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两位npc你一言我一语的,沈兆风总算把元丹宗这点事儿听明白了。
而且越听拳头越硬。
原来元丹宗以丹药为宗事,而丹药炼制消耗元阳为主——也就是说,元丹宗事以男子为要。
早些时候还好,元丹女子也可修丹气,只是女子若要修得与男子同等的丹气,需耗费比男子多出数百倍的精力。
就跟现代女性要想练出肌肉线条同样要比男性付出更多的精力一样。
说白了,生理结构不同(如果修仙文里能用生理来解释的话)。
直至圣宗主引入全食宗所创的乐众制,元丹的乾坤所事便开始两极化。
先前已经说过,乐众制有点类似于理想的社会主义,颇有点吃大锅饭搞集体农业的意思。
可全食宗以农事为要,最早时候是男耕女织,后来部分女子也开始修祈天术开山辟林,行事做派与男子不相上下,因此直到现在,全食的地皮也是六宗里头最多的。
全食的乐众制是什么样儿的?
那是真正的“乐众”,不论男女各司所长,能开荒的开荒,善捕鱼的捕鱼——比如直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的事儿:千年前螺母曾凭着罗天术,生生将九重天之上的鲲网了来,全食宗众人白嘴吃这鲲足足吃了大半年。
因为这回事,全食宗跟仙界的关系不是很好。
——扯远了,再说眼下的事。
因此乐众制为全食宗所创,便是完完全全贴合全食宗的宗派秉性的、真正的乐众制。
可元丹宗早先以全食为尊,竟也将这一套也生生搬了来——各司所长。
男子善炼丹,因此元丹男子打一出娘胎便将体内金丹打得稀碎。若男婴自身能将初丹凝起来,这孩子便是炼丹的好苗子;若自身不可将碎了的金丹复原,这孩子八成也就没命活了。
女子善吐息。什么是吐息,即男女交/合之时,女子为男子调息养神,得女子吐息者,炼丹时可事半功倍。
可人终归是有脾气秉性的,元丹女子断不肯个个都甘心混在床帏里侍奉男人。因此早先的元丹宗圣主,为了让元丹女子断绝其它念想,便将其经脉仙骨齐齐斩断——听起来很残忍是不是?
可就是这般的“各司所长”,元丹从无名小宗一跃成为六大名宗之一,从此更多的弟子涌入元丹,渴望从此一步登天,位列仙班。
元丹繁盛几千年,下头压了多少男女的骨血。
由此以见,当集体这个机器碾过来时,车轮上沾的那点儿血与土是算不上什么的。
不过也有许多女子倒是削尖了脑袋往元丹宗里钻。毕竟江湖险恶,断了仙骨被养在宗派深处以色侍人——前头也说过,锦衣玉食自是不缺的——似乎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当然,及到燕寻宗主陨落之前,元丹宗曾大肆掀起一股风气,大约是在宴席上瞧见其他宗女子来往的英姿,心下也想起在外头的逍遥时光来。
玄门宗当时风头正劲,来往弟子皆着金丝滚边黄袍,腰际悬着金玉丙剑,那通身豪奢的气派自是招人眼热的。
因此一些元丹女子便蓄意模仿起这些着装来,有的想接回仙骨经脉,更有一些竟敢着了黄袍在宗内走动。
元丹宗恐于人心溃散,对此风气着实打压了一番——当然,这都是后话。
沈兆风硬着拳头在女人怀里听她近乎呓语的喃喃哭诉,直到燕玄羸弱的小手伸出来握住母亲的手指,她才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控制这个身体。
与其说窥心镜令沈兆风穿到燕玄身上,不如说是专门给她打开了燕玄视角的观影模式。
大约是设定讲完了,蛮妈拿袖子揩揩眼角,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俯首拜下去:“老身侍奉夫人数千年,夫人说是甚么,老身便听是甚么。夫人说这孩子是位少爷,这孩子此后便是少爷。”说罢一抬眼,眼眶又泛红:“可女子天性难凝金丹,若是当作男子,万一不能凝却初丹——”
床上的女子闭了闭眼,脸色更白,将燕玄搂得更紧:“若是不能凝金丹,便陨落了罢——陨落了也比活着遭罪强些。这孩子当初药不掉,便是有着极大的福分,此后只看这福分留不留得住了。”
沈兆风心里卧槽一声,怪不得当初听布家说“生在这么个家里头”,这得是什么样的环境才把她娘亲逼成这样。
正这么想着,眼前便又一黑,再睁眼时自己——应该说是燕玄,已经能够蹒跚着走步了。
“阿玄,近日丹气凝得不错。”
燕玄抬头望去,一位气质威严的高大男子正背手立在身前。这位大约是燕昭与燕玄的父亲燕寻宗主了。
果真,燕寻身后闪出一位高挑少年来,少年同着黑色兜帽斗篷,弯起眼睛笑眯眯道:“阿玄凝气厉害,力气却弱得很。元丹男子当骁勇些才是,怎的总瞧着弱不禁风的。”
沈兆风心里再次卧槽一声,盯着眼前的阳光少年惊诧不已。
这少年眉眼与燕昭相似——应该说是一模一样,可周身气质却天差地别。先前所见的燕昭阴戾得很,侍子们立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个个敛息屏神不敢抬眼跟见了阎王似的。
而眼前的这位少年,笑得那叫一个阳光明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虽说这句话是文人讲给窠子听的,可沈兆风觉着用来形容小燕昭再适合不过了。
燕宗主,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还是说这燕昭是双子设定?
