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徐七就放那儿不管了?”不是说他知道很多秘密吗?
简迟深拿着一个文件夹走在路上,借着讨论病情的由头跟旁边那两人讨论已知线索。
“知道秘密的是NPC,不是玩家。”季述之把刚刚收起来的单子递给简迟深,“这就是玩家徐七的全部价值了。”
简迟深顺手接过单子,余光扫到了上面的一串零。
证据来了,巨额保单。
“怎么拿到的?”简迟深顺口问了一句,然后细细看起了保单内容。
“任何与游戏有关的内容是不能向NPC透露的,说出来也没用,系统会自动帮你替换关键词,补全逻辑链。”
比如徐七问他们是不是玩家,如果他们确实不是玩家的话,玩家这两个词应该会被换掉,换成诸如病人、男人之类符合他们认知的内容。
喻朝耸耸肩:“我们假装了一下,所以徐七就觉得我们是无害NPC,全程根本无防备,轻轻松松就被——”
喻朝半路卡壳了。
“Hallo?大哥你叫啥来着?你说过吗?”
季述之看着这个蠢蠢的狍子,刚要开口教育一下,简迟深就打断了他。
“叫他季三就行。”
青年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薄薄的单子,借着文件夹的掩护重新递回了季述之的手里。
他的声音特地放低了,只维持在三人能听见的范围。
“还记得我刚刚跟你们说过的吗?互相买保险。”
冷清的音色在耳边响起,说话呼出的热气扫到了季述之的皮肤上,男人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喻朝不解地点点头。
记得啊,刚说完呢。保单都在他们手里拿着。
季述之不知想到些什么,唇角微弯,听完之后,径直低头看起了简迟深递来的这份保单。
【投保人:安吉拉。】
【受益人:安吉拉。】
【被保人:邱远泽。】
小三也给自己的金主买了份天价保险。
喻朝小声嘟囔:“怎么就跟他们都很确定对方会死一样。”
“……不会吧?”
简迟深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说得对。”
反应过来的喻朝只觉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为钱谋杀,反爱成仇?
不得而知。
没有证据所有的推测都只是推测。
一行人继续往电梯方向走去。
转角处就是电梯了,但是前面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货真价实的惊惧。
时不时还有医生捂着自己怀里的东西匆匆而去,路上撞了数人也是不减速度。
好像出事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离得近了之后,在远处听嘈嘈切切的声音渐渐清晰。
小声的啜泣声、低低的咒骂声、愤怒的诅咒声、无奈的安抚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听得心烦意乱。
简迟深随手拽住了一个要离去的医生:“发生什么事了?”
那医生有些虚弱的样子,他满头大汗,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电梯坏了……”
电梯坏了找维修,慌什么?
这么想着,喻朝也就问出来了。
那医生看了他一眼:“电梯停在一个楼层不动了,死活摁不下来,电梯门上还有好几个血手印……”
“还有人说电梯里面有人,现在都在吵吵着要报警。”
简迟深认同地点头:“报啊。”
说完他就察觉到了两道微妙的目光。
“没信号。”医生愁眉苦脸地叹气,“刚刚好几个人说出去找信号了,没一个回来的,我去找找他们。”
“对了简医生,你最好还是别过去。”眼前的医生欲言又止。
“电梯停的楼层是5楼。”
简迟深已知的地图里没有五楼,所以他也不知道五楼干什么用的,但他显然不能说。
“没事,再严重能严重到哪儿去。”简迟深冷淡地朝医生点头,自然而然地继续套话。
“怎么没事,五楼都是停尸间……”
突兀的尖叫声打破了原本尚且平稳的气氛。
一阵急促又透着惊恐的喧闹传来,一堆人从医生背后的拐角处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喻朝试图拦下一个人问问情况,那人先是一抖,看清是个人后明显松了口气,接着恶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
医生见状像是猜到了什么,脸色煞白起来,也跟着小跑走了,招呼都忘了打一声。
季述之看着转眼间安静下来的空间:“看来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简迟深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说法:“没关系,先去看看。”
—
他们离事故现场已经很近了。
只是几步路的距离,简迟深他们就看到了电梯和电梯门上的凌乱。
金属的电梯门上有好几个血手印杂乱地拍在上面,手掌偏大,看上去属于男性。
电梯门前有一片碎掉的玻璃渣,看上去像是什么器皿的碎片又被碾过一遍。
简迟深的目光扫到一旁的楼层显示屏上。
鲜红的“1”跃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帘。
“电梯里有……”喻朝没有再说下去。
医生说电梯在5楼摁不下来,那现在数字停留在1楼,可见是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把电梯降下来了。
电梯降到一楼后会打开,也就是说刚刚守在电梯前的一群人直面了电梯里面的场景。
再根据刚刚的人四散逃离的行为和表情,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卖相必然不会太好。
季述之左手提着外套,看上去浑不在意,长腿往前一步,直接伸手按下了向上的按钮。
没什么缓冲的时间,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呕——”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空间不小的电梯内部满是喷洒而出的血迹。
那血有的是呈点状四溅在电梯壁上,有的是在地面蜿蜒成长长的血痕,还有些其他的东西掺杂其中。
电梯里面有两具尸体,都是男性。
他们的眼睛是睁着的,只有眼白,没有瞳仁。
他们的脖颈处都有一个大窟窿,看不出是什么造成的伤害。
他们的嘴角被割裂,摆成笑着的形状。
他们的四肢都被砍断,不知所踪。
“不像鬼怪的杀人手法。”季述之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简迟深。
简迟深刚刚用手半掩了一下口鼻,现在已经把手放下来了。
“不用,我是法医。谢谢。”
潜台词:已经习惯了,刚刚只是一时冲击太大,并不需要遮挡物。
刚干呕完的喻朝小心试探:“……我需要。”
季述之朝他笑了一下,语气很温和:“你刚刚说什么?”
