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博金博克

小说:伏黛.花事 作者:花香满衣
    “黛,里面任何东西都不要碰。”里德尔叮嘱道,然后推开了店铺的门。

    惊悚和压抑用来形容姑娘的感受并不为过,店铺里灰扑扑的,墙壁上挂着狰狞的面具,一些萎缩的人头悬挂在天花板上,各种叫不出部位的人骨、头盖骨、干瘪的人手,甚至眼球项链,摆满了展柜和角落。窗外那缕明媚的阳光仿佛全被玻璃隔绝于外,一盏满是灰尘的气灯闪烁着火苗,却并没有给店铺带入多少光明。

    黛玉快速移开了视线,强自忍着恐惧,不由自主的的往里德尔身上靠了靠,她感到他的手紧了紧她的。她抬起头看向里德尔,慵懒的少年正用淡漠的目光随意的扫视了店铺几眼,唇角勾出一丝轻嘲。

    里德尔牵着黛玉的手走到了柜台前,摇了下柜台上的铃铛,然后轻踱开步子随意的浏览着。

    不一会,一个身材干瘦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去来,他习惯性的向后捋了一下油光水滑的头发,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已经落在两个人身上打量了一圈。

    “欢迎光临,这位先生……”他的目光又落到和柜台差不多高的黛玉身上,这家长心有多大,带这么点儿的孩子逛翻倒巷?真不可思议,但他仿佛迟疑了不到一秒,油滑的声音已经很得体的响起来,“……还有这位漂亮的小姐,你们需要点什么?”

    里德尔扭过头来,扯出一个得体的笑意,矜贵的气息散出几分,特意用带着点德语口音的英文说道,“久仰博克先生大名……”他优雅的微微颌了一下首,“听闻贵店素来收集天下的魔法珍品。初来宝地,所以特地前来拜访一下。”

    博克像是被他唬住了,目光又在两人普通的衣着上打量了一眼,精明的脸上堆满了笑,“过奖,十分荣幸为您服务,不知您相中了敝店什么商品呢?”

    里德尔闻言一笑,目光微垂,落在了面前一个玻璃匣子上。

    黑天鹅绒的底垫,上面一枚用宝石昆虫——吉丁虫做的戒指正泛着蓝幽幽的彩虹般的光泽。

    黛玉吃惊的欣赏着这枚昆虫制作的首饰,真没见过这么精美绚丽的昆虫,更不知道虫子也能制作饰品。

    博克也顺着里德尔的视线看到了那枚戒指,他马上堆上了虚假的笑容,“先生真是好眼力,这可是从俄国皇室流出来的一等一的货色。上面的诅咒,已经杀死九个人了……”他看到贵气的少年挑了一下眉,便得意的笑道,“全部是跳楼自杀……所以如果想送给特定的人,真的是再好不过。”

    黛玉在一旁听得一身恶寒。然后看到博克小心翼翼的打开玻璃罩,接着递给里德尔一副白龙皮手套,油滑的说道,“您可以看看货。”

    里德尔乜斜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勾出一抹笑,强大的气场让博克由不住再一次评估少年来客的分量。

    少年根本就没有接过手套,而是直接用手去取戒指。黛玉吓得脸都白了,她正要阻拦,只听里德尔讥讽的笑道,“博克先生,您把个赝品放到这么明显的位置,这可就砸自己的牌子了。”

    一脸假笑瞬时僵到了博克的脸上,还没等他撂下脸子,只听少年一边把玩着戒指一边懒洋洋地说道,“这上面只不过是个小恶咒,最多让人头晕目眩一阵子,根本达不到腐蚀心智的效果……呵,需要我帮您解除么?博克先生……”他转脸对着博克微微的笑了一下,嘲讽道,“……这样您还可以在麻瓜的市面上卖个不错的价钱。”

    博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层汗从头皮冒了出来。万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却是这么一个行家。他重新堆上笑容,刚想回旋一下。那少年把戒指扔到了匣子上,已经移开了步子。

    他仿佛根本不屑于博克说什么,目光犀利又带着并不令人生厌的傲慢,漫不经心的浏览着墙上的商品,直到很随意的停到了一副画像前,看了两眼,转头看向博克,唇角又勾起嘲讽,“我想,您大概会告诉我这是毒蜘蛛和吸血蝙蝠的绒毛做的,我猜的对么?博克先生?”

    博克的脑袋滋滋疼了两下,一边心惊一边暗暗叫苦,今天可是遇到狠人了。他窘迫的干笑了几声,谄媚的陪着笑,“没想到先生年纪轻轻,竟然是个行家。”

    里德尔轻嗤了一声,微笑着扯着谎,“家人所好,耳濡目染而已。”他负手回过身来,摄人的气势完全抵消了样貌的平凡,“以博克先生业界的盛誉,总归不会拿些赝品玩笑吧,我既然来,自然是想看看先生的镇店宝物,不知道先生能不能让在下长长见识呢?”

