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下属们路过拐角处时,八卦心作祟,好奇地探头探脑。

    他们财团的太子爷正和一个美人站在一起。

    美人似乎在闹脾气,出挑的相貌在发火时也是赏心悦目的,让人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裴慕隐看他想走,抓住他的手腕:“你非要和我这么说话?”

    这么讲着,他却为祝荧的消瘦一惊。

    ……怎么这么瘦了?生病了?

    祝荧道:“最开始怀疑我和周涉的是你,指责我的是你,让我滚的也是你,现在反倒是我不对了?”

    “当时我是气昏头,对你说了很多糊涂话,我没想到你会承认下来……”

    “看你抢着戴绿帽子,我哪能不成全你?”

    他试图抽回自己的胳膊,冷声道:“松手!”

    裴慕隐没有放他走:“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和我在这里纠缠的力气,不如省下来直接去问他?他应该很乐意看到你能主动搭话。”

    “你明明知道我最恶心的就是他。”

    祝荧若有所思地应声:“也对,不然你当初也不会气得什么都听不进去。”

    “那是两码事。”裴慕隐道。

    祝荧不解地愣了下,再听裴慕隐沉声道:“因为我以前是真的喜欢你,那时候反应才会那么大。”

    裴慕隐极力忍耐着心里的不甘,然而这难以如愿,依旧从语句中泄露了出来。

    祝荧的神色变了变,半晌没有答话。

    重逢后他一直态度很尖锐,这时模糊了起来,教人不清楚他在纠结什么。

    感觉被裴慕隐握疼了,他小声地“嘶”了下,接着裴慕隐就放开了他。

    他把手揣到口袋里,在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攥紧了拳头,指尖抖得有点厉害。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祝荧道。

    他垂着眼睫,露出了裴慕隐熟悉的一面。

    看起来很温柔也很深情,又有些古怪。

    裴慕隐产生了一种直觉,祝荧有事瞒着自己。

    他脑海里思绪杂乱,想再问些什么,只是嗓子干涩,一时竟挤不出半个字。

    这时室友鼓足了勇气,哆哆嗦嗦地过来解围。

    室友道:“我看外面天气越来越差了,晚上估计得有红色预警。要不咱们走了?”

    裴慕隐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烦躁地也要去乘车。

    中途碰上个熟人,好死不死和他打趣。

    “有情况啊!和身边那位什么关系?我是不是该说恭喜?”

    他和祝荧不是并排走的,甚至有意隔开了一段距离,那人却一眼以为他们是情侣。

    裴慕隐心烦意乱,冷哼了句:“前男友。”

    这话说得很轻,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祝荧饶有兴趣道:“不当我是你嫂子了?”

    虽然他在周涉面前不屑一顾,但不妨碍用来膈应裴慕隐。

    这回是裴慕隐久久没说话。

    五年前周涉先自己一步看上了祝荧,但并没成为什么阻碍,在裴慕隐离开家以后才冒了出来。

    在周涉某天深夜送祝荧回来前,他从没把周涉当回事。

    他知道周涉有趁机刺激自己的意图,要是真的被影响,那就是中圈套了。

    可诱饵是祝荧,他每回都掉下去。

    他会怀疑,会发火,会患得患失,在过程中伤害了祝荧,也被祝荧伤害。

    直到两人不欢而散,彼此都伤痕累累。

    想到这里,裴慕隐突然开始疑惑。

    那自己现在呢?

    现在情不自禁还是成了这副样子,怎么像是又在祝荧身上栽了个结结实实?!

    大少爷对此倒吸一口凉气。

    这真的不是什么好兆头。

    ·

    外面的雪比中午大得多,还夹杂着细碎的冰雹。

    室友自知闯祸,非常自觉地到街边去蹲守出租车,无奈这鬼天气真是接单的车子都没有。

    裴慕隐从车库出来,往他们那边看了一下。

    祝荧独自站在不远处,耳朵被风吹得有点红,像是往常害羞时的样子。

    他压着的烦躁感因这点红色而消散,想了想,让司机邀请他们上车。

    祝荧没有拒绝,带着满腹疑虑的室友去车库。

    坐上去的时候,室友傻乎乎也想坐到后座,但左边是裴慕隐,右边是祝荧,他只好灰溜溜跑到了前面。

    奇了怪了,祝荧明明很那么爱与裴慕隐作对,该是恨极了才对。

    怎么这时候倒是接受了好意?

    裴慕隐也意外祝荧居然愿意搭车,潜意识感到庆幸的同时,还想趁机扳回一局。

    他说:“我等下要和江楼心吃饭。”

    祝荧和江楼心在高中时就彼此认识,他们都是同校的同学。

    只不过他和裴慕隐在重点班,江楼心在普通班。

    祝荧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

    裴慕隐继而道:“看过我的订婚请帖了吧?未婚夫那一栏上就写的是他的名字。”

    他用余光偷偷打量祝荧,妄图从中看到祝荧显露出伤心难过。

    可惜祝荧依旧冷着一张脸。

    裴慕隐后知后觉,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已获得祝荧的注意?