不应该啊,美人半点儿没提过啊。
这厢燕玄已伸出双臂,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走过去:“哥哥,抱抱......”
燕昭也俯下身,却听燕寻在旁厉声道:“阿玄,元丹男子以骁勇为先,怎的做出这种腔调来?”
燕昭动作顿了顿,最后只摸了摸燕玄的头,道:“父亲言重了,阿玄还小,撒娇些也是没甚么的......”
燕寻道:“古往今来,骁勇者胜。我元丹至今久盛不衰,便是因着圣宗主引入乐众制,选出骁勇子弟方得护元丹安稳。你与阿玄二人乃是我亲生血脉,怎能露出这种软相来!”
燕昭垂头默立并不作声,燕玄抬头看他:“哥哥?”
眼前再度一黑,沈兆风心里却有了点盘算。
既然要找燕玄的心结,那必得是有什么令小燕玄心神难安的变故。
也瞧出来了,元丹就特么一社会达尔文主义+斯巴达试验田,燕昭在这种环境下接任宗主,变得冷酷严苛些也无可厚非。
难不成燕玄的心结是哥哥不温柔了?
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
眼前景色再次变得清晰,此番视野便不像孩童时那样低矮,看来此时的燕玄已是半大少年。
燕玄抬眼看了看,自己坐在主位旁,前头顺着汉白玉阶延展出的石道摆了一溜儿宴席,石道旁立着杆子幡飞幛舞,善乐的侍子奏着乐,声调欢快,十分热闹。
再往前看又是大片红木桌子,人头熙攘,穿的都是华贵衣裳。燕玄一直往前走,旁的人皆弯腰恭声道:“二公子大安,恭贺二公子五十生辰。”
燕玄却不理,抓住急匆匆布菜的侍子问道:“母亲呢?”
侍子道:“夫人方才在后花园赏花,这会子该到席上来了罢。”
燕玄继续往前走,眼风扫过天边一抹血痕似的夕阳,猛地停住脚,似乎想到了什么,转了个方向往后头树林里走去。
树枝垂得很低,因此有些调皮的就勾住了头发。燕玄性子急,一拉一扯间簪子滑下来,因此头发都披散下来。
“他奶奶的。”燕玄气恼,嘴里叼着簪子,双手拢起头发重新束好,却觉身后冷风一动,条件反射抽出银鞭向后击去。
来人回身一闪,显然十分熟悉她的路子,挽着鞭尾笑道:“怎的,要谋杀亲——友么?”
燕玄回头一瞧,来者正是全食宗少主布家。
没好气地收了鞭子重新缠回腰间,刺声道:“就知道是你,若是旁的人,我早卷了他的脑袋。”
布家一挑眉毛:“‘银狐’只饮恶人血,阿玄乱给它喂东西吃,怕是会伤了它的锐气。”
燕玄哼声道:“我的武器关你作甚?便是给它喂圣人血,也轮不得你嚼舌根!”
布家点头道:“原来在阿玄这里,我竟是同圣人一般的。”
“你——!”燕玄抖着手直喘气,这个人总能精准踩到她的怒点。
沈兆风在心里啧啧两声,布少主怕是这时候就瞧出来娇娥女儿身了吧?好家伙也忍得够久,看来也是个水深的主儿。
二人僵持不下,燕玄道:“我今日不同你打,你也消停些。”
布家纳罕道:“这是甚么话,哪里有同寿星打架的道理?我瞧你一人往这边走,怕你出了事,这才过来瞧瞧。”
“我能出甚么事?左不过你那乌鸦嘴......”说着回身往边上一踩,眼前天旋地转,世界倒了个个儿。
“布家你大爷——”燕玄网在“跑不了”里头高高悬在树枝上,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你同你那老顽童师父学的什么好!第几回了!!这是第几回了?!”
布家憋着笑,和声细气地:“我也没想到你偏往那边踩。”
燕玄张口又要骂,忽地听见有急急的脚步声往这里赶。刚回头看,便听侍子急急地喊道:“二公子,二公子快些回元丹殿瞧瞧罢,方才、方才夫人自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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