    黛玉见里德尔敲山震虎,很轻松的摆平了这个奸滑的商人。她心里也是吃惊的不得了,真没想到一个常年在校的贫困学生,居然有这么宽的眼界,见识的广博一般人根本无法企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就的。心高气傲的小姑娘佩服极了。

    她看到博克先生的腰,弯下去的弧度更大了,谄媚的笑容更是灿烂,已经热络的把里德尔往内店请。

    她不得不也跟着往里走,却差点被绊一趔趄,里面真是即狭窄又杂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各色惊悚的魔法物品显得狰狞可怖,洁癖的小姑娘实在忍不住的皱着眉说道,“你们聊着,我想到外面透透气。”

    她抻了抻里德尔的袖子,“我且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你。”

    里德尔蹙了一下眉,“这条巷子不是很安全。”

    姑娘报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不碍的,外边那块地方阳光很好,我坐一小会儿进来就是了。”

    博克也堆着一脸笑,“在我这门口惹事,还真没人敢,不过这位小姐年纪太小,在外边还是不要长时间待着。”

    里德尔想了想,给姑娘打上了一道防护咒,看着她出去坐到了门口的户外椅上,这才对博克微微一笑,“旅行游学对小孩子很有益处不是么?”

    博克精明的眼珠转了转,笑容绽开了满脸,“听先生的话里带着德国口音,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位小姐应该是您的妹妹,怎么口音却听不出是哪里的。”

    里德尔懒洋洋的坐在那个看起来算是最干净的椅子上,他的指尖漫不经心的轻扣着桌面,一边打量着店面,一边随意地说道, “表妹年前一直随家人旅居东方,怎么?博克先生有什么疑问么?”

    “抱歉,实在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优雅的小姑娘。”这话说的倒是由衷,博克掩饰了一下,像是又想起什么来,油滑的笑道,“还没请教先生的尊姓大名。”

    “巴赫曼,”里德尔笑着微微欠了一下身,“威廉·巴赫曼。”

    “巴赫曼先生……”博克召来一壶茶,像一只带着谄笑的狡猾的老狐狸,“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到敝店不像是随意前来,看起来应该别有目的。”

    里德尔悠闲地看着茶壶飘忽的倒出茶水,真是粗鄙,和黛泡茶真是天壤之别啊,美人香茶相映的那份美妙,可真是令人回味……

    博克见面前的少年看着茶壶,挂着一丝诡异的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堪堪博克快要等不住的时候,少年才幽幽开口,“像博克先生这么消息灵通的人……一定还记得几个月前小汉格顿的命案吧。”

    博克一怔,他努力的想了想,“有些印象,像是一家麻瓜被一个巫师灭了门。”

    “博克先生的记忆力令人赞叹。”里德尔撩起眼波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后目光又落到茶杯上。“那位巫师不知博克先生有印象么?”

    博克困惑的摇了摇头,如实的回答,“这倒没怎么留意。”

    “好吧。”里德尔正了一下身子,笑道,“我可以提醒您一下。这个人的姓氏叫冈特。冈特家族,萨拉查·斯莱特林仅存的后裔……”他的目光落在博克的脸上。

    果真,博克蒸了一下,然后神色浮上了一丝慌乱,他干笑了一声,“那可真是遗憾。”

    “是啊,真是遗憾……”里德尔微微一笑,“您知道,收藏家的触角一向很灵敏,据我所知,冈特家族有个传家的宝物——斯莱特林挂坠盒……”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博克,然后接着说,“我曾第一时间去拜访那位被拘禁的巫师,但他告诉我,那个挂坠盒十几年前就失踪了……是和一个女人一起失踪的。”里德尔的目光看似随意,却已经锁住了博克的眼睛,“我想,博克先生对这位穷困潦倒的女士应该印象很深刻吧。”

    博克的脸色真是接连几变,他尴尬的笑了笑,“巴赫曼先生可真是消息灵通啊。”

    里德尔微笑着看着他,“收藏者可能没有其他优点,唯一的长处就是具备猎狗的鼻子。”他垂了一下唇角,“那么,不知道我是否幸运,得到博克先生的允许观瞻一下这件宝物,也算开开眼界呢?”

