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舞伴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的是这一幕。

    “Stupefy（昏昏倒地）——”他果断的甩出一道咒语，红光在雪幕中闪过，那条猎犬哀嚎了一声昏死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他上前接住黛玉向后跌倒的身子，只觉香软入怀，虽然姑娘兜帽上的一蓬雪沫溅到了脸上，可是那股寒气夹杂着美妙的馨香一下子钻进了鼻子里。

    他本能的手下一紧，白色狐毛边的兜帽内，少女的小脸真是近在咫尺，梅林！那皮肤简直嫩的不可思议，让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真怕气息大了，把女孩的皮肤吹破。

    马尔福的身份是见过东亚人的，他知道东方人的肤质细腻，但从没见过娇嫩到不见毛孔，让人都怀疑是不是真实的。少女奇异的香气正涌入鼻端，古龙水从不离身的马尔福再次近距离的闻到这清雅自然毫无矫饰的天然体香，他的大脑居然开始恍惚。

    恰逢少女水润润的眼眸撩起来看向他，他心头一震，这么个见多识广的马尔福少爷居然一下子呆住了。

    黛玉被猎犬吓得几乎晕倒，没想到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里，她连忙睁开眼，头上方正对上一双银色的眸子，一头淡金的发丝因为头颅的微垂，已经滑向脸侧，让那张英俊的面容更显得贵气精致。她连忙从他的怀里起身，一下子迈出了一步多远。

    巨人男孩想拉住自己的猎狗，但转眼毛茸茸的大家伙已经昏倒在雪地里。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呆立在那，张着大手愣磕磕的看着面前的两位。

    “你还想再杀死一女生吗？海格？！”怀抱的骤然空虚，让惊鸿一瞥的马尔福很快回过神来，他压下心头的悸动，一双冷冰冰的银灰眸子射向眼前高大的巨人，傲慢里全是凌厉。

    “没有……不是……不是我……”巨人男孩紧张的在裤侧不断地攥着指尖，他磕磕巴巴的，“吉吉他不会咬人的……它……它是个胆小的孩子……”

    “可笑！”马尔福讥诮的哼了一声，抬起尖尖的下巴，个头虽然和小巨人差的老远，气势可就高的不是一丁半点了，“邓布利多教授力排众议把你留下来，根本就是个错误……”

    “马尔福学长……”黛玉还在平复心绪，她看到小巨人一副惊恐怯缩的样子，心里一软，她定了定心神，连忙拦下马尔福，“不碍的，扑咬生人，本来就是犬类的天性，再者，我来这里，也是闯了它的地盘，这算是我的不慎了，总归没伤到人便好，你可别难为他。”

    娇嫩悦耳的声音让大少爷心头颤了一颤，他回过脸来，骄矜的气息神奇的无影无踪，全成了温雅和煦，“林，你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自己？”

    黛玉掖了掖斗篷领口，还带着泪意的眼眸弯出一个敷衍的微笑，“遗失了一个对我很贵重的物什，想来是上午落在这里了。那物件不可弄湿，我怕明早儿雪水污了它，若被践踏了更是罪过。本想找个帮手陪着……”说着她的目光向魁地奇球场眺过去，灰蒙蒙的雪幕中，依稀能分辨出漫天飞行的小巫师，却不知哪个是葛瑞丝·艾博。她收回目光，微微抿了抿嘴，“后来一想，罢了，麻烦太多人总是不妥。”

    “是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黛玉看了看被大雪模糊的边界，这么大的场地，这么厚的雪，何况天色眼见着越来越黑，她心里愈发绝望，“方才我已经施咒召唤过了，并不曾有，可是，除了这里，也不可能掉于他处了。”姑娘忍不住哽咽了一下，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了。

    嗳，别哭啊……

    阅女无数的大少爷一下子蒙了。

    “呃……我想……我想……”忽然响起瓮声瓮气的声音，海格磕磕巴巴的，见两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他更紧张了，“吉吉……”他拘谨的指了指地上昏过去的猎犬，“吉吉可以帮忙……”

    需要自己的气味！黛玉看着被魔咒复苏过来的猎犬，接连后退了几步，实在不敢让它靠过来。

    体贴的马尔福少爷向她要了手中的帕子，憨憨的海格伸手要接，却被马尔福瞪了一眼，他避过了海格蒲扇般的大手，直接伸到了猎犬的鼻下。

    那精美的手帕，确实也是自己不能碰的，海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抓住吉吉的项圈，按着让它好好嗅了嗅。吉吉认得马尔福，摇了摇大尾巴，就低着头开始满场转开。

    马尔福直起身，看着黛玉温柔地笑了笑，一边把帕子还回去，一边安慰，“有它在，你就可以放心了。”

    姑娘看了看手帕，没敢去接，仿佛那上面沾了狗的口水似的，她蹙了蹙眉，轻声说道，“你扔了也就是了，我不要它了。”

