这家伙心意的地方,列恩的子弹都会贯穿青年的大脑。
蓝波很无措,很担心,很难过,虽然这个泽田纲吉跟记忆里的少年迥然不同,但他也不想看到他死。
然后他听到青年“啧”了一声,有点不情愿的说道:“……最开始只以为是家庭纠纷,然后又以为是小规模的黑道行动,要早知道是这样一个天坑你以为我会跳?”
卧槽。
好理智。
好无情。
就差没直说自己是被牵连的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没给你心里留下一丝波澜吗,你眼里的是嫌弃对吧?是吧,没错吧?
蓝波将要出口的求情全都卡顿到直接消失,他内心对泽田纲吉本就摇摇欲坠的印象彻底成了渣渣。
——骗子!这才不是他得到记忆里的那个温柔的大哥哥!QWQ
“我大概能猜到,你们对我那没来由的亲近是打哪儿来的,我不知道在你们眼里,另一个世界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
泽田纲吉真心实意的提出建议,“不要我当成他,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里包恩居然笑了,虽然举着列恩的手没动,“啊,那当然,你已经用行动证明给我们看了,你们确实是不一样的。”
“那么然后呢?理由应该不止这一条吧。”
“然后?”
泽田纲吉挑挑眉梢,“与其纠结我的回答,怎么不去问问你们的Boss为什么要对我颁布的追/杀/令?而且居然还没下限制,要是再像上次那样来场恐/怖/袭/击,我可承受不住。”
“你怕死?”
披着婴儿皮的杀手,饶有兴致地抚着自己与众不同的鬓角。
纲吉坦然道:“当然怕,而且我也不想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
警察是高危职业,选择它的那一刻,纲吉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是,他没办法接受自己没有价值的死亡。
“况且,这个乱来的家伙跟个疯子一样,要是放着不管,我可是连觉都会睡不好啊。”
“看来我们的目的一致。”
“一直都是。”
“那你应该明白,我们是不会和警察联手的。毕竟,我们正是因为看不惯伊莎贝拉那无视规则的行为,才会联合反叛。”
“我目前正在休假中,所有行动皆是个人行为。”
“但你的行动还是站在警察的立场上考虑的。”
“这点我不否认。”
“那么好吧,来拟订一下后续计划的行动准则吧,不违背我们双方立场的情况下。”
“成交。”
那次之后,泽田纲吉和他们的关系就变得清晰明朗了起来,被那一纸合约里的条条框框标志得清清楚楚。
他们会共享一部分情报,泽田纲吉部分行动可以选择参与,也有关键的行动他必须参加,除此之前,双方的约定还包括,“彭格列不能泄露泽田纲吉的任何个人信息”,以及“泽田纲吉不能泄露这几个月来任何有关里世界的情报”。
他们像是打定了主意,在这起纷争过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一样。
虽然事实正好相反,但谁也不知道里包恩是怎么想的,反正那人一直老奸巨猾的,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都不奇怪。
回想起了这段过往的蓝波,也从世良三人那得到关于泽田纲吉的资料。
他总结道:“也就是说,沢田纲吉在多次交手后得到了工藤新一的认可,然后有一次对方在媒体面前公开宣战说,’这次我绝对不会输给你了’的话,导致沢田纲吉在外面火了起来?”
“是的,就是这样的……但是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明明当初闹得还挺大的。”园子喃喃道。
蓝波无语腹诽,他怎么会知道啊,照园子说的时间来看,那个时候他连有沢田纲吉这个人都不知道。
话说,在来日本前,里包恩好像确实是发了一本关于沢田纲吉的资料给他们,不过上面都是字,被他一把火直接烧了,没看。
不过这样的话之前那些人的态度蓝波倒也可以理解了,看来医院和这件事牵扯颇深,以至于非常重视啊。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松本波丽,35岁,护士。
巧的是,她工作的医院正是她住的这家。
14号,也就是今天,上午约十一点左右她在街上遇到行刺,同行者为尾田朝奈,现场附近有数台监控,以至于遇刺过程都被清晰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关于那个持刀的歹徒,警方正在在排除寻找,本案原该是以伤害罪结束的,但在下午大约三点三十五分时,松本波丽被医院推进手术室进行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松本波丽的死亡藏有太多猫腻,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死亡方法,她死于急性溶血。
而害死她的凶器也是一目了然——
“血袋被调换了?”
已经来到病房308室的纲吉,皱着眉看着架子上已经少了大半的血袋。
“是的,松本波丽是A型血,对照过血型和血清后也应该拿相同的血型,但是这袋却是B型血,血型完全不合。”旁边的医院系主任解释道。
“负责输血的人是谁?”
“是我。”
一名护士站了出来,神色有些紧张,蓝波发现,这人不就是之前给他们带路的那个吗?
“我叫野泽秋实,是我负责去取血袋并帮松本输血的。”
护士的声音有点急切,“但、但是我真的有认真核对过,我当时拿出来的是A型,我能保证,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变成B型的……”
野泽秋实,35岁,护士。
她是负责松本波丽的护士,同时也是最早发现松本波丽状态异常的人。
“胡说八道!”
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野泽秋实一跳,她下意识看向发声的松本利人,只见对方愤怒的瞪着她,大声说道:“根本就是一派胡言,我看你一定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才这么说的!”
