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工作人员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带着打量的目光看过来,蒋昭昭害怕别人发现异样,赶紧捋顺呼吸,准备转身往回走。
还没走两步,就撞到了人。
“昭昭,怎么了?”李元将她扶稳,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林思宛的声音透过虚掩的门缝传出来,一字一句,毫不含糊。
蒋昭昭强装的淡定顷刻间土崩瓦解,大颗的泪珠在脸上滚,对上李元愧疚的眼神,不可置信道:“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李元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一瞬间,蒋昭昭彻底绝望了,全世界都知道真相,所有人都在瞒她骗她。
“那天我联系媒体朋友就知道通稿是林思宛买的,不过后面牵扯到的是他们公司,他们公司账面出了问题,拉了很多艺人给他们挡枪。”
“他们公司?”蒋昭昭心脏里像是扎进一根银针,带着呼吸都疼。
林思宛的老板是裴羡,所以就是在裴羡清楚甚至江临舟都知道的情况下,任由林思宛把她拉出去挡枪,没有黑料就造谣。
场务人员过来找大家窜接下来的节目流程,林思宛优哉游哉地开门,路过蒋昭昭时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一幅胜利者的姿态。
于此同时,林泽辰从贴着林思宛门牌的房间出来。
“你俩换化妆间了?”李元问林泽辰。
林泽辰点头,如火灼般的目光却放在蒋昭昭身上:“学姐怎么了?不舒服?让工作人员暂停再休息会儿?”
蒋昭昭麻木地摇了摇头,却幡然醒悟。
江临舟瞒着她的真相,林思宛就要千方百计地让她知道。
她不过是江临舟一时兴起的玩物,江临舟可以为了朋友根本不管她的处境。
这些通稿真假都无所谓,但是以江临舟的家庭环境,根本不会娶她这个满身黑料的小明星。
最可笑的是,江临舟具体是什么家庭,家族是做什么起家的,父母姓甚名谁,有没有兄弟姐妹,这些蒋昭昭都不知道。
林思宛在炫耀,并且大获全胜。
录制完节目,已经凌晨一点钟。
南方城市的春天,温暖里带着湿气。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再被南风吹过,就像即将枯败的玫瑰。
妆容在脸上已经有十七八个小时,有点浮粉也有点暗沉,衬得蒋昭昭脸色并不好看。
她很疲惫,卸了妆,做了面部清洁又贴着面膜泡了个澡,热水抚慰过每一寸疲惫的肌肤,蒋昭昭大脑放空,居然在浴缸里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不算好的梦,或者是回忆了一段仓促泛黄的时光。
*
蒋昭昭喜欢上江临舟是十八岁,风雨无阻地站在江城大学研究生宿舍楼下整整一个学期之后,在过了元旦步入十九岁的年纪才加到了江临舟的微信。
那天江临舟回来交论文,顺道回宿舍取本书,要刷门禁卡进宿舍门时,就看到蹲在门口的小小的一团。
学生头,穿件白色羽绒服,窝在花坛边上,伸出两个僵硬的手指翻书,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是在背书。
蒋昭昭在这栋宿舍楼下蹲点了一个学期,什么眼光都见过了,唯独这道目光既陌生又熟悉。
她好奇地摇头,就对上江临舟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神,她傻傻地眨了眨眼睛,又狠狠捏了下自己的手背,痛感清楚传来时,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惊呼一声:“天呐,你回来了。”
书本应声而落。
江临舟收回了眼神,弯腰捡起雪地里那本《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递给她。
蒋昭昭不接,仰着头,满眼固执和欣喜:“我等你好久了,我天天都会来这里,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江临舟皱着眉,眼里夹杂着雪后的清冷。
一瞬间,几个月的一腔孤勇都变成了委屈,蒋昭昭眼眶潮红,撇了撇嘴,结结巴巴道:“我就是喜欢你呀,先加个微信好不好……好不好……”
声音越说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江临舟似乎是不想再和她过多纠缠,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眼角,气息绵长地出了口气。
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出二维码。
呜呜呜男神被打动了吗?蒋昭昭感觉心里的蝴蝶都在拍打翅膀,赶紧掏出手机扫码加上。
“好了?”江临舟问。
蒋昭昭疯狂点头。
“好了就别来烦我了。”江临舟冷声抛下一句话,转头进了宿舍楼。
蒋昭昭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和嫌弃,可有了江临舟联系方式的欢乐却像是一个泡泡糖般在心里长大,挤掉了所有的不愉快。
隔着一扇门,蒋昭昭静静地看着江临舟在宿管阿姨那里登记,拿宿舍钥匙,上楼。
在他拐到楼梯口时,大声喊他名字:“江临舟!”
