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穹顶洋洋洒洒飘下洁白的雪花,在无数的烛光中粲然明灭,飘至半空次第消失不见。
而这份静谧美好,在下面完全被打破。两个男孩——三年级的格兰芬多和四年级的斯莱特林已经打了起来,脆皮小法师们同样也控制不了青春期的冲动,小恶咒一个接一个的互相招呼。
男孩子们被刺激的格外兴奋,而教授们还没有前来就餐,围观起哄的势头已经冒了出来。
黛玉的位子离的远,倒不容易被波及。她紧张不安的远远的观望着,葛瑞丝却司空见惯一样的倒着南瓜汁。
布莱克家族的男孩打架可从不吃亏,奥赖恩本来就长一级,虽然个头比韦斯莱矮了一些,可风头已经居上了。
也不知奥赖恩是打架的行家,还是受过高人指点,咒语专挑造不成外伤的,而冲动的格兰芬多简直就是个小傻狮子。
黛玉眼看着奥赖恩的校袍被对方一个咒语划开长长的破口。她吓得用帕子掩了一下嘴,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忍不住四处寻找在场的级长,但很不幸,只有里德尔一个。姑娘脸色一沉,立即收回了视线。
里德尔仿佛没看到眼前的状况,他正端着杯子和罗齐尔谈论着什么,那份气定神闲仿佛掌控着一切。
他的身边有几个男生正兴致勃勃的旁观,一个脸上带着长疤叫做“多洛霍夫”的魁梧男孩正乐呵呵的给奥赖恩助威,小罗尔递给莱斯特兰奇一盘肉酱。沃尔布佳和卢克丽霞走进来,被这场面弄得一愣,然后见怪不怪的找到位置坐了下来。阿尔法德正嬉皮笑脸地搂着一个长发男孩的肩膀,“嘿,诺特,今晚把你的魔药论文借我看看。”……
和已经炸起毛的格兰芬多比起来,从不好管闲事的拉文克劳餐桌相对安静。而黛玉紧张的目光透着焦急,手里的帕子拧得快成了麻花。
真是脆弱!才冒出的嘲讽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无奈,里德尔蹙了一下眉,现在越来越见不得她娇怯怯的样子,让他心里会莫名的不舒服,总想给她抓进怀里揉搓,这让斯莱特林级长升起了烦躁。
“我认为可以结束了。”级长大人终于发声,他站起身,青葱少年已具备了浑然天成的威仪,围观的学生纷纷给他让开一条路,连鼓掌叫好的坏小子们也极快的哑了火。
“虽然宣泄过剩的精力对你们有好处,但我认为,现在刚好可以让你们安静的就餐了。”淡淡的语调,有着无形的威压,一句话居然就让两个男孩悻悻的住了手,虽然尤自喘息着互相用眼刀交锋。
奥赖恩看了看破损的校袍,没什么,布莱克家有的是钱。白皙的面皮上一道灼伤,上点药也就没事了。
而外表看着不那么狼狈的韦斯莱其实惨多了,胸口和肚子一阵一阵的疼,内脏仿佛绞到了一起。妈的!斯莱特林可真黑!而桌子上那本焦炭一样的课本,用魔法都已经无法修复了。他从哪再去弄一本书?老妈还不一个平底锅拍死他?
韦斯莱正疼的龇牙,忽然感到一种实质性的寒意,他愕然的抬起目光,竟然是那个斯莱特林级长正随意的扫了他一眼,目光森凉含着讥诮,那分明是对不自量力的战败者的轻蔑。
韦斯莱的肾上腺素不可遏制的又涌上来,内脏的持续绞痛更让他冒火,却不知为什么,竟完全不敢迁怒眼前人,所有的怒火全对向始作俑的布莱克家男孩。
他再次挥起魔杖,但咒语还没等念出,只见眼前一道刺目的红光,紧接着右手一麻,魔杖竟然脱手而飞。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
干净利落的缴械咒!
