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携着暴雨拍打在玻璃上,像一道道蜿蜒的泪痕。清净惬意的五人间如今散发出空旷和冷寂,连暖色调的灯光都透露出一片凄凉来。
四柱床头,一身雪白的女孩拥着蓝色的羽绒被歪在那里,想睡怎么也睡不着,眼睛哭的红红的,眼角还泛着湿漉漉的泪光。
枕边散着几封信笺,想必是深夜的凄风苦雨勾起了思乡的愁绪,还有什么比家书更能给予慰藉呢?
姑娘咳嗽着,两眼望着窗外的虚空处,脑子里还是乱成一团,本来理了理,却偏偏有一处不敢去思量。但越不想去碰触,就越不可遏制。在楼梯处看到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熟悉的温柔、熟悉的笑靥。
黑湖边令人耳热心跳的情话又在脑海里响起,窗前那次心惊肉跳的亲昵、密室里的相拥……可这些他又跟多少女生做过,对自己的那些调笑又不知轻薄过多少女孩……
真是可悲!——她突然哀戚的捂住脸,羞耻和懊悔又开始撕扯她骄傲的心,她是愤怒的,可不知为什么却恨不起来,明明已经知道了都是欺骗!是自己太需要温暖了吗?还是他的强大和无所不能给自己带来了从来稀缺的安稳?她向来就如同那孤零零的叶子,在暴雨中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
泪水从姑娘的指隙滴了下来,像是再也捧不住了哀愁……
架子上的鹦鹉已经把喙部插入背部的羽毛里,闭上了眼睛。窗外的风雨还在呜咽着,楼下休息室里热闹的喧嚣隐隐的传了上来。
黛玉擦干眼泪翻了个身,想清空了大脑一下子睡去。谁知却越发清醒了,她又回过身子,见桌子上还堆着许多没做完的功课。摸了摸心口的伤处,倒不觉得怎么疼了。她忍住突起的咳嗽,披衣起身把床上的家书收拾好,才要向书桌走去,只听有人轻轻的敲门。
“黛西。”是葛瑞丝·艾博。
“我看到你的门缝里有灯光,就知道你没睡。”才一开门,葛瑞丝那欢快的声音就随着一头灿烂的金发进了房间。“来一颗。”她把正一层层绽开花瓣的巧克力伸到了黛玉眼前,“没有迷情剂,味道很不……”她一抬眼,被黛玉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没说完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黛玉忙掩饰的笑了一下,轻轻的接过来。“大晚上的你不去睡,又来闹我做什么?”
“我申请搬过来怎么样,也省的你自己住这么大的空屋子。”葛瑞丝看着她,声音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再惹哭了,她知道她爱哭,动不动就哭一鼻子,有时候哭的都莫名其妙……开始的时候她还安慰,次数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可是每次见到她楚楚可怜的泪人模样,她的心都会揪的疼。真不知道她将来男友的心脏能不能承受的住。
黛玉抿唇看了她一眼,一边整理桌案,一边微微的笑,“我是好静的,你又不是不知,但凡觉得寂寞也就去休息室找你们玩了。”
“好吧。”葛瑞丝含着巧克力小心的点了点头,“如果你觉得房间太空旷,可以去申请单人间,我记得应该还有。对了——”像是想起了前来的目的,她情绪回暖一样兴奋的站起来,她揽住黛玉的肩头,“我决定,我要主动出击了。”她斩钉截铁的就像宣誓一样,可看到姑娘手里的信笺,顿时把誓言扔到了一旁,蓝眼睛亮闪闪的,“哇,真漂亮!你们的信纸吗?”
“花笺罢了,我们姊妹写信用的。”黛玉好笑的看着她,“你若喜欢,我送你一些。”
“梅林!这么凑巧?!我正要用。”葛瑞丝开心极了,看着抽屉里各色的笺纸,“啊哈,我看到了粉色,爱情的颜色!”
“粉笺。”黛玉笑着拿出一打递给她,然后又给了一些信封。
“完美……”葛瑞丝惊喜的研究着手里的纸张,简直爱不释手,这不就是艺术品么?粉润的颜色,淡雅的花枝,她在鼻端嗅了又嗅,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丝丝缕缕。“梅林,我好爱这个!”
她又看了看充满东方美学的信封,漂亮的蓝眼睛又是一亮,她激动的拉着黛玉的手,“黛西,快帮个忙,你在信封上写个‘爱’字,对,汉文的。”
“写它做什么?”黛玉好笑的看着她,但架不住她的督促,便研墨提笔,展开了一个信封给她写了一个。
葛瑞丝如获至宝的正要拿起来,手被黛玉拂到一边,“也等墨汁干些,可急死你。”
“我当然急了。”葛瑞丝骄傲的抚了一下自己的金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要赶快回去写情书。”
黛玉一愣,微微的偏过头来,好奇的打趣她,“给谁的?”
“当然是里德尔学长。”大方的英国女孩挑了一下眉,“我一直鼓不起勇气,可是,你也看到,今天利比卡都冲上去了,为什么我不试一下?……好吧,我去年已经送过了……”葛瑞丝叹了一声,她有些悻悻的,接着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她拿起信封,狠狠地给自己打气,“对,为什么不再试试?绝不能败给格兰芬多!”