江临舟疑惑回头。
隔着并不算干净的门窗,蒋昭昭将手臂举过头顶,给他比了个大大的心。
然后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溜烟地跑开了。
在那之后,蒋昭昭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微信联系人,雷打不动地早中晚问好,却没等到过一条回复。
直到她在朋友圈里抱怨因为网速太差选修课选到了整个江电都避之不及的微积分。
她接连嚎了三天,加了微信后从来没讲过话的江临舟给她发了解题步骤。
A4纸,字迹潦草又落拓,力道又很深。
蒋昭昭捂住狂跳的胸口,回了句:【看不懂】
江临舟:【微分学过吗】
蒋昭昭:【没】
江临舟:【那洛必达法则呢】
蒋昭昭:【闻所未闻】
江临舟:【……】
在蒋昭昭急缺数学悟性和微信教学效率低下的两个诱因下,蒋昭昭收到了江临舟发的地址。
市中心,一栋大厦,江临舟的公司。
蒋昭昭风雨无阻地乘一个小时地铁过去,可以跟江临舟在一个房间里,看他工作,顺便学一学微积分。
像是有人在她心间打翻了一瓶可乐,她的每次心脏搏动都带着甜滋滋的气泡。
她隐隐觉得,江临舟不讨厌她,甚至还可能有好感。
五一假期间,蒋昭昭和宋乔去六朝古都过节,这座城里有古老的城墙和求姻缘超级准的寺庙。
黄昏时候,寺庙里人挤人,蒋昭昭拿到了竹立香,点燃,对着寺中香炉虔诚拜下,许愿三个字:江临舟。
期末考试那天,江临舟刚好回江城大学。蒋昭昭信心满满地交好卷纸,然后飞也似的去找江临舟,在他前面说了好多好多话。
江临舟只冷冷地看她一眼,气场冷得让她害怕。
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悠悠道:“既然能考过,那就不要再和我联系了。”
蒋昭昭的笑容僵硬在嘴角,眼泪却先一步落下来,“什么意思?”
于是,江临舟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再联系我了。”
短短几个字,给蒋昭昭判刑。
巨大的悲伤袭来,蒋昭昭彻底慌了,拉着江临舟的胳膊胡言乱语了一通。
江临舟静默地垂眼看她,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冷言说了三个字:“请自重。”
三个字,如雷如电,晃得蒋昭昭站不直身体。
江临舟没有一丝怜悯,推门上车,绝尘而去。
柳絮满天里,蒋昭昭望着掀起的尘土,缓缓蹲下,哭得昏天黑地。
她卑微地祈求江临舟看她一眼,可是太卑微的人,神佛都不会庇佑。
*
蒋昭昭是呛了一口水才醒的。
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脸上带着分不清是水是泪的液体。
浴室暖黄色的灯光虚晃成一团,手机还在放音乐。
蒋昭昭又在冷水里躺了一会儿,才赤着身子从水里走出来,关了手机音乐。
微信里消息很多,唯独没有江临舟的,从昨天开始,一条都没有。
蒋昭昭感觉更冷了。
明明应该习惯的,江临舟从来不关心她的悲喜。
从来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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