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散落在地上,溅起一地金色的尘埃。
好似是为了试探,剩下几个人都站着没动,任由黄毛大摇大摆地朝不远处那二人走近,边走着还自以为帅气地拨弄着头发。在他背后,那唯一的女人被簇拥在中央,暗红的旗袍上映衬出金线的光,酒红色的大波浪弯出诱人的弧度,饱满而鲜红的嘴唇轻翘。
“J……”
一脸怯怯的夏奚看了看四周,咬咬牙,小跑着超过黄毛,先一步来到了简迟深和季述之的面前。
“哥哥,他们说想来摘点果子……会给我们报酬的!”女孩轻喘着气,娇娇柔柔道。
“你几岁了?”简迟深淡淡反问。
“我今年17啦……哎呀别那么看着我……其实22了啦……”夏奚有些懊恼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他的意思是,你这智商充其量还在上幼儿园,”季述之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果子,把手擦干净,“幼儿园的小孩子都知道——不要听陌生人的话。”
夏奚脸色一白。
季述之说完也不看她的反应,迈开长腿径直朝着对面那女人走去。
简迟深不紧不慢地跟上,在经过夏奚身旁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留下一句话。
“收好你的小心思。”
夏奚咬着下唇,左手不由自主地捏紧衣角。
……她太急了。
“秦疏影。”季述之朝旗袍御姐点了点头,看上去并不热络。
“我何德何能让J神记住我的名字,”秦疏影扬起手中的折扇挡了挡开始灼热的阳光,“J神想怎么抓虫子?”
这个虫子,毫无疑问就是那两个准高级的偷渡者。简迟深在心中把规则又顺了一遍,已经肯定了季述之和秦疏影就是后来加入的高级玩家。现在还不确定他们受不受食物链规则的束缚,如果他们也要遵守规则的话,秦疏影不知道,季述之的营养级一定很高——是最高的也说不定。
毕竟他杀人的时候,可是从没犹豫过。在他已经知道了伤害反弹的前提下。
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斑驳落在青年冷清的面孔上,看上去愈发不好接近。
空气在秦疏影的问句之后陷入了沉寂,没有回应,季述之好像就是单纯地过来确认一下,不打算跟这个实力同样强劲的“同伴”一起合作。
“走吧,我给你守着,你去洗漱一下。”似是嫌弃这种对峙太过无趣,没一会儿男人就微微偏头看向身侧的简迟深,全然不顾对面好几个人已经渐渐变差的表情。
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西装男往前走了几步:“朋友,秦秦问你话呢。”
秦疏影闻言用折扇掩住眼底的杀意和嘲讽,视线偏转,对上了瑟瑟缩缩跟过来的夏奚。
厌恶不加掩饰,黑色的长鞭瞬间甩出,把毫无防备的夏奚抽得一个趔趄。
“我说过很多次,要么见了我绕路走,要么死。”
有些厚重的刘海儿掩盖住夏奚的神色,在场的所有人只听到她低声说了声好。
“哥哥能送送我吗?”费劲地爬起来,不顾已经见红的伤口,夏奚有些祈求地看向简迟深,“我害怕。”
秦疏影闻言不屑地笑了笑:“……跟你那小三儿妈一个货色。”
哦,家庭伦理纠纷,八点档狗血大戏。
简迟深微一颔首,“走。”
“在那边等你。”季述之言简意赅。
“好。”
青年和女孩一前一后地走远,季述之懒懒地笑了一下。
秦疏影早已退到了包围圈之后,在季述之面前的,是形式各异但都不怀好意的几个男人。
男人粗略扫了一眼,五个人,少了两个。
应该是跟着夏奚和简迟深去了。
“J神,我们也要遵守游戏规则的。”秦疏影旗袍开叉出的秀腿若隐若现,长鞭像一条黑色的毒蛇,缠绕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臂。
“不如你来猜猜,杀了谁,你会死呢?”