“格兰芬多想再次伤人,扣十分。”斯莱特林级长看了一眼缴来的魔杖,脸上是标志性的里德尔式的笑容,温文尔雅又气场慑人,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里德尔的声音非常好听,虽然才过了变声期,却已经显现出了浑厚霸气的磁性声线,低语时,性感惑人的如大提琴的尾音。而在人多的时候,尤其需大声言谈,音域是从容不迫的宏阔大气,清冷高亢,也不见用力,却依旧能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有种迫人臣服的压迫感。他个子本来就挺拔高大,再加上形容俊美,不论在哪里一站,都是完全震住场子的那一个。偌大的礼堂,早已经鸦雀无声——
卢克丽霞热切的目光烧灼在少年的身上,长桌的不远处,一个高壮的亚麻发色的男生正一脸爱慕夹杂着苦闷的看着她。
里德尔把话说完,随手将韦斯莱的魔杖扔到了格兰芬多的长桌上,转身之时看了奥赖恩一眼,语气淡淡的,“布莱克,今天的午餐不合你的胃口么?”
奥赖恩狠狠地瞪了瞪韦斯莱,悻悻的跟随着自己的级长回到斯莱特林的餐桌。
小巫师们都乖乖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一阵嘈杂过后,礼堂很快恢复了秩序,就餐的学生陆陆续续涌入,教授们也进来了。
“绞肠咒用的还不错。”里德尔切着餐盘里的食物,淡淡的笑道。及时奖励是驯兽的必须,对仆人也是如此。
“确实不错。”血人巴罗飘了过来,赞同的点点了银色的头颅,空洞着目光又飘走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差点没头的尼克摸了摸自己的轮状皱领,小声嘀咕着滑过餐桌。
学长的赞许让奥赖恩脸颊一红,最近萌生的点点醋意,又全被一直的崇拜挤得没了踪影,“按照学长指点的,我练习了很久。”他手里的面包已经撕成一条条了尤不自知,亮晶晶的目光只落在里德尔的脸上,全是期翼的,“能不能再教我一些新的魔咒?”
“怎么?”里德尔持起餐叉,“学这么多攻击类的咒语,你是打算给我添乱子,还是用来争姑娘?”他把羊排放进口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奥赖恩红着脸垂下眼皮,快速的低头吃了两口,一双黑色的眼睛忍不住偷偷看向了拉文克劳餐桌。
齐腰的黑发在烛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女孩儿完美的就餐仪态,单单一个背影就如鹤立鸡群,美的像幅画。真是看一眼都觉得分外满足啊!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心里全是甜涩。
“切!”对面传来一声轻嗤,是沃尔布加。她讥嘲的目光刚激起男孩的恼怒,只见教工席上迪佩特校长已经站起身,他浑厚的声音在礼堂里响了起来。
“大家安静一下,我需要公布一件事情。”
小巫师们纷纷停下刀叉,把目光汇集了过去,嗡嗡的声音渐渐止住了。
迪佩特校长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下一周我们将迎来几位尊贵的客人……是的,我相信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来自东方的客人。”迪佩特笑了,这简直是密室事件之后的近半年来他第一次畅快的笑容。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向黛玉这边看过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什么?”葛瑞丝惊讶的张着嘴,看向了黛玉,“你的……是不是?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也是才知道罢了。”黛玉笑了笑,心里也是非常欢喜。
“安静,孩子们。”迪佩特在嘈杂声浪中做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他接着说,“为了表示欢迎,我们将举办一场晚宴,请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按规定,舞会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可以参加……”