    要是被他知道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反过来报复了父母,自己还扮演了被逃婚的角色,估计要幸灾乐祸很久。

    裴慕隐自讨没趣,没再找话题。

    他们到了公寓以后,室友礼貌地朝司机道谢,比祝荧慢了几拍。

    等他追上那道冷漠的背影,他发现祝荧的眼睛红了一圈。

    他道:“怎么啦?”

    祝荧道:“什么怎么了?要被冻僵了啊。”

    大病过一场后,他变得格外畏寒,每到冬天就会觉得格外艰难。

    就像他腹部的那道创口,每到阴雨天气就会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经历过怎样一场不为人知的折磨。

    这种时候他比平时脆弱很多。

    祝荧吸了吸鼻子:“你看什么?能不能走我前面挡着点风?下次再把东西落在家里,我再也不给你送了。”

    室友立马小跑了几步,挡在了他前面。

    他抬手擦了下眼睛,回到租房后马上在暖气旁边窝了许久。

    饶是如此,第二天祝荧还是没躲过。

    他病得很重,大概被烧糊涂了,眼前一度有了幻觉。

    他盯着空荡荡的床边,居然看到了十九岁的恋人。

    扭曲模糊的视野里,裴慕隐朝他笑,俯身吻着他眉心的红痣,再掐了掐他的脸。

    那双手温热有力,贴着他的面颊,让他泛起了困意。

    紧接着,手指一路往下,摸过他的脖颈和锁骨,到了下面去。

    祝荧没有反抗,懵懂间闭上了眼睛,忽然想起自己的腹部有道丑陋的疤。

    是他们的孩子曾来过的痕迹。

    他猛地掀开了被子,坐起来的同时,眼前的裴慕隐也消失了。

    祝荧沉默片刻,如获大赦地倒了回去。

    室友在晃晃悠悠地做中饭,见祝荧还没起床,便喊了他几声。

    “喂食了喂食了!我忙着开团打游戏,不等你了啊!”

    “再不出来排骨就没了!”

    他扯着嗓子提醒完,听卧室里有动静,也便囫囵咽了几口饭,急匆匆回房打游戏了。

    到了晚上七点钟,他锤了捶酸痛的背,要去做晚饭。

    他看到桌上的饭菜没动,震惊地去敲祝荧的房门:“你最近嫌自己命长是吗?”

    祝荧倒在床边,大概是想要起床却又体力不支。

    室友急忙去摸他的额头,触感滚烫。

    他同为Omega,虽然身体没那么差,但心知祝荧的情况很糟糕,这么烧下去,信息素肯定会在无意识中紊乱。

    祝荧的腺体有先天性的疾病,后来的怀孕和引产使得病情一度恶化,再也经不起折腾。

    室友手忙脚乱地打急救电话,可正好恶劣天气出了很多交通事故,救护车全被派走了。

    他发现得太迟了,祝荧已不能再等,马上就去翻手机的联系人。

    昨天面试遇到的那个男人让他存电话,他对此十分抗拒,表示自己绝不可能用得上,不料现在就拨了回去。

    起初裴慕隐没接,他一连打了好几个。

    好不容易接通,对面是个女人在讲话:“您好,请问找裴先生有事吗?”

    “你是他助理?”

    “我这边是温泉中心的,江先生明天生日,这几天和朋友们在这里度假庆祝。裴先生现在就在泡汤,手机寄存在柜台充电。”

    女人婉转道:“请问您贵姓?需要我转达什么吗?”

    听到温泉中心四个字,室友暗骂了句“就算天上下刀子都拦不住有钱人享受生活”。

    “你直接和他说祝荧生病了,要是不想在灵堂上见他的话,马上找辆车来。”

    半分钟后,手机到了裴慕隐手上。

    “你是许元思?”他问。

    昨天他看过这人的电子档案,记得住名字,也猜到了他和祝荧只不过是室友。

    “是我。”许元思道,“我没什么朋友,找不到人来帮忙,所以麻烦你了。”

    裴慕隐道:“等我十五分钟,你能把他背到楼下吗?”

    “可以啊,我现在就背他……”

    “不用,我快到了再让他下来,过个十分钟吧。”

    祝荧偶尔会咳嗽两声,或是流出眼泪,不一会再度晕了过去。

    整个人难受得要命,头疼,腺体疼,没有一处是舒服的,令他在昏迷中也蹙着眉头。

    他意识朦胧,感觉自己被颠了半天,然后被平稳地放到了柔软的垫子上。

    他如拉住救命稻草般拉住了那个人的手,那个人颤了颤,最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掰开了。

    醒来是在医院里,祝荧闻到消毒水味,勾起了心理阴影。

    他撑开沉重的眼皮,费劲地打量周围。

    满脸写着警惕,像不慎迷路的认生的猫咪。

    裴慕隐坐在床边,看祝荧有了动静,用手贴了一会祝荧的脸颊。

    他在感受体温有没有降下,同时带着点安抚的意思。

    祝荧没能躲开,于是恍惚了下。

    这次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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