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莫清源从那日以后便日日来生香殿练剑,沈兆风又能刷好感又能打牙祭,乐得逍遥自在。
不过单是莫清源一人还好,关键长期驻留生香殿的,还有个朱清文呢。
两位时不时碰面,朱清文原本就是个大孝子,莫清源算是沈兆风一手调/教出来的后生大孝子。两位孝子一碰面,就有争宠那味儿了。
这天莫清源又拎着食盒早早来到生香殿,踏进门便瞧见朱清文正立在桌边侍候师父吃饭,软着声儿便说道:“大师兄今日起得可早,往常早饭却是我来侍候师父的。”
言外之意你平常撒懒没关系,今天倒是急着赶着占我地儿了。
朱清文肃着脸给师父布菜,道:“贴身侍候师父的事,本该由大弟子担着,师弟还是莫要破了规矩才好。”
这话倒是不假。
正虚宗规矩怪得很,尽管侍子众多,可一旦收了徒,贴身侍候这事儿便由徒弟来;若收了不止一个徒弟,便由开坛大弟子来,因此侍子只做一些洒扫送客的粗使活儿。像辜兆月这种不收徒的,便由可心的侍子顶了贴身大弟子的位子。
沈兆风倒是对规矩之类不甚在意,横竖事情就摆在那里么,谁愿来谁来,这又不是什么高度机密。
莫清源也不做回应,只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食物的香味又飘出来了。
“真香,”沈兆风探头看向食盒:“今儿做的甚么?”
莫清源弯眼笑道:“回师父,今日是鸡丝鹿茸银耳粥,点心是鹅掌金丝卷,还配了些爽口小菜,不知合不合师父的胃口。”
合合合,太合了。
沈兆风对小徒弟的手艺真是没半点抵抗力,点头对两位弟子说道:“都快坐罢,清文,尝尝清源的手艺,做菜这么好吃不去开个馆子着实可惜了。”
朱清文筷子半点没往莫清源带来的饭碟里夹。
沈兆风“啧啧”两声,瞧瞧,这大徒弟平日里端得如何成熟稳重懂事理,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这么点事就开始赌气。
一时没人说话,空气尴尬了那么一瞬,就听外头侍子通传:“禀少主,玄门宗递来了帖子,请少主亲启。”
沈兆风心说这个玄门宗真是事儿事儿的,穿过来没几天就收了两回帖子,这是生怕别的宗派瞧不出他们狼子野心哪。
“拿来我瞧瞧。”
侍子弓着腰将帖子递过来,依旧是红纸金字斗大的古体,沈兆风瞧了一眼便眼睛疼。
“清文,念念。”
“是,师父。
敬启者:
适此阳和方起,金风送爽之际,鄙宗兹定于十二月十八巳时于天狼山山顶举行驱魔大典。鄙宗素感君之惠助,相辅相成,唯有今日盛世之况呈现,未之当何以谢。
且谢君之眷顾,以此思之,诚邀少宗主携弟子莅临。届时鄙宗必尽地主之谊,盛宴以待,若蒙赐教,实乃三生有幸。
万望晤面。
玄门宗宗主苏子齐
躬身拜上。”
驱魔大典?这又是什么东西?
朱清文倒是蹙眉道:“天狼山是个险要之地,玄门怎的会选在那处?”
沈兆风示意他接着往下说,朱清文道:“天狼山不在六宗内,却在魔界与人界交界处,脏物之多,尸横遍地,鬼怪横行,着实凶险得很。朝廷多次命玄门宗围剿天狼山,却每每挫兵而归。这次玄门指名要年轻弟子前去,怕是要将各宗年轻弟子纠集起来围剿天狼山,再向朝廷邀功。”
“算盘打得倒挺响。”沈兆风冷笑一声:“既已出了人世,竟还与朝廷牵扯不清,这玄门宗不愧是商贾起家的宗派,真真是利欲熏心得很。”
朱清文问道:“那此事师父看……”
“去。”沈兆风将筷子往桌上一扔:“去杀个痛快,顺便折折玄门的傲气。”
沈兆风倒不是真热血到想去跟玄门宗正面刚。
只是,这次驱魔大典,又是一个可以同六宗碰头的好机会。
冷融说原身的父亲死于仇杀,自己又刚一穿过来就让人掏一血窟窿,这仇家明显是冲着灭门,不,灭宗来的。正虚宗究竟惹了什么样的仇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少主,还不让人抓了把柄?
此次驱魔大会,或许是获取情报的好时机。
至于天狼山险恶么……原身这功夫此时只在宗主之下,虽然第十三重剑法还没到手,可凭着这十二重剑,还怕护不住三个徒弟?