他话还没说完,下面已经发出了抗议。一个栗色头发的小女孩大声尖叫道,“这不公平!我要参加。”头上戴着亮片的大蝴蝶结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欢迎,哦,我记得你是三年级对吗?希望能见到你,布朗小姐。”迪佩特笑眯眯的,“我将很高兴你能受到高年级舞伴的邀请。”
小女孩愤怒的挥了一下胳膊,压着嗓子发出一声尖叫,却转瞬淹没在起伏的交谈声浪里。
“是不是必须得到高年级同学的邀请,我们才能参加?”一个满脸雀斑的一年级的小不点大声说。
“是的,克劳奇先生①。”迪佩特笑眯眯的眨眨眼。
“可是,哪个女生愿意找小得多的男舞伴呢?”克劳奇目光暗淡下来,响亮的声音泄气般的变成了喃喃声。
轰的,人们笑成一片。
“哈,说到小得多……”迪佩特也笑了,他冲他眨了眨眼睛,“我记得我还是你这么大的时候,看到过兄长们的增龄剂……”
邓布利多很响的清了清嗓子——
“哦……就这样吧,回去好好练练你们的舞步……”迪佩特伸出胳膊,“……继续吃吧,孩子们。”
礼堂里已经喧嚣成一片,嗡嗡的低语声比任何时候都嘈杂。黛玉简直成了被询问的焦点。她应接不暇的解答了几句,便匆忙吃完走出了礼堂。
一下午,霍格沃茨都沉浸在一种亢奋里。毕竟四十年代的欧洲,东方依旧是个极具神秘的存在,在麻瓜世界里,东方面孔都不多,遑论巫师世界。即便几个月过去了,黛玉踏进这座城堡时造成的轰动余波犹在,她简直就是神秘和优雅的代名词,异国风暴在霍格沃茨足足激荡了一个多月。
而她的家族将至,简直把这余波搅动的再次喧嚣起来,让这个华夏贵族小姐更加引人注目。
有趣的是,那些敌视的目光变得格外复杂,显然这个形单影只的异国女孩,在重洋之外依旧在家族的保护之内。善妒的女生们只能暂且选择戒慎的蛰伏,毕竟,流言还是流言,既然那个东方姑娘没有被男神纳入怀抱予以庇护,说明里德尔还是大家的里德尔。
终于下课了,一路上,见到好几个男孩欲言又止的模样,黛玉心里狐疑着,急匆匆的回到寝室换下校服。英国的气候和华夏真是不同,更不同的是英国人的体质,一个个仿佛不怕冻似的,连服装都比不上华夏的御寒。黛玉身子弱,又怕冷,除了必穿校服的场合,基本上都穿自己的便装。全是一水的裘皮汉服袄裙,一身华贵的异域风情,常常是校园最靓丽的一景。
她脱下了毛衫,习惯性的往内袋摸去,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护身符不见了!
那个平安符,是离家求学之前,外祖母专门从清虚观请的,为了方便随身带着,她在校服内缝制了一个内袋,早晨还有,谁料想现在居然没了。
黛玉在室内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心怦怦的跳成一个儿,她绞着手帕极力的梳理着思绪。思前想后,总觉得是保护神奇生物课上出了问题,那头独角兽一个劲追着自己乱蹭——黛玉突然站起了身,跑到窗口一看,大雪又洋洋洒洒开了,雪层又厚了几分。
如果换做以往天应该都黑了,只是此刻被雪光映着,明晃晃的还是额外亮堂。
黛玉没多做考虑,她换好了衣服,急匆匆的披上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登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子,把魔杖装好了,匆匆下楼向禁林边的场地跑去。
※
“晚上魁地奇训练,又让我代训?”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一脸的无可奈何。
“所以我一直认为,我完全可以退队了。”里德尔剔了一下眉。恰逢几个路过学生向他打招呼,他回了一个微笑,继续接着说,“我需要研制一份魔药。”
“又想用在谁身上?”马尔福银灰的眼眸闪了一下,表情微僵,他半真半假的说,“看起来最近我要离你远点了。”曾经的权斗已在纯血少爷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如果你的肺部和脾胃不好的话,我很乐意送给你两剂。”里德尔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话语里是斯莱特林式的嘲讽和嫌弃。
然而让他更加嫌弃的是眼前的走廊,很多女生仿佛突然间冒了出来,专门等在这里守着,她们哧哧傻笑,互相窃窃私语,见他俩走过来,便发出堪称恐怖的尖锐笑声,兴奋的开始讨论晚宴要穿什么衣服。
和里德尔冷淡疏离却彬彬有礼完全不同,傲慢的马尔福满脸都是讥讽和不耐烦,“……无聊……透顶!幼稚的伎俩!”