    马尔福愣了一下，转瞬明白过来，这个贵族姑娘真是天生娇贵啊，他心里忽然一动，居然把手帕叠好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嗳？”黛玉的脸“唰”的红了，她蹙起眉正要表达不满，马尔福已经笑着说，“我回去给它处理掉，扔到这里，被别人捡到不是更不好么？”

    “那你一定记得毁了它。”姑娘抿了抿嘴，本想要回来，见马尔福点头答应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总觉有些别扭。

    三个人的目光专注的看着猎犬吉吉，见它低头嗅了那么一圈，忽然向林子里走去。

    “在禁林里面。”海格笃定的喊了一声，撒开长腿几步就跑回小屋，等出来时，已经取了一盏灯，身后背上了一把巨弩。

    “看来是什么动物给带进去了，我们进去看看。”马尔福若有所思的轻声说道。

    “可是，校规是不允许进禁林的。”乖乖女见马尔福看向她，她讶然的张了张小嘴。

    马尔福银灰的眸子忍不住溢出大大的笑意，却没有一丝惯常的讥讽，“林，你别进去了，你先回城堡，找到后我给你送去。”说完他冲姑娘点了一下头，转身追着海格进了林子。

    黛玉纠结的站在原地，她想了想，又看了看身后，通往城堡的雪野黑乎乎的没有一个人影，吓的她汗毛一竖，连忙喊了一声，“等我一下可好？”她抬腿追了上去。

    参天的树木，枝干密匝匝的，禁林里的雪层并不厚，能看到露出的很多树根。雪光的反射，倒让黑暗的密林比往常亮堂了不少。

    海格提着灯和吉吉在前面走着，马尔福为了照应大小姐的速度，两个人落下了不短的距离。

    “我的魔杖亮度足够，不用你的，小心冻手。”大少爷体贴的拦下了姑娘。

    “多谢你。”黛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四下静谧，除了大雪压断枯枝的声响，就是几个人踩到积雪的咯吱声。随着越见深入，头顶上已经看不到天色。

    黛玉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身子不可遏制的轻轻颤抖着。那种冷意，并非仅仅来自外部，也是奇怪，身边陪着两个人一条狗，一个是小巨人，一个是高大的男孩，却并没让自己有多少安全感。而当初在阴森诡谲的翻倒巷，满眼干枯扭曲的肢体和头颅，只因陪在身旁的是那个人，反倒让她有着说不出的心安和心定。

    可是，那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会生病啊……从葛瑞丝告诉她，她的心就一直悬着，好在他一病，势必引起女生们极大的动静，病情倒很容易了解到，还好是个风寒罢了……总不会是自己逃走后，他被绑的时间长了？冻到了？哼！听说他这一病，收到的礼物都能开店了！惯会招蜂引蝶的，可真是个好手！哎呦——

    大小姐走神的一通腹诽，脚下可就照顾不到了。马尔福眼睁睁的看着她绊到了脚下的树根，提醒已经来不及，姑娘眼瞅着侧歪过来。他赶紧伸出胳膊，抓住了她的小手。这甫一入手的滑腻和柔软，让几年来女友没断过的大少爷升起惊讶。

    可他心旌才摇荡起来，那小手已经极快的从掌心撤走了。

    “林——”大少爷嗓子忽然发干，心里其实已经回旋了无数遍，他装作随意的问道，“下周的舞会你有舞伴了么？”

    “嗯？”黛玉站稳了身子，看了他一眼，魔杖光芒下，那双银灰的眼眸正温和的看着她。她没有多想，如实答道，“还不曾，不过，我是不会跳舞的，并不需要舞伴。”

    “为什么不？”马尔福讶异的挑了一下眉。

    “我们没有跳舞这种习俗，也没有你们这般的舞会，在我们那儿，歌舞从不用来自娱，而是专门有娱人的伶人戏子。”黛玉笑了笑。

    “怎么？可是我听说在东亚，上流社会舞会风行，我们庄园曾邀请过几位东方商人。”这显然出乎马尔福的意料之外了。

    “但我们华夏还不曾。”黛玉弯了弯眼眸。

    “那么你可以做我的舞伴么？让我来教你。”马尔福银灰的眼眸荡漾起一抹水蓝，他轻柔的说，“到了这里，需要融进一下当地的文化，不是吗？”

    “这……”黛玉用指尖掩了一下口，“倒是不用你教，我还是会一些，我来前，师从一位英吉利的女教师近一年的光景，只是……”姑娘咬了咬唇，这西方的舞会和华夏的男女大防简直就是互对的死棋，虽说她很多理念受环境影响已经逐渐放开，但这种几乎贴面的拥舞她还是完全无法接受。

    “总归，我是跳不得舞也就是了。”姑娘看了看他，歉意的笑了笑。

    “那林小姐需要挡箭牌吗？”马尔福对东方传统禁忌多少有些了解，他的目光闪过笑意，“你应该知道舞会上没有舞伴将面对什么？”他真诚的，“有我在，你可以放心的拒绝任何邀请，即便一直坐到舞会结束。”

