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谢柏群上门,吴婷一家人就又聚集到了警局的附近静坐,举牌,他们是一大家子人,在这种时候体现出了这种地方特有的团结,女人们干嚎着,男人们静坐,写着要警局的领导负责。
谢柏群在窗边没有看到婷婷舅舅和舅妈,打算先避开这堆人群登门拜访。
他再次叩响了他们的房门,男人这回没有把他拒之门外,而是开门邀请他进来,谢柏群知道自己有些不礼貌,但他还是笑着在对方的客厅坐下,问道:“您的妻子呢?在房间里吗?身体还好吗?”
“不太好,昨晚……被吓着了,一直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才又有了困意。”男人给他泡了杯茶。
“我看到婷婷家里的亲朋好友都去警局那边了,你怎么……”
“我老婆这样,我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呢?”男人脸上是一个苦涩的笑,同时语气里带着些怨怼,似乎在埋怨谢柏群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
“婷婷是从这里走丢的吧,我想确认一下,你们最晚的,能够确认婷婷还在这里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五点的时候,五点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玩,我和她说差不多回屋了,天快黑了,那时候她还回了我话,她说就回,后来我们没注意嘛,以为她回她爸妈那边了,因为我们两家住的很近,几乎就是斜对门的。”
“噢,五点的时候吗?没有记错吗?”
“就……五点左右,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我当时喊是因为就看了眼窗户,就看到天快黑了嘛,现在天又黑得早,我就觉得差不多五点左右。”
“那是在什么地方喊的呢?”
“在……在客厅。”
“但客厅没有窗子。”谢柏群立刻打断他。
“我是在房间里看到,然后走出来客厅喊的。”
“那你既然都走到客厅了,为什么你没有出去叫呢?您这客厅,也没几步远吧?”
男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反问道:“那我能怎么办?我后悔了还不行吗?我当时怎么知道婷婷会不见了?就因为婷婷刚好是在我这里不见的,所以我就必须负起责任吗?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您别激动。”
“你出去,让你们领导和我谈!”男人开始摆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
“诶,别,我能代表我们领导,真的。”谢柏群不想才问到一半就离开,也不想让肖落专程跑一趟。
“真的,我爸。”谢柏群故作玄虚地指了指上头,暗示自己上头有人。虽然自己家那个大公无私的老头子并不会为他徇私枉法,谢柏群腹诽,但这并不阻碍他狐假虎威一下。
男人的态度和缓了不少,大概觉得他是能主事的人,开始坐下来和他详细地复述孩子失踪前的事,其中混杂了很多生活化的无关的事情,但谢柏群并没有打断对方,而是平心静气耐心地听他说,对方愿意说话总比保持沉默要好。
“那孩子,那孩子,我刚认识她的时候三岁,就那么大一点,又聪明又可爱,皮肤又白净,水灵灵的,大家都说她长大了之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嗯。”谢柏群点头,手指在茶几下偷偷划拉着手机,看看群里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喝点茶吧。”男人推了推桌上的茶杯,谢柏群多少有点不想喝,他怕喝了茶胃不舒服,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意思意思地抿了几口。
“六岁,刚上小学那会儿,整天有男孩子臭屁地要送她回家,老师也特别喜欢她,说是帮她单独补课,补英语,在我们这会外语的人不多,所以多稀罕呐,我们也特别高兴,就让她去了,去了几次,小孩子嘛,不想学习,想玩,去了几次之后再让她去,她也不说话,就一直哭,还生病。孩子的妈妈疼她,就不让她再去了。”
“确实,这个东西不能操之过急,要尊重孩子的天性,还有身心的发展规律,你急也急不来的。”谢柏群认同地点了点头,额头上冒了不明显的汗。他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到胃药,抠了两颗窝在手里,想着找个机会吞两颗,胃怪疼得。
“她当时还有个关系特好的朋友,是个大她三四岁的姐姐,两个人时常一起玩。而且喜欢的东西吧,和普通人家闺女还不一样,她们俩,不喜欢过家家,不喜欢打扮,就喜欢看那种小男孩都喜欢的动画片,什么超人啊,什么会变身的那种铁人啊,反正就喜欢这些。做梦都在想着变成英雄打怪兽。当时我们两家人的玩具,都是什么剑啊小超人啊这些的。”
“嗯。”谢柏群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他之前实习在手术室里帮忙,被冻得胃痉挛那次都没这次疼得这么厉害,胃里像是被撒了把钉子,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怎么了这是?被刚刚撞那一下撞出毛病来了?他觉得四肢越来越没力气,而且疼得不止是胃,就连肚脐周围那一圈都绞痛起来。他哆哆嗦嗦地扶住了沙发的扶手,手里的两片药片都攥不住。
“不好意思我听不清……不好意思……我可能……我可能有点低血糖……我能缓一会吗?”谢柏群眼前发着黑。
“但是孩子后来开始连学校都不愿意去了。不管同学怎么来家里找,不管家里连骂带打的,都不愿意去了,警官,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什么?”谢柏群坐不住,脸色白得发青,是极为病态的青白色,他耳边嗡嗡嗡地响,一句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男人坐在他面前,丝毫不慌地笑了笑,接住了昏迷过去的谢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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