西人开化又率性,黛玉早已经了解,但心里为什么还是一沉?她垂下眸子,冷冷的一笑,更像是说给自己,“那般轻薄的人,也值得么?”
“轻薄?头一次听到这个评价。”葛瑞丝不敢置信的撇撇嘴,“他可是霍格沃茨最绅士的男孩——他还没有女友不是吗……”葛瑞丝小心翼翼的整理着手里的信笺,“也没有哪个女生表白成功过,所以说,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对不对?好了——”葛瑞丝满意的看着信封上的“爱”字,“多么完美!里德尔学长肯定会被吸引到的……嗯,我要回去了。”她拥了拥黛玉,“亲爱的,快祝我好运。”
“祝你好运……”
黛玉目送她出了房间,默默的坐了下来,眼光落处,一枚玫瑰巧克力进入眼底,她轻轻的拿起来放到口内,一股苦涩顿时弥漫开来……
第二天早晨,食欲不佳的姑娘没有去礼堂,只是让葛瑞丝带回了一份《预言家日报》。热情的罗尔也不知从哪里给她弄来一份粥和面包。对于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了解世界和外部事物完全不感兴趣、只生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贵族小姐,居然要了一份报纸,这让葛瑞丝十分惊讶。
黛玉打发掉了好奇的金发姑娘,她快速的浏览了一下报纸,正当心里升起一丝庆幸时,翻倒巷的命案还是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好在处于最不起眼的版面,又是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寥寥数语的几句话——“德籍巫师火并,凶手拒捕在逃。”
黛玉松了一口气,当她意识到她在庆幸时,又觉得深深羞愧。
“黛西,小心,别让它反抓到你的手。”葛瑞丝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打断了黛玉的游思。
因为走神,采摘的速度有些慢了,黛玉的手才碰触到顶部的那颗果实,本来全被引到左手上的藤草触须,已经反转过来,向她的右手缠去,吓得她赶快松了手。
“奥格特珀斯藤草……”斯普劳特教授正欢快的说着,“只有一枚果实,对,就在顶部触须丛里……弗林特,摘掉你的右手手套,你戴着那玩意是摘不下来的,它需要用皮肤接触。
“好恶心。”葛瑞丝看着所有的触须已经全部缠到了左手的龙皮手套上,她的右手悬在那里犹豫着就是下不去。
“对,就这样,把所有的触须都引到左手上来,摘的时候速度要快,别让它回缠到你的右手——”斯普劳特教授大声的鼓励。
“那又怎么样。”蛇院的希金斯很厌恶的看着面前的丑陋植物。
“它的触须会腐蚀你的皮肤,孩子。”斯普劳特教授说道,“轻一点,不要挤破浆果,这可是治疗皮外伤最好的药物,是的,黑魔法的。”
“好像这里还有谁敢用黑魔法似的。”葛瑞丝嫌弃的嘟囔着,然后下定决心,终于迅速的摘下了那颗黑色浆果。藤草就像泄了气,所有的触须都松懈的耷拉下來,仿佛进入了休眠。
黛玉抿着唇,看着那些触须像八爪鱼一样在左手上蠕动着——也像一簇细小的蛇……
“林。”一个男生凑了过来,很有些紧张的,叫了一声之后,杵在那里有几秒钟没有说话。
黛玉疑惑的抬起头,是个蛇院的男孩。
见她看向自己,男孩的脸更红了,紧张的张了张嘴,终于有些小磕巴的,“奥赖恩·布莱克……”见姑娘有了然的神色,他羞涩的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有些犹豫的,“林,你和里德尔学长……”
黛玉听了心里微恼,面上却微微笑道,“哪个里德尔?不是很认得。”
本小姐和他不熟!