他吐完槽,有点不知死活的打趣里德尔,“肺部和脾胃?真是难得,我们的级长居然开始研制治病救人的配方了。”见里德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马尔福垂着唇角耸了一下肩,转开了话题,“这天气……”他懒洋洋的目光无意中扫向窗外,见天色阴沉,雪势正大,忍不住笑了,“现在这样子,估计拉文克劳训练起来会比较痛苦。希望一会雪能停了。”他正说着,忽然像是看到什么,他停下了脚步,向窗口更近的凑了凑。
里德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城堡之下,影绰绰的,一袭火红的人影,正奔跑着,像一个小小的火苗,点缀在一色纯白的天地里——
少年的眼眸不由的眯了起来——
无风,无声,大雪纷扬,银白已经铺满大地,幽深的禁林银装素裹,而远处的城堡,宛若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糖霜。
时断时续的大雪,积的早过了脚踝,上午所有上课的踪迹已经全被抹去,黛玉站在那里只觉的浑身冰凉。这一路,其实已经隐隐知道了结果,只是真到了面对,心里难免会揪痛起来。
姑娘怔怔的看着雪面,天光之下,雪粉晶莹明灭,纯净可人,这琉璃一般的世界,却让她生不出一丝欢喜。
她稳了稳心神,掏出魔杖指向了大雪覆盖的场地,怀着希翼打出了一道飞来咒。魔杖冒出了火花,然而,四下只是一片清冷。
黛玉有些傻眼,难道是发音出了错?还是意念没有集中?她再次定了定神,全神贯注的又一次举起魔杖,清晰的喊道,“Accio amulet(护身符飞来)——”
天地冷清清的,依旧一片空寂。
黛玉不甘心又接连施了几次,终于垂下了魔杖,目光发直的盯着雪野,最后,她慢慢的蹲下身,伸出手抚向了雪面,机械性的一下又一下,明知徒劳,却仿佛不如此又无法安抚自己。
父母一去,最疼自己的就是外祖母啊,没有老人家放在心尖尖的娇宠疼爱,哪来的她任性恣意的小性子?这不得不渡洋求学,老太太一万个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含着泪亲自给她请了个平安符,也是她在这里唯一暖心的火,可偏偏就这么丢了。
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落在雪面上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坑,转瞬成了噬心的痛,姑娘哽咽了两下,终于哭了起来。
大雪无声,似有所感,天地一片凄迷……
“你在找什么?”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像平地突起的惊雷,让沉浸在哭泣里的女孩抖了一下子。
姑娘懵懵懂懂的抬起眼,只见面前是一双大的吓人的脚。她颤抖着顺着比水桶还要粗的双腿看上去,一个巨人像个黑塔一样,把自己完全覆盖在庞大的阴影之下——
在人迹罕至的雪夜,这突兀的一入眼,真是叫人魂飞魄散!
“啊!”黛玉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用帕子掩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对不起,对不起!”巨人显然也被姑娘吓到了,他极速的后退了几步,无措的搓着蒲扇大的双手,“抱歉,吓到你了,我是海格,鲁伯·海格,这里的猎场看守……”他说的又急又快,瓮瓮的,仿佛怕慢一点说不清会再吓到姑娘一样。
黛玉缓了缓,又定了下神。原来是那个高大的巨人男孩,虽然没说过话,长得也怪吓人,却总是很憨厚温和的模样,她的心稍安了一些。
“我认识你,那个东方小姐。”海格磕磕巴巴,双手在裤侧拘谨的蹭来蹭去,见女孩想要从雪地上站起身,连忙伸出手,又像觉出了什么,马上把脏兮兮的手撤了回来。
“谢谢。”黛玉给了他一个友善的微笑,自己起了身,轻轻的拂掉身后的雪沫。
那个笑容让巨人男孩黑乎乎的大脸迅速涨成了紫色,他拘谨的攥了攥指尖……眼前的姑娘,简直比危险凶猛的神奇动物都要迷人……
黛玉整理完,见眼前这个小巨人一副被罚站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违和,她忍俊不禁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幸会,我姓林,名黛玉,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物什。”
“找什么……”海格被这娇软柔和的嗓音弄的更加无措,他呆头呆脑的接口问道,但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后忽然窜出一个巨大的獒犬。
“吉吉——”海格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畜生已经向着黛玉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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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克劳奇:我们就把他当做HP里被儿子弄死的那个老克劳奇吧。算了算年龄能靠的上,出来打个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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