喻朝:没事,打扰了。
简迟深没有进入电梯,他走近了几步,用手挡在电梯门中间,任凭耳边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他极仔细地看着那两具尸体。
一具比较瘦弱的尸体穿着白大褂,那身洁白已经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上面还有些黑色的污渍。
挂身份铭牌的位置空无一物,在简迟深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衣服右侧的口袋。
那里鼓鼓囊囊,像是装着不少东西。
“喻朝,去最近的办公室拿一次性手套,多拿一些。”眉眼冷淡的青年转头吩咐,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直接喊出了喻朝的真名。
在场的人没有觉出一丝异样,喻朝点头应下,转身就去了最近的房间。
季述之笑容微顿。
在那一个瞬间,他觉得“喻朝”这个名字他听了千百遍。
而简迟深和喻朝很明显在现实中就认识……
“过来帮我卡住门。”简迟深抬头,看见季述之那张散漫的脸,莫名觉得有些火大。
但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季述之很听话,安静地侧身,用手扶住门边,余下那只手顺手摸了一把青年乌黑柔软的发。
手感跟他想象中一样好。
简迟深没什么过激反应,轻轻俯身避开了季述之的手。
然后他踏进了电梯。
拿着一堆手套刚回来的喻朝:!!!
“不是,你进去干吗……你怎么不拦住他?”喻朝看看简迟深,看看季述之,然后借了好几个胆子,把矛头对准了季述之。
又不是季哥,先骂了再说。
男人半阖着双眼,唇边虽然是笑着的,却无端让人升起一股凉意。
“我跟他一起。”
季述之从喻朝手里拽出一把手套,然后转身踏进了电梯。
衣角在空中划出半圆的弧度,黑色的马丁靴踩在凝结的鲜血里,交织出别样的美丽。
喻朝被激起了小脾气,刚要再说点什么,电梯门却突然关了。
不是平常慢慢吞吞的关,而是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迅速地闭合。
三人的动作俱停,一起看向了门——在门里门外。
喻朝有些慌神:“简哥?”
没有人按楼层,电梯亮起了上升的红色指示灯。
头顶的白炽灯一闪一闪的,简迟深和季述之稳稳地站在血泊里,周围寂静无声。
简迟深朝面前的男人伸出手。
“手套。”
季述之给自己留了两双,剩下的全塞到了简迟深的手里。
“虽然我没听见,但是我总感觉傻狍子在喊我们。”
听这话的时候简迟深已经蹲下身,正在努力让还纯洁的白大褂不沾上血迹。
“有人也这么叫过他。”青年眉眼冷淡,状似无意地提起。
季述之没说话。
简迟深也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他戴上手套,翻找起了身旁的尸体。
“值班医生:王五。”
手套上的血迹蹭到身份铭牌上,像是在与主人的命运相呼应。
简迟深打开剩下的东西:三万元现金、一部手机、一张支票、一叠字条。
“是个玩家,”简迟深淡淡地把钱扔在一边,“虽然人死了,但线索留下了,可歌可泣。”
“怎么死的?”
“割喉,人为杀害,不是鬼怪。”
“脖子上的大洞?”
“掩人耳目或者纯粹心理变态。”
“是人死后才搞出来的,与死因无关。”
季述之笑了笑:“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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