“呃。”布莱克张着嘴愣了几秒,紧接着一股喜色浮上了满是雀斑的小脸。
黛玉可没心思管他高兴个什么劲,只觉得心里烦躁的不行,也不知道是因为渐起的流言,还是其他什么,这么一分神,只觉得手上火辣辣的,藤草的几根触须已经缠到了右手上。
“哎呀!”姑娘疼的叫出了声,学生们都看了过来,斯普劳特教授也快步向这走来,葛瑞丝吓得直接用手帮她去抓。
“艾博,你躲开!”奥赖恩也吓了一跳,虽然紧张,但看起来比谁都镇定,他阻止住葛瑞丝,然后掏出魔杖,对着黛玉手上的触须果断地打出一道魔咒——
“Relashio(力劲松懈)——”
藤草瞬时耷拉下来。
“干得好,布莱克。”斯普劳特教授像是裹过来一阵风,她急忙拿起黛玉的右手,嫩白的手背上刺目的几条红痕,已经起了几个水泡,她很有些惋惜,但还是安抚道,“还好,不是很严重,你必须去趟霍克夫人那里。”
“我们快点!”葛瑞丝风风火火的拉着黛玉就走。
黛玉的心情,就像温室外的天气一样,更阴沉了……
确实不是太严重,但也需要养个把星期,霍克夫人给她涂上一层厚厚的药膏,在葛瑞丝的强烈要求下,又给打上了厚厚的绷带,更搞的是,爱玩的校医夫人用绷带尾端在她的手背上打了一个夸张的蝴蝶结,但这并没有愉悦姑娘低沉的情绪,毕竟,粽子一样的右手,是没办法再上下一节变形课了,这对好学的林学霸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葛瑞丝回了教室,并帮她请了假。黛玉在宿舍和图书馆之间做了下权衡,最后还是向图书馆走去。
这时,一阵低沉浑厚的钟声响了起来,在城堡里鼓荡着悠长的余韵,看来是下课了。
听着渐起的嘈杂的脚步声,黛玉蹙了一下眉,实在不想这个样子从人流中挤上五楼,她又往走廊里走了几步,然后撩开了墙上的一副挂毯。
这密道葛瑞丝带她走过两次,可以抄近路直接上到五楼。
一条狭窄的楼梯向上延伸着,狭长又纵深,光线虽然不怎么好,却好在一个人都没有。
姑娘看了看手背上夸张的蝴蝶结,叹了一口气,正要抬脚往上走,忽然听到上边传来一声响动,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觉得像是靠到了什么东西上,坚实又温热,一股刺鼻的体味呛得她直恶心。她正要回头,只觉得耳边传来轻佻的低语,夹杂着一声轻笑,声音滑腻的就像一条蛇,“你可真好闻……”
黛玉吓得扭头一看,一个穿着斯莱特林院服的瘦高男孩正挂着流气又邪恶的笑,把刚才的挂毯口堵的严实。在昏暗的光线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姑娘根本不敢细思,急忙拔腿拾阶而上,几乎就是小跑的架势了。而后边滑腻的笑声如影随形,对方身高腿长,简直就是在戏耍她。
姑娘心里慌乱一团,不管不顾的向上跑着,直到发出一声惊呼,一条腿突然陷进一个台阶里。
黛玉忍着痛慌忙的拔了拔,纹丝未动。她紧张的回头一看,那个人已经过来了。她徒劳的又挣扎了几下,小腿却卡的死死的。
“捉弄人的台阶……”对方冷腻腻的声音越来越近,含着调戏的下流劲儿,“没人告诉你么?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他从姑娘的身后欺身过来,深深的嗅了一下,像是一条鬣狗,脸几乎贴上她的,“你说你跑什么呢?”
黛玉怒从心起,她从不知自己这么嫌恶一个人的靠近,她躲开那个男孩贴过来的嘴唇,把所有的力气都积攒到手上,抬手就挥了过去,手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个男孩的脸上。黛玉觉得手背上的水泡都可能破了。
外柔内刚的性子,激怒之下,手劲也不小,直把男孩的脸打偏到一边。
如果说,刚才这个男孩还像有什么顾忌,那么现在阴狠的兽性全被激出来了,他像是放下了某些忌惮,慢慢的回过脸,恶狠狠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装什么高贵?黄皮的支/那人!”紧跟着他恼怒的伸手抓住了姑娘的领子,使劲一扯,黛玉只觉的颈部疼痛难忍,忍不住剧烈的咳嗽出声,眼泪已经漫了上来。而衬衫的扣子居然被扯掉了两颗,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离我远一些!”姑娘急忙掩住领口怒斥道,“我并非什么支/那人。我华夏并未遭受那几百年的奴化!只是你这等粗鄙下流,却是未进化的野人形状!”
那个战火纷飞的东亚大陆黛玉并没有去过,只有祖祖辈辈代代相传下来的关于曾经故国的追思和苦痛记忆。
“那又怎么样?还不都是黄皮?!”男孩被黛玉的凛凛贵气慑的一愣,但很快鄙夷的狞笑起来。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火气更大了,他啐了一口,“看着病恹恹的,打人还挺狠,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他恶狠狠的,不知道是不是吓唬她,,“.……脱光了怎么样?在楼梯里这么卡着,真是一道好风景。”
“无耻!”姑娘的脸一下雪白,她愤怒的从口袋里掏出魔杖,速度是从没有过的迅捷,一道红光已经向男孩飞射了过去——
“Stupefy(昏昏倒地)!”
可是作为林学霸最差劲的一门学科,这个咒语并没有发挥什么效力。或者说这个高年级男生的魔力实在是高她太多,竟被他轻松躲过了。甚至是信手的持杖一挥,黛玉的魔杖已经被他击落到了台阶上。
黛玉觉得手背更疼了。
“居然这么野性,还真是出乎意料。”男孩有些意外的冷哧了一声,兴趣好像更浓厚起来,他咬着牙,狠厉又狰狞,“来吧,小野猫,让我看看你的小爪子有多厉害。”
他恶劣地伸出了手,抓住了黛玉的校袍,然后狠狠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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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黑魔王没让他出来,先关小黑屋反省一阵。
最近事多,申明一下,不会坑,但更新速度大概是4——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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