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穿过林荫路,驶进最出名的一带富人区。
一眼望不到头的绿地上,用白色篱笆圈起的别墅错落有致地点缀,花草树木裁剪得体,静谧的湖泊依傍着屋群。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管奕深竭力装作毫不在意地打量,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好奇,那个号称京城首富的邱翰林,他的家,又会是什么样?
车子越往深处开,别墅越少,两旁倒退的香樟织成绵密的云,耳畔甚而响起鸟鸣声。
在这座喧嚣鼎沸,寸土寸金的不夜城里,竟然存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直至视野里终于出现一扇高大铁门,围墙朝两翼延展,没入森林完全看不着边际。
管奕深一个激灵,脑袋里那根弦终于绷紧。
守卫打开电动门,汽车缓缓进入这片上万平的住宅区。
佣人和女仆在两旁恭敬站立,似乎正专门等候即将入住的新少爷。
管奕深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盯着不远处那栋豪华气派的多层建筑,想象着邱翰林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自己到来,胃里竟忍不住阵阵绞痛。
也分不清恶心还是饿的。
他后悔了,不该不吃早饭。
想尽力扮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奈何血色渐褪的嘴唇出卖了他。
司机将宾利滑进车库里,扭头正要请二位少爷下来,却被方永新抬手打断:“你先回去向邱伯伯汇报吧,他有点晕车,需要缓缓。”
管奕深一愣,被发现了啊……
转念又有些懊恼,难不成是这一个月被方永新养娇贵了?搁以前,区区胃病,他压根不放眼里。
司机目露怀疑,似乎不敢相信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也能晕车。
但他再怀疑也不敢当面驳回,点点头,拉开车门走远了。
脚步声渐趋消湮,管奕深僵直的脊背总算放松下来,额头已然沁出细密的薄汗。
刚要开口多谢,方永新便凑上前,极其自然地揽过他的肩。
“车窗都开这么大了,还难受?”
呼吸一顿,喉结滚了滚,有些不自然地从鼻腔哼了两声。
他不乐意提这件事,毕竟二十几的人了,竟然害怕独自一个人呆在封闭的车厢里,实在太过丢人。
原本管奕深是打算将这个秘密捂一辈子的,哪晓得还没认识多久就被方永新识穿。
他最抗拒在别人面前露出软肋和弱点,独独这个人,好像都可以破例。
勉强撑了会儿自尊心,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有你陪着,还好,主要是胃疼。”
方永新轻轻叹息,半个字没说,那份淡淡的关心和无奈却清清楚楚地传递了出来。
臂膀发力,揽着他直接送进怀里,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贴上胃部,不轻不重地揉按。
鼻尖顺势埋进对方的颈窝,嗅着那股清新的薄荷香气,脸一红。
虽然很舒服,但一想到刚才路上方永新不咸不淡的模样,仍旧没忍住嘴硬:“你不是说,在邱家人面前要保持距离吗?小心被看到……”
然而脾气这方面,方永新从没惯过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平静地问:“那你希望我现在松开?”
管奕深心一紧,真是被这又温柔又冷酷的作风给搞怕了,没胆子再多嘴,声音也闷闷的:“别了……抱着吧。”
和方永新相处的一个月,最深刻的体会,就是明白了绝不能在言语和行动上忤逆对方。
百分之九十的时间,方永新对管奕深很好,好到几乎让他不禁质疑自己何德何能,可同时又忍不住耽溺。
也因此,每每对方脸一冷,露出那种让他胆战心惊的表情,他往往坚持不到三秒就主动认怂。
管奕深内心都不知道吐槽过多少次自己没出息了,他也想恢复以前的硬气,可经常没等多说几句,就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拆了气势。
大概做销售的都是这么能言善辩吧。
他唯有如此安慰自己,靠在方永新温暖的怀抱里,垂头耷脑地叹息。
等走进那栋雕梁画栋的建筑,来到客厅时,沙发上已然坐了两个人影。
管奕深一路将视线锁在地面,不是怕邱翰林,而是担心自己乍看到仇人的脸,控制不住揍上去,前功尽弃。
方永新率先站定,谦逊地弯了弯腰:“邱伯伯,姚阿姨。”
拄着拐杖的男人慢腾腾起身:“辛苦了,永新。”
从管奕深的角度,能看见对方握着杖头的手紧紧攥住,声线透着些难以抑制的激动:“你就是……郁简?”
眉心一跳,第一次听到旁人用这个陌生的名字称呼自己,到底有几分不适应。
管奕深勉力镇定好面部表情,抬起头,略微僵硬地回:“邱先生你好。”
明显不熟的称呼和语气,邱翰林的表情瞬间凝固,方永新亦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
然而不等他开口,边上的女人就好像抓住了什么莫大的把柄,抢先发难:“你这个年轻人,太不知礼数了吧?翰林可是你亲生爸爸,就这么称呼他?”
