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谢柏群在家被父母揪着心疼了快一个下午,一直到晚上他主动提出带父母去外面吃饭才如蒙大赦。

    他选了家在北京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粤菜,主厨是个地道的老广,在他们之前连比带画甚至用上了英文的艰难普通话与粤语双语交流中,谢柏群才知道他是因为儿子女儿在这里读书,女儿已经读博士了,儿子还在念大一,又是单亲家庭,所以他就北上,开了这家店。

    这家店的价格不菲,平时去谢柏群也会肉疼,一般是带长辈去,进到雅致的雕栏隔开的卡座的时候,谢柏群在这里看到了个有点儿眼熟的人,但谢柏群有点儿不敢认。

    他犹豫了许久,才点开了微信和钱澈的对话框,曲线救国地问:“澈姐,我掐指一算,觉的你在北京。”

    “昂!???”

    “澈姐,抬头,看你对面的卡座。”谢柏群这才笑着冲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

    钱澈真的和他们一起上班的时候太不一样了。

    钱澈个子一米七,平时也糙得没边,都是一打t,一打长裤,还是万千男性同胞的优衣库同款,甚至出门还会忘带洗面奶,上次还和谢柏群借的,之前外勤强度仅低于肖落,现在才有了周居席可以分摊。

    但钱澈现在穿着鱼尾长裙,踩着一点点小细跟的鱼嘴鞋,还画了妆,她有点紧张地走到谢柏群面前,和正在专心点菜的叔叔阿姨打了个招呼之后小声问说:“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还行吗?妆有很奇怪吗?我好久没有化了,还有衣服。啊我觉得我问你也没有用,你是不是就喜欢肖落那款的。”

    “不是,我不是喜欢他那款的,是就是喜欢他。”谢柏群同样小声地更正了钱澈的措辞。

    “澈姐这一身很好看啊,端庄优雅大气,我吹爆。”这句话是用正常音量说的。

    “去!敷衍死了你。”钱澈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澈姐来约会啊,藏得很严实哦。”谢柏群他们都没听钱澈说过她有男朋友,但好像钱澈也确实没说过她是单身。

    “真不是我不说,还没确定下来呢,我们是父母介绍认识的,但我真的很喜欢他,大学老师,副教授,懂的多,又渊博,人也很温柔。不过我就觉得他吧……可能对我不太满意……毕竟我的工作性质摆在这里……现在虽然换了岗,但还是放假的时间有限,他最近在北京开会议,我就开找他了。”钱澈说这话的时候是洋溢着充实的幸福感的,谢柏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期待和高兴,说的停不下来。

    就像他有时候和大概知道他们俩什么情况的朋友提起肖落的时候,也总是会说个不停,他朋友会打趣他说,要是谢柏群讲题能有这个细致程度,他说不定还能拿4.0的绩点。

    后来男人来的时候谢柏群也抽空瞄了两眼,确实感觉还算温文尔雅。但对于谢柏群而言也就这样了。

    “那边是老钱家闺女吧?”谢华也看了几眼,问。

    “爸你还认识呢?我同事,叫钱澈。”

    “那就是老钱家的宝贝闺女了,你小时候还见过她呢,让你管人家叫姐姐,你非要叫哥哥。”白兰晴回答自家儿子的话。

    谢柏群不置可否,他小时候据说还被国家领导人抱过呢,反正他啥也不记得了。

    但隔壁似乎是起了争吵,吵得也不大声,只是两个人语气都不好,有点急。等男人付款离席之后,钱澈还坐在位置上发呆。

    谢柏群和父母示意自己去看看同事,给钱澈倒了杯茶在她面前,问:“吵架了?”

    “他觉得我不像个女人。”钱澈自嘲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觉的要怎样才算女人。”

    钱澈盯着自己刚做的指甲,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能想到的一些细节都做了,但对方还是不满意。

    “澈姐,你做你自己就很好,我们都很喜欢你这样的啊,要不是我已经弯了,我说不定就追你了不是?”谢柏群安慰她。

    最后走的时候钱澈的眼眶都有点红,谢柏群和钱澈心里多少知道,对方不满意的其实是钱澈工作性质,和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整天喊打喊杀,或许并不符合对方对于理想妻子的想象。

    但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也是不讲道理的。爱仿佛是一种独立于个体意识的情感,有时候几乎要把人撕裂成两个部分。

    肖落继续说:“有时候可以睡得着,有时候不行,但我不太能接受那个不行的时候的自己。”

    “诶——”池少开揶揄地看着他,故意拖长了腔调,“男人当然不能够接受不行的自己。”

    肖落用一种我为什么要来的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他。

    疑车有据。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池少开用一种温水煮青蛙似的温吞语气说道。

    在肖落脸上的表情变化的一瞬间,池少开就有了答案。

    因为他之前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患者,脸上的表情骤然柔和下来,似乎是想到了某个令他快乐又苦恼的人。

    那天肖落临走前,池少开又叫住了他,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肖落,你很好。你也值得另一个一样优秀的人。”

    “勇敢点,放任自己多喜欢他一点。”

    “你们除了分享喜悦,也可以分摊痛苦。”

    “我不想。”肖落停在了门边,他打断了池少开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和他分摊痛苦,如果和我在一起要痛苦的话,我宁可不在一起。”

    “我只想他快乐。”

    池少开觉得肖落大概对他很不满意,走的时候还摔了他的门一下,他在肖落的报告上写下他这次的表现与评价。

    在上面的人发来信息询问他的结论的时候,池少开在沙发里躺了一会,才慢腾腾地回复道:情绪稳定,逻辑清晰,意志坚定,对自己的职责有清晰的认知……

    池少开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和肖落见面之前,上面的人比起关心他能否适应生活,更多的是关注他是否还足够忠诚,那场名为评价他能否胜任转业后的工作的交谈,更多地是在考量肖落还是否可信。

    有时候池少开很同情肖落,一个本该被大肆褒奖的人,回到故国却没有衣锦还乡,还在承受着对于忠诚的考验,但偏偏那是肖落身上最为坚定的东西了。

    如果他连忠诚都丢弃,那么他之前的四年就显得没有意义。

    想到这里,池少开夹带私人感情地给他补了一句:如果说他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应该是他太不把自己当成有价值的个体来看待,他忽视并否认自身的价值,永远把他人与社会的价值放在自己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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