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合约,只要不是出差,白朗的三餐都是需要水清纱来管的。不过这天白朗给她打了电话,说晚上有事,倒是让水清纱轻松了。
白朗不回家,水清纱自己可没金主爸爸那么金贵,当下从厨房拿了两根黄瓜,又开了杯酸奶,就打算这么凑合过去。
开火太累了,还是躺着舒服啊。
水清纱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发出了惬意的咕噜声。
电视,来来回回就那些节目,水清纱也懒得看。她拿着手机,边啃黄瓜,边浏览着游戏新闻。
一游科技在业内是冉冉升起的大明星,一直新闻多多,今天也不例外,首页十条,一游科技就占了三条,排名还都颇为靠前,新游戏、老游戏、周边……好不热闹。
水清纱叹了口气。
这些上了热搜的项目,她基本都门清,有些还深度参与过。如果不是离职了,她现在应该还在加班做游戏、为改脚本想秃了脑袋吧。
她是真心喜欢做游戏的,再累也喜欢。现在不能做了,虽然是自己的选择,也早就想通了,但看着别人做得风风火火,自己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手机响了。
水清纱点下通话键:“小高,有什么事吗?”
她资历老,虽然年轻,但做游戏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因此公司招新文案策划,都喜欢先把新人放到她这里让她带。小高在这些新人中,算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她结婚,小高也真心为她高兴,还送了礼物。虽然不贵重,但水清纱很感动。
“没事就不能给姐打电话啦?”小高大大咧咧地说,下一刻就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姐,你知道吗?苏雯雯被开除了!”
“……啊?”
苏雯雯讨好上司一门心思往上爬,没少压榨新来的员工,小高自然也是深受其害。翻身做主人的她兴奋地跟水清纱八卦:“官方理由是她以前在做财务期间贪了公司一笔钱,但根据我的研究,她被开除,绝对和咱们渝城的陈家有关!前几天陈家派人来了趟公司,还把她也叫了进去,等半个小时后再从主管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苏雯雯整个人面如土色,直接就滑地板上了!”
“陈家?”
“是呀,”小高说,“姐,你不就是陈家的大小姐吗?你给我说说呗,我可想吃这个瓜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啊小高,我也没瓜。”
豪门的密辛,自然不敢乱往外说,但水清纱想了几秒,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很显然,陈家在秋后算账。
陈藻恋爱脑,做事不考虑后果。那天的事情,如果不是白朗不计较,水清纱又有板上钉钉的证据,陈家很可能就凉了。现在难关渡过了,还不得收拾收拾罪魁祸首吗?
事实上,根据水清纱听到的消息,连陈藻自己都已经被禁足了。
陈藻在陈家最受宠,是陈老太爷心尖上的宝贝,这么严重的处罚,真的是前所未有的。
水清纱虽然对这两人没好感,多少还是有些物伤其类。
挂了电话,两口把剩下的黄瓜啃完,正打算翻身起来继续做家务,就听到了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白先生,这么早回来了?”水清纱紧走几步,给他递拖鞋。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回来?”
“当然可以,”水清纱笑道,“事早点办完是好事,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行。”
白朗坐下之后,水清纱给他倒了菊花茶,又放好了洗澡水,自己在一边继续有条不紊地做着家务。
白朗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喊住她:“不要做家务了,”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拿去用。”
“咦,”水清纱有点惊讶,“我旧手机还可以用呢……”
“你那都是哪个年代的杂牌手机了,”白朗打断她的话,“拿出去,弄得好像我们白家连个新手机也买不起一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水清纱当然也不反抗,当着白朗的面就把卡换了。
“不准再用旧手机了。”白朗交代道。
“知道啦!”
水清纱比了个OK,乐颠颠地开始拖地,拖完地又扫地,扫完地又擦窗户,甚至还抽空给白朗做了碗小汤圆夜宵,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愉快地飞在花丛中。
“你不累吗?”白朗忍不住问。
“不累,”水清纱擦了擦汗,笑道,“以前太缺乏锻炼了,正好这两年补补!”
合着他费了半天劲,就为了送她两张&健身房年卡?
白朗盯着独自欢乐的水清纱看了半天,那种熟悉的困惑感又来了:我到底是图什么呢?