比起一看便知久病缠身的邱翰林,姚金芝的气色要好上许多,这么多年保养应该也没落下,一张脸依旧白皙,瞧着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
可惜在邱翰林心中,儿子的地位远远高于老婆,他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呵斥:“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姚金芝一噎,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恨恨剜了眼管奕深,不情愿地住了口。
显然,这个女主人在邱家并没有什么实际话语权。
管奕深倒十分不以为意,小三上位嘛,正常,她破坏的是邱翰林原配的婚姻,虽然道德败坏了点儿,但和自己并没有什么直接仇恨。
整个邱家,唯一要对母亲一生悲剧负全责的,只有邱翰林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恨意在心中翻搅,偏偏邱翰林还前进几步,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不住点头。
“像,真像,这眉毛这眼睛,和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说完还伸出手,慈父般拍着他的肩。
“当年你妈妈怀着孕就逃跑了,你又在孤儿院长大,从小没见过我,突然多了个亲人,适应不了,也正常。”
管奕深的嘴角狠狠一抽,强按下一拳挥向那张老脸的冲动,没有回话。
邱翰林喟叹一声:“那时候是我没处理好,伤害了沛恩,但无论如何,你妈妈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二十多年了,要不是永新,可能我一辈子都找不回你这个儿子。”
他就这么毫不顾忌地在现任妻子面前诉说着对其他女人的感情,管奕深用余光瞥到姚金芝铁青的脸色,只想发笑。
这个道貌岸然的强|奸犯,竟然厚颜无耻到把自己的罪行包装成真爱。
念及素未谋面的哥哥,同情油然而生。
好歹自己和这老东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今天来邱家的是郁简,真不知道他会是何种痛苦的心情。
“以后你就安心住下,正好小逸明天回国,几个兄弟姐妹都会来家里团聚,到时候我再把他们一一介绍给你。”
管奕深实在说服不了自己配合对方演戏,憋了半天,只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多谢。”
邱翰林还想张口,方永新却趁机接过话茬:“邱伯伯,郁简他今天一大早就醒了,还坐了这么久车,头有些晕,状态不好,你不介意的话,我扶他上去休息一下?”
邱翰林也明白不能把这个新儿子逼得太紧,转头望向他。
“好,你今晚也留下吧,一个月没回来住了,小简的房间就在你卧室旁边,你带他看看,满不满意。”
“知道了。”
管奕深如获大赦,跟着方永新走上旋转扶梯,直至转入拐角,彻底切断一楼的视线,才重重吁了口气。
方永新轻车熟路地来到走廊最里面,打开一间房,两人一齐进去。
关上门,略微责备的目光看过来。
“你刚才的表现不太合格,我们不是说好了,第一次见面要给邱翰林留下好印象……”
“别废话,”话音未落,就被管奕深一把摁往墙面,咔嗒一声反锁了门,毫无章法的吻直接覆了上来。
不过和邱翰林说了两句话而已,胸腔里沸腾的负面情绪就几乎冲破闸门。
做了那么长的心理建设,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原来都只是纸上谈兵。
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反悔也来不及了,眼下,他亟需一个发泄口。
胡乱扒下西装和领带,从动作到语气都透着掩不住的急躁:“做吧,就现在,就这里。”
方永新微微垂眸,眼神克制中带几分审视,似乎不明白管奕深怎么突然就来了兴致。
然而下一秒,还是伸手箍住对方的腰。
他的亲吻和拥抱永远那么投入,传达出绵绵密密的,让人抗拒不了的温柔。
管奕深一下子没了力气,抛开乱七八糟的心情,这个人才是最好的镇定剂。
不知何时,后背陷入了柔软的天鹅绒里。
修长的指节来到衬衫顶端,挑开第一颗纽扣。
就在两人即将擦枪走火之际,不合时宜的手机铃突然响起。
管奕深正沉浸在状态里,哪儿肯半道刹车,可方永新就不同了。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但凡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电话打过来,无论多煞风景,方永新都一定中止约会,瞬间切换成无欲无求的精英模式。
搞得他一度怀疑,是自己太没吸引力,还是方永新实在天赋异禀。
果不其然,铃声才响了两秒,刚才还专注和他接吻的男人便停下动作,掏手机的同时,整个人就要抽身而起。
管奕深早防着他中途撤兵,拥着脖颈往下一扣,长腿一勾一翻,两个人的位置登时调转。
方永新还没回过神,就被牢牢压在了身下。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