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商定好接下来的事宜,一齐走回别墅。
出于避嫌需要,一前一后,隔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管奕深这回学乖了,紧跟着前方清隽的背影,不再肆无忌惮地撩拨方永新。
返回的路上倒没撞见多少佣人,不觉松一口气。
诚如方永新所说,分不清是人是鬼,只能一并防备。
随意踢了块碎石子,见四下无人,又仿佛突发奇想地问:“那我要是听你的,干得好了,总得给点奖励吧?”
方永新身形一顿:“你要什么奖励?”
管奕深挑眉,倒行着来到他前面,胆大妄为地开了口:“外面都是监控,房间肯定没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到我卧室里做?”
昨天的半道刹车他还是耿耿于怀,非得补上不可。
方永新运筹帷幄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诧异,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说:“怎么满脑子想的全是这些……”
管奕深撇了撇嘴,义正言辞:“不然呢?邱翰林那张老脸,看一次生一次气,你不帮我降降火,哪儿来的精力应付他。”
刚认识那一个月,方永新可是恨不得天天围着自己,黏黏糊糊不嫌够。
进了邱家以后,反倒像一夕之间成了性冷淡似的,不论有没有外人在场,都比往日矜持许多。
他心里不平衡,果然得到一句意料之中的敷衍:“还是先想好怎么过了今晚这关再说吧。”
言罢加快脚步就要走,管奕深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挡住前路:“别给我来缓兵之计,快答应,先赊着也行。”
“免得你一回京城,就忙着去会什么前下属旧情人,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见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方永新倏尔明白过来,原来还计较着裴文的事呢。
眸光闪了闪,嫣红的唇抿出微妙弧度,从善如流道:“好,我答应你,你安心呆在这里,我不会忘了你的。”
一张白净清雅的脸,在取信于人这方面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管奕深被他专注细腻的眼神瞧得心里直发软,也不好意思再纠缠,老老实实地拉开距离。
疾风掠过枝头,吹得树叶哗哗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他将双手插进裤兜,闲庭信步地往前走,视线却总像被磁铁吸引,隔三差五追着对方而去。
想到昨晚梦里的种种,眉间浮上几缕复杂颜色。
纠结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时至今日,他已然与方永新捆绑一起,打断骨头连着筋,再也切割不分明。
只要对方不翻脸无情,很多事,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无论怎么说,当初拿了钱,享受了好处的是自己,从头到尾也没人逼。
且单论金主这一职位,方永新做得相当完美,管奕深承认,他是个容易被感情裹挟的人。
这份好是值得珍惜的,无论初衷掺杂了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慨叹道:“命运这玩意儿可真神奇。”
“一个月以前我还在夜店看门,拿八千块工资,谁猜得到,一个月以后,我竟然成了首富之子,还能进邱氏这种大公司。”
“好端端的遗产要多分出一份,姓邱的那两个公子哥恐怕得气死。”
调侃完,又将话锋一转:“不过,气死他们也没什么意义。”
“咱们的首要目标是邱翰林,重要的是给他添堵,其他东西,我还真不怎么在乎。”
不论是那个市值百亿的大集团,又或者邱家数之不尽的财产,哪怕全部抢走,也没法偿还妈妈被毁掉的人生,以及死于邱翰林之手的三条命。
但畜生作了恶,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法律被他逃脱,老天又待他格外宽厚,那该怎么办?
唯有从他最在意的东西入手。
方永新原本并未接茬,直至听到最后一句,眼波一荡,露出几分欣赏:“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管奕深明白自己说对了话,更加开心,又不想轻易表露出来,只能强压下欲上扬的唇角。
“你告诉我,二十多年来,我是不是唯一一个知道你最多秘密,还和你站在同一阵营的人?”