***
白家发展到现在,早就已经向轻资产方向转型,现在主要的业务就是做各种类型的风投。像水清纱的原单位一游科技,第二轮融资的时候就有白家的身影。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家在白朗父亲手上的那几年,败得实在太快了,还是后来白朗接手之后,壮士断腕,果断地将所有的原重资产全部折价抛出,筹了一笔现钱用于投资,大获全胜,这才转危为安。
今天的工作依然很忙,但白朗却有些心不在焉,整个上午只是处理了几份文件,外加把办公室政治清理了一下。快到中午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白朗的办公室:“小白,老子回来啦!”那人大大咧咧地关上办公室的门,一边说道,“老子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你在看什么?”
“没事。”白朗想要关电脑,却被不速之客给拦住了,“诶诶诶,”李云清隔开白朗,“让老子看看,你小子在看什么簧片呢……我靠。”
“快把电脑给我。”白朗恼羞成怒地说。
“白朗,你,你你,你你你,”饶是李云清是见过大场面的,此刻也惊呆了,好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他妈的是变态吧!”
“你才变态!”
李云清,白朗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李家小少爷,游手好闲、花天酒地、汉语脏话十级……也不知道为什么终于肯回国、而不是继续在拉斯维加斯潇洒了。
“老子也不想回来,”李云清满肚子委屈,“可老头断了老子的供,老子只能回来,跟你这个变态一起玩。”
“李云清,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变态。”
“你不是变态,”李云清指着白朗的电脑屏幕,“那你为什么要在别人手机上装摄像头偷窥?”
“……”
从小到大都很毒舌、在和李云清的交锋中无往不利的白朗,第一次哑口无言。
因为他也觉得自己真的很变态。
借着送水清纱手机的由头,给了她一个事先处理好的手机,只要手机处于开机状态,就能监控到主人的一举一动。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举动,却只是因为他坚信,水清纱的驯服一定只是表面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水清纱一定在偷懒、在抱怨、在怨恨。只要让他抓住把柄,他就……
“然后你就偷窥了别人好几天?”李云清指了指电脑上的数字,“我看到时间记录了。”
“我今天才看的!今天!”
“那不还是变态!”
“别再提变态这个词了!”
白朗刷地拔了电源,硬核关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无能狂怒”。
想他白朗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一向自诩光明磊落,哪怕是在商场中,也始终崇尚阳谋,坚持要用力量堂堂正正地碾压一切。可他却做出了让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事情——他都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进病毒了。
最可悲的是,他都没下限到这一步了,却也只是进一步证明了水清纱的高风亮节。
她,言行合一,勤劳克己,兢兢业业,人前人后始终如一地执行着合约,有着比警犬还要强烈的自我管理意识。
就算是偷懒,她也只会偷自己的懒,绝对不会误了白朗的那份工。
“我是傻逼。”白朗将头埋在胳膊里,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无力。
“你终于对自己的人品有了正确的认识……等等,”李云清摸着下巴,回想了画面中的女子好一会儿,忽而一拍大腿,“老子想起来了!这不是弟媳吗!水清纱!我没记错吧!”
白朗不想理他。但是手机响了,李云清帮他按成了免提,他也只能坐起来:“什么事?”
“白先生,”水清纱的声音在电流中听上去有点模糊,“出了点事,我可能会晚十分钟,实在抱歉。”
他今天要求了水清纱中午给他送饭。虽然不想承认,但水清纱的饭做得确实还挺好吃,让不算重口腹之欲的他都开始想了。
李云清很了解自己这个发小。他看着凶狠,很是不近人情,实际为人最是宽厚,尤其是对身边人。像这样的意外情况,他一向是会很大度地说一句“慢着点,实在不行就别来了”的。
“我不想听你解释,约定的时间就是约定的时间。”
“明白了。”
白朗挂了电话,李云清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发小:“你疯了吗?”
“你别管。”白朗烦躁地说。
“可是,外面正在下大雨!瓢泼大雨!”李云清指着窗外已经如同雾霭一般的雨幕,声音都抖了,“你有没有起码的同理心啊!”
“我没有!没有你满意了吧!”
“不是,你个变态怎么还委屈上了呢?”
“我没有委屈!”
雨越来越大,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是敲在心上的重锤,还有黑云,整个气氛潮湿得让人喘不过气,几乎有窒息的错觉。
砰砰。
就在两个发小都快要打起来的时候,门响了:“老公。”
李云清打了个哆嗦。
和电话中很像、却又更甜的声音软绵绵地撒着娇:“我来送饭了,帮我开一下门嘛。”
而墙上的挂钟,刚好指向了约定的时间,一秒不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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