……
“哥哥,你是什么营养级呀?我是植食性动物。”走着走着,夏奚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已经走进了密林深处,遮天蔽日的树冠把阳光挡的严严实实,抬头隐约可见东方一块青色积雨云。自下而上地看,林涛层层叠叠,枝丫纵横交错,天空远在云端又摇摇欲坠。
简迟深心情其实还不错,于是没有你来我往的交锋回合,平平淡淡地回了一个“生产者”。
夏奚显然不信:“怎么可能啊?哥哥一看就很厉害的。”
简迟深不置可否。
虽然他大学选修过心理学,但他实在是不想在逃生游戏里玩宫心计,她什么时候能闭嘴。
“啪啪啪——”阴柔的脏辫男人鼓着掌从树后出来,刚刚那个西装男跟在他身后,两人脸上都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生产者,初级捕食者,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当然,”西装男扶了扶眼镜,“弱鸡就只配和弱鸡待在一起,抱团取暖嘛。”
话音未落,看上去清冷惑人的青年缓步朝他们走来,指间一点寒芒闪过。
“刚刚就想说了,看来你们手里也有规则。”
“那刚好。”
“——交出来吧。”
……
肺部的空间被挤压,撕裂感喧腾而上,西装男趴在地上不断地干呕,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身,再不见傲慢嚣张的模样。一旁的阴柔脏辫男早已经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只有还在起伏的胸腔证明着他的存活。
“哥,祖宗……我……我真的没有规则卡……我只知道一点点东西我全都告诉你……”西装男试图拽住青年的风衣,却最终被青年冰冷的目光逼退。
夏奚沉默地站在简迟深身后,看完了短暂又让人战栗的全过程。
“参加游戏的人都有身份标识,分别是生产者,植食性动物,肉食性动物,顶级肉食性动物和分解者。生产者最没有优势,所以每天能获得游戏的补给,会在手环上给予方位提示。”西装男吞了吞口水,“除了基础食物链的捕食顺序,比如初级捕食者杀生产者,次级捕食者杀初级捕食者之类的以外,其中分解者跟生产者和顶级肉食性动物可以互杀,剩下的都是单箭头分解者。”
也就是说,按游戏的食物链排一排,从高到低分别是分解者、顶级肉食性动物、肉食性动物、植食性动物、生产者。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西装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说什么。
简迟深眉眼冷淡,用匕首拍了拍西装男颤抖的脸,示意他把话说完。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西装男屈辱地咬牙,不敢怒不敢言,“但是不排除像您这样的大佬在底层食物链的情况出现。”
“如果您的营养级真实的话。”顿了一会儿,他又小声补充道。
其实他觉得应该是真的,看看他和旁边大兄弟被打的这么惨还没死,就知道大佬绝对是有所顾忌的。要不然直接杀了一个人再逼问另一个人,死亡的压力下,还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到这儿,西装男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用死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不了下场游戏他又是一条好汉。
“还有吗?”
西装男条件反射的一激灵:“没了没了真没了刀子远点有话好好说……”
简迟深没再听那些阿谀奉承,抬手干脆利落地打晕了西装男。
半响,他站起身,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青年不由得晃了晃身形。
“不杀了他们吗?”他听到女孩娇娇弱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太近了,近到让他的身体瞬间升起了自动防御的机制。青年后退一步,朝声源处挥刀斩去。
扑了个空。
晕眩感越来越重,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简迟深意识昏沉,坠入无边黑暗。
最后一刻,他听到了女孩儿依旧娇怯却显得冷酷的声音:“盛文政,记住你说过的话。”
清亮的男声笑着回应:“回去查收一下就好。”
他们没注意,地上的青年眉头紧蹙,手上的细长伤口被撕开,在地上蜿蜒出几道血痕。
几个含糊的音节消散在空气,林间的落叶随风飞舞,盖住了脏辫男和西装男死得安详的脸。
—
……失策了。
秦疏影拨弄着一头长发,笑意不及眼底。
她以前只是听说过他——季述之,代号“J”,【极地】积分排名第一,自她进游戏起就已经是个神话。
她本来也是心怀敬畏的,可自从她靠着美貌和智慧在游戏里越走越高,武力值渐渐上升,排名也是火箭一般地往上走,她就渐渐对榜单上所谓的大佬失去了兴趣。
毕竟她在真实世界里是娇生惯养出类拔萃的名门之后,任是谁都要好声好气地叫她一声秦小姐。
更别说游戏里也是有很多人疯狂地追捧她,将她奉若神明,爱为珍宝。
前几天她刚刚认识了一个在榜单上的高级玩家,靠着那人的喜欢,她成功完成了一场S级晋级游戏,有惊无险地迈入高级玩家的行列。
从那人手中,她得知了关于榜单前十的一些资料,其中就有“J”的,只不过很少。
所以她仗着对自己实力和相貌的自信和自认为游戏规则给她的机会,在看到季述之温和地跟一个色若春晓的青年说话的时候,勾着那群引来的炮灰贴了上去。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得到的还不够,必须有更强的人来帮助她完成自身的提升。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一招。
身姿挺拔的男人制服笔挺,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带鞘的锋锐长刀。
甚至都没有出鞘,季述之行云流水般地一扫,围上来的那五人纷纷倒地,口中咳出了点点猩红。
冷气倒灌进肺部,秦疏影瞳孔紧缩,避开了男人斩过来的第二刀。
酒红色的长发被削去一缕发梢,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惊魂未定的秦疏影将颤抖的右手藏到背后,眼神晦暗难明。
季述之见她躲开了,便也作罢,手里闪着暗纹的长刀又凭空消失,懒散得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回去告诉赵源桦,人情我替纪昀还了,以后别来烦。”
一只青鸟急促地掠过低空,衔了一枚果子放在季述之的手里。
“叽叽叽叽——”
出事了。
没有时间思考,季述之看也不看地下零散的几张规则卡,转身就往简迟深离开的方向追去。
秦疏影在背后攥紧了手中的长鞭,被无视的屈辱萦绕在心头,让她几欲作呕。
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女人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旁,躬身拾起了那几张无人问津的规则卡。
“秦小姐,久仰大名,”女人笑着把规则卡递过去,“合作吗?”
……
季述之速度很快,可以说只要他想,这个副本里没有任何挡得住他的东西。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阴影铺天盖地,两具尸体血肉模糊地堆在地上,表情是全然无知的安详。
男人冷着脸一路走过,不错失任何一条可疑的线索,眼里是极清明周至的理性,心跳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
他看到了。
一条歪歪斜斜的血痕,一个扭曲模糊的——“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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