看似问得潇洒,掩不住的期待却从眸中漫溢出来,想忽略都难。
方永新对着他鲜活的表情微微愣神,迟疑两秒,分外笃定地回:“是。”
眼前人瞬间得意起来,摸摸鼻子,用上略显不自然的玩笑口吻。
“那你可要多和我联络联络感情,比起你的钱,我还是喜欢你的人更多一点。”
方永新一时静默,不声不响看了他良久,才突然勾起唇角,淡淡地笑:“我知道。”
再简短不过的三个字,无一丝赘余,却如杨柳拂过春水,点点涟漪,撩得他心湖微漾,一下子红了耳朵。
管奕深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骚话说得也不少,怎么每每还是被对方蜻蜓点水的暧昧打得措手不及。
正自我反省间,身边人突然凑近。
温热的掌心在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抓握,虽然很快又松开,肌肤相抵的触感依旧令他短暂一怔。
“快回去吧,外面风大,你穿得又少。”
意料之外的主动让他颇有点受宠若惊,不知是否错觉使然,语调似乎都比原先亲昵。
管奕深向来最不擅拿乔,但凡这么套温言软语哄下来,必然是缴械投降的多。
耳朵的红褪不去,乖乖应了一声,跟着他往回走。
而另一边,生了一肚子气的姚金芝丢下碗筷,直接把自己锁进梳妆间。
拿起什么砸什么,叮铃哐当一通脆响,满地都是碎片。
想起郁简来了以后自己越发难堪的处境,咬牙切齿,连和几个姐妹约的SPA都推了。
小远在公司被许蔚然那死丫头成天针对,小逸又连续四年在外求学,碰巧这时候冒出个不知所谓的私生子。
必有猫腻。
偏偏这事儿是邱翰林自己提的,方永新把人找回来之前,还交了份亲子鉴定,血缘上挑不出一点毛病。
姚金芝原本在这个家就说不上话,邱翰林接亲骨肉回来,更不会容她嚼舌根。
纵然气得发狂,也别无他法。
明明那小杂种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邱翰林却始终不计前嫌笑脸相迎,养了二十年的儿子都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指甲抠得桌面吱吱作响,保养姣好的面庞亦显出扭曲的神态。
不行,老家伙彻底倒下之前,怎么也要把郁简踢出继承人的队列。
她就不信,抓不住对方的把柄。
恰在此时,梳妆间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一道压低了的嗓音隔着门板飘入:“夫人,是我。”
姚金芝立时收敛好表情,瞥了眼一地狼藉,也没有收拾的打算,扬声让人进来。
安雅低眉顺目地走进,没敢乱瞟,匆匆鞠了一躬,便迅速捋直舌头,邀功地开口:“夫人,您让我留意郁少爷,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
“就昨天,他和方少爷上楼之后,我立马跟上,还真听到些不得了的东西。”
姚金芝一挑眉,来了兴趣:“哦?什么不得了的,说说看。”
“他们两个独处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当时在门外,具体谈了什么没听清。”
“但中途郁少爷好像发火了,很大声地喊了一句,差点把我吓着。”
姚金芝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
这么巧?自己刚要动手,老天就递来一把刀。
视线紧锁在安雅脸上,连忙追问道:“喊了句什么?”
安雅微微垂下头,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难以启齿,顶着对方迫切的目光,一字一字地复述——
“你和我上床,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些吧?”
话音甫落,姚金芝瞬时瞪大眼,还以为自己听力出现问题:“你说什么?确定没听错?”
安雅生怕被主子质疑,忙竖起四根手指作发誓状:“我百分百肯定,郁少爷绝对说了这句话。”
“我本来还想多偷听一会儿,结果方少爷突然开门,还好我机灵,才没被发现不对。”
卖完乖之后,又拐弯抹角地煽风点火。
“他们两个明面上装得不熟,私下里竟然都……也难怪方少爷在接郁少爷回家这件事上那么殷勤。”
姚金芝冷笑不迭。
原来如此。
她早知道方永新是头包藏祸心的狼崽子,这么些年扮出与世无争的样子,原来早就联合了野种,想改朝换代。
二十年过去,方舒婷的坟头都该长草了吧?竟然还在做梦复兴方家。
安雅一面偷觑她的反应,一面斟酌道:“可惜事发突然,我没能录下证据,不然把这件事捅到老爷那儿,肯定没他们好果子吃。”
姚金芝眯起眼,倒是很沉得住气:“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算什么证据?”
“夫人是说……”
“我出钱,你去弄一套专业设备,趁着给郁简收拾房间的机会装好摄像头,只要能拍到他们两个在床上的画面,我付你一百万。”
一笔巨款横飞眼前,打工十年都赚不到那么多啊,安雅瞬间瞳孔放光:“好,好,我一定照办!”
姚金芝满意颔首,指甲在梳妆台上一下下敲叩,红唇描出讥诮的笑容:“我和邱翰林过了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
“小远跟嫩模上一次八卦周刊都被训了半个月,敢搞同性恋?”
末尾三个字蘸着不加掩饰的鄙夷,冷哼一声,狐狸似的眼中闪过寒芒,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看着吧,看他们两个能忍多久。”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