    博克又干笑了两声,倒是很坦然的说道,“我倒是有心让先生看一看,估估价,只是,这个盒子几年前我已经出了手了。”

    里德尔一双眼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在鉴别什么,终于,心里一沉,仿佛满怀希望的一网下去,所有的鱼都从网眼里溜了。他瞳仁里红光闪过,忍住失望激起的微怒。最终脸上浮上了得体的笑,叹了口气,“可真是遗憾啊……”他耸了一下肩,“……看来,有共同的爱好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带出诚挚的语气,“不知是哪位幸运的收藏家,博克先生能不能告知一下?”

    博克堆起为难的笑容,“很抱歉,巴赫曼先生,按照协定我必须保守秘密。”

    里德尔升起愤怒,恨不能用摄神取念直接翻取他的记忆。但他知道,就目前来讲并不是个好办法,直接入脑翻取记忆,可不像判断是否撒谎那样神不知鬼不觉,毕竟霍格沃茨有个人肉窥镜正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且,这个黑魔法物品商店,肯定层层防护,一旦打草惊蛇,那个买主藏匿起来,反而免不了多费功夫。

    “好吧。”里德尔笑了笑,“那就劳烦博克先生联系一下那位幸运者,看他可不可以转手,价格么……好商量。当然,为了表示感谢,也少不了您的好处。”

    博克仿佛松了一口气,他油滑的笑了,“这个倒是可以……”

    里德尔正想再套出点什么,忽然。店外一声惊叫,那声稚嫩的声音像是瞬间揪起了他的心脏,他和博克对视了一眼,掏出魔杖已经疾速的冲出了店外。

    只见一个黑袍老女巫正弯腰伏在黛玉跟前,用手禁锢着姑娘的头部正要吸食什么,见有人出来,简直就是第一时间的幻影移形,砰的一声瞬间消失了。一道绿光堪堪晚了半秒不到,击落在女巫刚才消失的位置上。

    所谓关心则乱,这是里德尔第一次失手,但他根本没心情恼怒,只奔向他的姑娘。

    女孩已瘫软在椅子里,气若游丝,胸口处别了一支黑色的金露花——

    滴答,滴答。

    像是空谷的回音,一声声敲击在昏昏沉沉的大脑深处,让人头晕目眩,也将人拉回现实世界。

    黛玉只觉得浑身无力,心口处隐隐作痛,倏然的苏醒,让先前恐怖的一幕像画片一样在大脑里开始翻动。吓得她一下抚住额头,蓦然睁开了双眼。

    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温度很舒适,四面是石砌的粗犷的墙壁,石顶宏阔,虽然没有窗户,倒不太显得压抑,石壁上鹿角状的火把突突的冒着火苗,给石屋镀上了一层温暖。屋子里没什么陈设,除了一面墙的柜子,里面瓶瓶罐罐也不知放的什么,旁边,一个滴水的水池,再有就是身下铺着黑毛皮的石床,还有旁边的一把椅子。

    难道被那老巫婆挟持了?脑子里一出现这个想法,黛玉吓得一下子支起身子,一阵天晕地转,等平复了下来,一转头,看到椅子上放着里德尔的背包,椅背上正搭着自己换下的那身校服,这才放下一颗心。

    她抬起手,还是小女孩的状态,看来还没到恢复的时间。她忽然像是觉察出什么,连忙低头,才发现上衣的扣子开了几颗,露出胸\\口属于小女孩的苍白肌肤,小孩子的平坦胸\\部上,心口的位置隐隐的透出一片黑气,又像是涂了什么药水。

    她连忙掩上,忍不住又羞又恼,虽说不是自己的原态,这也算是被人轻//薄去了。

    姑娘正在气苦,却听到微启的石门外传来“嘶嘶嘶”的声音,仿佛是有什么动物正在交流。然后是一阵明显的窸窸窣窣,好像有什么由近及远地爬走了,直到最终归于沉寂。

    姑娘又凝神听了一会,四下静寂无声,她忍了忍身体的不适,正想起身,忽然觉得身子不对劲,明显的感觉到头发正向外生长,四肢也正在慢慢变化,一身小孩子的裙装明显的紧绷起来——药效消失了!

    虚弱的姑娘简直是凭着一口气,三下五除二脱//掉了童装,才把衣服扔到床//下,身子已经恢复成纤秾合度,冰/肌玉骨的少女躯/体。真是又一阵头晕目眩,她定了定神,伸出胳膊把椅子上的校袍扯下来,还没等往身上披。

    石门无风而开,姑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一震,条件反射的向着石门望去——

    已经恢复原身的俊逸少年已经僵在门口,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正震惊的滞留在她的身上,瞳孔微缩,薄唇微启,一手推着门,一手拿着冒着热气的药碗,那么高大颀长的个子,潇洒从容都不复见,整个人石化一般的一动不动的呆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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