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窸窸窣窣议论不已,毕竟莫清源是废物草包一个——即便有两下子,那燕公子可是在六宗里出挑的精炼弟子,怎的就让莫清源拔了头筹呢?
有好事的多嘴多舌:“没瞧见燕玄少主负了伤?那天狼的爪子,是这般好挨的么?告诉你吧,甭说上去的是个会耍剑的弟子,即便上台的是条狗,燕少主拖着伤体,打起来也是吃力得很——”
孰是孰非到底是说不清,众人便伸长脖子瞧第二轮比试了。
这第二轮,按签子的顺序,第一场该是全食宗布家对阵武当宗柳青川。
布家因昨日受了不轻的伤,柳青川抱拳道:“布师兄,承让。”
布家也拱拱手,二人拉开阵,比试便开始了。
这二位的比试才真真称得上是势均力敌,你来我往几十招未见胜负,布家伤口却因受到震动再次开裂,打了个手势道:“此番比试是我输了,柳师弟骁勇,愚兄拜服。”说着行个礼飞身下台疗伤去了。
布家不恋战,此番比试便是武当柳青川胜出。
辜兆月看了莫清源一眼,问道:“清源,你可紧张么?”
莫清源默默摇摇头,辜兆月叹口气,道:“尽力而为便可,拿不到淬星剑,你师父也不会怪你。”
沈兆风拍拍肩:“没事儿,你能行,去罢。”
第二场,正虚宗莫清源对阵武当宗柳青川。
二人在场上行了礼,柳青川道:“久仰莫师弟大名,今日真是教人刮目相看。”
莫清源回道:“彼此彼此。”
二人剑光出鞘,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苏子齐叹道:“这正虚宗莫清源真当是个深藏不露的,同柳少主拆了这么会子招,竟也没打出个胜负来。”
燕昭略一点头,眼睛看向台下正在布家旁忙前忙后的燕玄,手指有些不耐地敲了敲檀木椅子扶手。
莫清源果真没给师父丢脸,半柱香的时间便将剑架到了柳青川脖子上,柳少主也是个爽利人,哈哈大笑道:“正虚莫清源,果真是位骁勇的人物,平白的让人辱没名声,待我回去定修理那些乱嚼舌头的。”
说罢一拱手飞身下台。
苏子齐温和笑着走上台,抚掌道:“果真是少年英才!正虚宗莫清源实乃少年英雄人物,今日将这淬星剑赐予莫清源,诸仙家可有不服的么?”
有么?
有也没法儿说。
这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儿,那废物草包竟跟麻雀变雄鹰似的,连柳青川都拜服不已。
因此下头虽切切查查,到底没人出来说一声反对。
辜兆月脸色有点发白,沈兆风关切道:“师兄,你可怎的不适么?”
辜兆月微微笑道:“无妨,兴许是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扯犊子,水土不服你现在才不服?
可人家说没事儿,沈兆风也不便多话,扭头跟弟子们说话去了。
此次驱魔大典便告了段落,天狼也宰了,淬星剑也取了,沈兆风自是觉得舒畅无比,回了宗之后大大地睡了一觉,这一觉直直睡到夕阳西下。
于是当月亮爬上来的时候,沈兆风就睡不着了。
月亮照得屋里明明快快,沈兆风脑筋一抽想去花园看月亮,直着脚就往花园里走。
拐过亭子又看见美人师兄捏个杯子在那里饮酒,便笑嘻嘻凑上去,道:“好师兄,分我个杯子么?”
美人喝得有些醉意朦胧地“嗯”了一声,将自己的杯子再次斟满酒,递到沈兆风唇边:“喝这个便是。”
操,这不是间接接吻吗?
沈兆风虽是21世纪新时代女性,可也是位根儿正苗红的好青年,借着人家喝醉占人家便宜,沈兆风干不出这事儿来。
于是咳一声道:“师兄,这,这是你用过的杯子。”
美人一听这话又水光潋滟漾着眼朝沈兆风蹙眉:“小风是嫌我了么?小风不喜欢我?”
不是,靓仔,这也不是嫌不嫌弃的事儿。
沈兆风尬笑一番,道:“今日月亮挺大挺圆罢,师兄名字中也有个月字,又爱赏月,看来跟月亮真真是有不解之缘哪——”
美人默然不语,仰头又灌下一杯酒,突然问道:“小风,你可有恨的人么?”
沈兆风想了想,诚恳道:“要说一时发恨的,有,而且不少。要说甚么血海深仇的,那倒没有……”
话说到一半,剩下的声音便开始打颤——因为美人一转身的功夫就坐过来了。
两人挨在一块石头上,美人半抱半揽着怀中人,淡淡酒气混着芍药香,将沈兆风两颊染得通红:“师、师兄……?”