“我才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
“明明就是,不然之前为什么一直支支吾吾的,分明就是心虚!”
小岛秋实像是被冒犯到了,气得脸色通红,“就是因为,有你这样固执己见、蛮不讲理的家属存在,我才一定要等到警方来啊!”
“够了,都别吵。”
哇哦~
蓝波觉得他们这个世界泽田纲吉真是A爆了,身高一米八,气场五米八,一个眼神睨过去,再怎么刺头都得乖乖服软。
纲吉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后,向野泽秋实道:“你称呼她为松本,你和死者认识吗?”
似乎是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野泽秋实点点头,“哎?嗯,算吧,我和她是同一个学校里出来的,不过虽然确实是在同一家医院里工作,但其实也没说上过几句话。”
纲吉点点头,还打算说些什么时,外面有两位同事押着一个人进来了。
“沢田警官,我们走外面抓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人。”
众人看去,一个体型明显是男子的人进入眼帘,哦豁,针织帽、围巾、大衣,还有口罩和墨镜,包裹得这么严实,果然够可疑。
“等、等一下!我都说了,我才不是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呢!”这个包裹严实的男人努力争辩道。
这人一开口,在场就有两个人觉得这声音耳熟,“咦?这个声音……”
“濑户?你是濑户没错吧?”尾田朝奈试探的问道。
被称为“濑户”的男人眼睛一亮,对两人叫道:“哦哦,尾田、松本,帮帮我啊,快跟他们说说,我真的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濑户本堂,38岁,便利店职员。
“你穿成这样是来干什么啊?”尾田朝奈无语的看着他。
因为被证实不是可疑人物,而被松开了的濑户本堂挠挠头,“我是来看望波丽的,说起来,波丽呢?她在哪个病房啊?”
“波丽她……”
纲吉打断了尾田朝奈的出声,“濑户先生,你来看望松本女士,却不知道她在哪个病房吗?”
“啊?因、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去前台问啊,不不,我根本连大楼都没进就被抓住了哎!”
说到后面那句,濑户本堂就愤愤不平的瞪了身后的警官一眼。
纲吉也看向了濑户本堂身后的同事,对方立马明白了纲吉的意思,解释道:“因为濑户先生在大楼外徘徊了太久,加上装扮可疑,所以……”
“我什么打扮是我的自由吧!”濑户本堂立即反驳。
“……”
蓝波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句话,自由是自由,不过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穿成这样,就活该你被逮。
现场勘测告了一段落,一名警官快步拿着两样装在透明袋子里的东西过来递给纲吉,还在悄悄和他说些什么。
纲吉听完眉头一皱,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里面分别装着一张轻薄的纸页和一个女士手机。
园子一行人一直在角落里看着,蓝波看着园子小声的和自己闺蜜说“这个警官好帅啊”之类的,又看看旁边安静的世良,感觉有点奇怪。
在先前的饭桌上,蓝波从园子嘴里知道了不少事情,比如,这位世良同学是个侦探。
侦探哎,现在有个案子摆在眼前,以他从新闻上对日本侦探的了解程度,难道不是遇见了就会参与进去的吗?为什么你这么安静的站在一旁啊?
“你是在思考案件吗?”蓝波小声的问世良。
“嗯,是啊。”
“那你看出了什么吗?”蓝波好奇问:“这到底是谋杀还是单纯的医疗失职啊?”
“还不能下定论,能用的信息太少了。”
世良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微眯,视线停留在了纲吉手里的两样东西上。
手机也就算了,想来就是被害人的遗物,但那张纸页显然就是普通的笔记本,它的一边还有被随便的撕下的毛燥痕迹,却不知为何被当成了证物装进了袋子。
上面一定有什么讯息。
世良想要去向警方借来看看,但是……这是那个泽田纲吉,只要想到这点,世良蠢蠢欲动的心就不得不缓和下来。
警视厅的猎犬,与其强大的破案能力相对应的,还有对方那堪称古板的性格——
认为破案是警察的事情,这是哪个年代的老古董思想啊!
要是直接表明自己侦探的身份,会不会被赶出去?世良不敢确定,要知道就算是工藤也没能在这人手下幸免。
说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工藤到底是怎么和他对决的啊,连犯案现场都进不去吧?
世良的思维散发了。
纲吉与同事交谈了一会儿后,转头对在场的几人说道:“几位,十分不巧,通过松本女士手机上记录来看,她最近的联系人就是你们了,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做个笔录。”
“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尾田朝奈惴惴不安的问道。
“根据医院的证词,本起事件有可能是他杀案,而犯人……”
没等纲吉说完,松本利人再次对野泽秋实发难,指着她道:“警官,犯人很明显了,就是这个人的失职——”
“喂!你这个人啊!”
拦下看起来想冲过去给松本利人一拳的野泽秋实,纲吉对松本利人说道:“松本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凡事都要讲证据,在没有可靠的证据出来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好。”
他又看向其他几人,“各位应该知道,在结果出来前,所有与松本女士有接触的人都是嫌疑人。”
“当然,有没有其他嫌疑人还需要进一步排查,请各位自觉配合警方办案。”
……
好吧。
这话其实就是个说辞。
没错,只是为了放松那个凶手的警惕而已。
恶意杀害松本波丽的凶手,就在这四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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