    他漂亮的眼眸，调皮的冲姑娘眨了眨，逗得姑娘噗嗤一笑，被晃了眼的少年，也跟着笑了起来。

    黛玉仔细权衡了一下，那天宝玉定是黏缠着自己，倒不怕没人给她拦挡，不过，马尔福有这份心意，拒绝也是没有必要，何况，这位公子哥倒是能跟宝玉玩到一起，也省的那个富贵闲人寂寞的慌。想到这，姑娘终于点了点头，“也好，只是害得学长无法跳舞尽兴，倒是让我过意不去了。”

    “这是我的荣幸，林。”大少爷弯起嘴角，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交谈，速度难免降了下来，再抬眼时，海格一人一狗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们赶紧加快了脚步，脚下的积雪越见稀薄，林子上空，枝干密集的几乎没了缝隙。浓重的夜幕仿佛一下子压了下来。无边无际的漆黑之中，马尔福的魔杖成了孤零零的一点微光，少年的兜帽已经摘下，肩背上的长发如丝缎般滑到脸侧，淡淡的金光闪烁在小小的光晕里。黛玉的鹤氅也成了不见边际的浓黑里一点醒目的红。金发少年不时的伸手扶一下少女，圆形光晕里的两个人影宛若黑色底幕上的精美画作。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随着积雪逐渐的轻浅，马尔福忽然发现，他们居然偏离了小路。

    “学长。”黛玉已经脸色煞白，她颤抖着扯了扯马尔福的袍袖，“我们还是回去吧。”

    “别怕，林，有我在。”马尔福安慰着姑娘。他话刚说完，就听见旁边的灌木丛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紧紧握住魔杖皱起了眉头，才打算凝神仔细分辨，那声音已经咔嗒咔嗒的越来越近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灌木丛里居然黑乎乎的出现了两个螯钳一样的黑影。

    “林，快跑！”马尔福大惊失色，他冲着黛玉大叫一声之后，连忙熄灭了魔杖，紧接着高喊道，“Stupefy（昏昏倒地）——”

    一道红光，向着已经现出轮廓的庞然大物射了过去。

    红色的光芒霎时划破了黑幕，也让八只巨大的眼睛现出了原型，闪闪发亮的黑螯正舞动着。魔咒击中了它乌黑多毛的身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它的体型太大，马尔福的魔力无法达到预期效果，怪物只是抽搐了一下，转眼更加疾速的冲了过来，长的离奇的毛腿一抄，把没有跑出几步远的黛玉拦腰举了起来——

    姑娘的一声尖叫，让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更加慌乱，他又接连甩出几道咒语，却依旧毫无作用。

    一道燃烧咒，被怪物坚硬的大螯反弹到一节干枯的小树上，断枝火把一般燃烧起来，顿时照亮了四周，让眼前怪物露出了它的真容——好大的蜘蛛！

    “林——”马尔福额头全是冷汗，眸子里已经现出恐惧，他大声喊了一下黛玉，却没得到回应。正想再次奋力一击时，巨蛛的大螯咔哒咔哒的响着，一只长腿已经向他挥了过来。

    “Impedimento（障碍重重）——”马尔福咬牙打出一道障碍咒，可是八眼巨蛛的速度没有一丝减缓，大少爷连忙躲避，但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蜘蛛的螯尖擦着他的胳膊一闪而过，一种麻酥酥火辣辣的痛感从胳膊霎时蔓延全身。

    糟糕！马尔福刚刚捂住伤口，就被蜘蛛的长腿甩出老远，还没等他爬起来，多毛的长腿已经去而复返，高举着向着他的头顶击来——

    一切仿佛都来不及了——

    忽然，一天的红光突然暴放，就仿佛跌入巨大的陨石，将整个林子一刹那都照亮了，枝叶纤草简直毫发毕现！

    刺目的光束直指巨型蜘蛛。

    马尔福一身长袍被这阵突起的狂风卷起，他眯起被刺的发花的眸子。

    黑色巨蛛前面，那束光芒的起处——一个持杖的身形在光华中飒然而立，强大的魔力搅动起惊人的气浪，鼓荡的兜帽在他的眼部投下神秘的阴影，来人黑袍翻飞，迎风猎猎，双腿矫健修长。简直就是凭空而降的神魔，杀伐凌厉果决！气势骇人——

    一地枯草已经倒伏下去，无数的枯枝落叶从地上蓬勃而上，随着气浪奋力旋舞。

    那只巨大的蜘蛛瞬时就哑了，还没等马尔福看过去，只听一阵狗吠由远及近——

    “阿拉戈克！”有个急切的声音瓮声瓮气的远远传来。

    而那个黑衣男子并没做任何停顿，他上前一步，抬头冲着蜘蛛的长腿再次甩出一道红光。

    蜘蛛的前腿立即松开，已近昏厥的姑娘从上面直接掉落。

    黑衣人伸开双臂一下子接住，仿佛得到了无价之宝，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拥入了怀中。

    “汤姆……里德尔……”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喃喃一声，看着不远处愈渐模糊的身形，眼皮一沉，终于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