说到三个徒弟,沈兆风“啧”了一声:“你们两个时常在我眼前转悠,倒是有些日子没见过清溪了。”
朱清文道:“清溪性子顽劣,师父先前将他娇惯过了头,现下眼里头便没什么礼仪尊卑了。”
莫清源低头没说话,只一口一口地吞下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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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兆风与辜兆月带着三位徒弟及五十位精炼弟子前往天狼山。
天狼山确实是险处。
此地位于人魔交界之处,本就乱象丛生,加上天狼山高耸入云,竟生出种种异貌来:天狼山脚是葱郁草木,走进去便觉宽阔木叶遮天蔽日,脚下踩着的却不是硬朗石地,而是软/湿黏腻的厚厚一层腐殖质。
走到半山腰,景象便陡然变了,打眼望去弥沙猎猎,举目之处荒凉无比,寸草不生。时常能见到一两丈高的沙丘,沙丘停在眼前,倏地卷起一阵风,卷沙腾空而起,便隐入黄/浊天地间不可见;十余分钟后,风息止,于是空际尘沙又盘旋下降,再次堆成沙丘。
待到山顶处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觉寒风铺面刺骨,大雪纷飞,举目之处冰雪沆瀣,平地雪深数尺。风雪吹溅峻嶒硬石,雪片碎屑弥天,道际迷茫不可视物。
且因临近魔界,血腥之气不减,有狼嗥声时远时近,困兽伏于天狼山深处低低作吼,令人不寒而栗。
沈兆风带着众弟子落了地,妥妥当当标志的白衣美人儿,一张口就有点那个:“好家伙,东北铁岭。”
其余五宗的人大多也到了,来的都是年轻一辈的弟子,苏子齐仍着金丝滚边黄袍,立在众人之前,拱手道:“诸仙家有礼,此次驱魔大典着请诸仙家年轻子弟,意在锻炼精魄,天狼山虽猛兽伏袭,妖魔横行,但诸位是各宗顶尖的精炼子弟,当是骁勇能敌。”顿了顿又道:“此番玄门虽受命于朝廷,却也忧六宗之心,因此擢六宗弟子来天狼山一会。此次驱魔大典,功绩最高者,赐赏黄金万两及淬星剑一柄。若无异议,即刻起暂做修整,午时三刻驱魔开始——”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黄金万两倒是没什么,修仙之人拿这身外之物也没甚的用,只是这淬星剑,真真是千年万年难得一见的好剑。
相传此剑淬于玄女池中,剑光一出天界震动,凤凰拖着尾巴在玄女池边嗥了三天三夜。如此难得的好剑,后竟流落魔界数千年,最后被一位无名修士夺了去。
这位无名修士,自然不是因默默无闻而称无名,确是因叱咤风云于修仙界时,无人见过他的脸,亦无人知晓他的名姓。无名修士携淬星剑搅动六宗,后在一夜之间,连人带剑一齐蒸发于仙界,后有人问津,却无处可寻。
可此剑怎的会在苏子齐手中?
正纳闷时,便听一声音冷笑道:“苏子齐,你莫要蒙骗五宗修士!那淬星剑与无名修士,早已消失数百年,怎的又会让你捞了剑来?”
沈兆风闻声看去,说话的是位俊俏青年,身着黑衣斗篷,神色很是嚣张。看来是元丹宗的人。
苏子齐却笑道:“元丹少主此话却令人苦恼得紧了。这无名修士虽消弥于六宗,可这淬星剑却是择良木而栖的。”
话音刚落,又听一人说道:“玄门宗宗主口说无凭,莫不拿出这淬星剑令大伙开开眼?”
说话的这人着红衣,红衣猎猎抖在雪地里,宛如一汪血。红衣,这是全食宗的人。
苏子齐仍温声点头,道:“布少主此话有理,眼不见则不为实,我且将淬星剑呈大家一见,以示诚意。”
说罢拍拍手,两位妙龄少女合抬一洒金剑匣走到众人面前。
苏子齐背着手,温和笑道:“打开罢。”
两位少女说了声“是”,纤纤玉手咔吧把剑匣一开,登时银光乍泄,其锋芒竟将天地间茫茫冰雪比了下去。
众人皆窃窃私语,苏子齐面容不变,双手从剑匣中请出剑来,一手握剑鞘一手握剑柄——
只出剑一寸,剑身便嗡鸣不已,寸寸寒光直逼人侧目。
“诸位,可否满意了?”苏子齐将剑原封不动放好,再次笑道:“这淬星剑可着实难得,诸位把握好机会,大显身手才是。”
众人放下疑虑,便纷纷做驱魔准备了。
冷融从六颐宗颠颠地跑过来,脸色不大好:“沈兆风,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二人择了个巨石脚旮旯没人的地方,冷融一拍大腿道:“乱了,全他娘的乱了。”
“怎么?”
冷融懊恼道:“这剧情没他妈按原书走,这一段该在一千多章的。”
沈兆风也愣:“怎么,这剧情提前了?还是你记错了?”
“我没记错,”冷融道:“虽说忘了点东西,可在脑子里的却不会错,这一段,是苏子齐为逼男主彻底入魔,将淬星剑请了出来。淬星剑是男主他爹打出来的——哦,你听见玄女池没?玄女就是男主他妈。”
“?”
“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但我得提醒你,现在剧情跟原来不大一样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也许你……的死期会提前也说不定。”
沈兆风已经被死期逼/麻了,这会儿竟然觉得毫无压力,于是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冷融,我一直想问,你这个跟你同名角色,后来怎么样了?”
冷融匪夷所思地看她一眼:“这还用说?长命百岁妻妾成群,还生了一堆大胖小子。”
末了还加一句:“我牛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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