“嗯?”美人似乎十分疲累,因此撒懒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继续说,我听着。”
听你妈比啊!!
现在这个情景是正常聊天该有的吗?!
沈兆风略微挣扎了一下,美人按住她的手:“别动,小风,别动。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
沈兆风便真不动了,因为辜兆月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好像要哭出来似的——他可从来没这么失态过。
两人一时谁都没说话,沈兆风听着自己的心跳砰砰砰跟要跳出来似的,声音越来越大。
美人终于又开口打破了尴尬:“小风,黑水镇一役,你跃入河中救清溪时,在想甚么?”
沈兆风一愣,我在想怎么洗白身份刷好感呢我,可我这能跟你说吗?
于是打着哈哈道:“没想甚么,清溪终归是我徒弟——再说就算不是我徒弟,哪怕掉下去的是个阿猫阿狗,也总不能看着它叫水怪吞了是不是?”
美人“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芍药花味越来越浓,沈兆风十分不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美人笑一声终于肯松手,笑道:“可是着凉了?”
沈兆风揉揉鼻子,再次靠近美人嗅了嗅:“师兄身上有花香。”
美人一只手懒懒支着额头,笑道:“是芍药,院子里种得多了些,不是甚么稀罕物。小风若是喜欢,过几日我教侍子折了送到生香殿去。”
沈兆风啧啧感叹,美人就是美人,名字里带月院子里种花,想必命里都是些花好月圆之事罢。
美人低下眼睛不知在瞧着甚么,浓密睫毛垂下,在眼睑处遮出一片影子。
他的发色、睫毛、瞳色都较众人浅些,因此在月光下跟撒了一层银粉似的,骨相美得出奇,肤色又偏冷白,穿上正虚宗的白袍子便美得跟天仙一般。
沈兆风也喝了几口酒,现下借着酒胆,竟敢拿手指去拨弄美人的睫毛。
许是觉得痒了,美人蹙起眉,抬手略微挡了挡,沈兆风玩心更盛,索性将脸凑近了看。
美人却在这个当口一抬头,沈兆风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就往美人怀里栽;美人原是坐在池子边的石头上,这会儿又是微醺,再被沈兆风在怀里一撞,只顾得揽住怀中人的腰,两人由此缠得更紧,扑通一声双双摔进池子里,莲花水草挂了一身。
美人这一摔也清醒了,与沈兆风半坐在池子里大眼瞪小眼,半晌弯着眼睛笑起来。
沈兆风有些呆愣地看着他,这大约是他第一回真真正正地笑罢,往常虽然也笑得好看,可总觉得跟镜中花水中月似的,温和中带着股决然的冷意;可眼下眸子弯起来,竟带了点阳光的少年气。
“小风你真是……”美人带着笑意直起身,水沿着身体簌簌往下落,他向沈兆风伸出一只手:“来。”
沈兆风刚把手放上去,猛然瞧见美人的身体在薄纱下若隐若现。那自己一起身,岂不是也被看光了?
于是又将手抽回来,打着哆嗦道:“算了吧师兄,池子里凉快,我还想多待会儿。”
美人再次笑一声,俯身将沈兆风拉起来,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放心罢,黑灯瞎火的,谁也瞧不见。”说着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拧了拧,披在沈兆风湿淋淋衣裳的外头:“我送你回生香殿。”
两人一路走回去,到了生香殿门口,美人道:“小风的寝殿,我却不方便打扰了,快回去喝些姜糖水暖暖身子罢。”
二人在生香殿门口道了别,沈兆风推门回寝殿,一进屋,屋里一双眼睛幽幽泛着红光。
操/你大爷小崽子你怎么爬进来的??
莫清源抱腿坐在沈兆风床边,声音嘶哑道:“师父,你到哪里去了?”
沈兆风咳一声:“出去遛了遛弯……不是,那么多侍子在外头守着,你怎么进来的?”
莫清源指了指窗户。
好家伙,扒鸡摸狗的东西倒学得挺快。
沈兆风默了默,到底是不敢发火,只问道:“这么晚找我来,是有甚么事么?”
莫清源垂头默了默,最终还是开口道:“我好难受,师父。”
沈兆风僵了一瞬。
什么意思?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上回是谁边咬脖子舔血边这么说来着?
“师父……”小崽子又带上该死的哭腔,软软乎乎跟让人欺负了似的。
“你……”沈兆风拿手指了指,哆嗦了半天到底是妥协了:“要血是吗?除了血还要别的吗?”
谁知小崽子却摇摇头,软声道:“不要师父的血,我只想守在师父身边。在师父身边,我便不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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