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沁冷的月光洒在长廊上,辉映着远处峰岭的皑皑白雪,写意出一片纯净的童话世界。
身侧两个美丽的东方人物,梦幻般飘逸的服饰,交谈时的异国语言,更加重了时空的不真实感。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驱散了心头的奇异感受,也让头脑更清明了一些。
拉文克劳塔楼已经到了眼前,林的表哥就要在这里住上一周,这对于乐于社交、向来对利益有敏锐捕捉能力的纯血少爷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这多少稀释了一些舞会上的不快。
他的目光落在了宝玉的脸上,对方正在和林谈笑,和每一位女孩交谈,这位东方少爷仿佛都是这种体贴柔和的态度,像是从来都不会发脾气一样。这真是个温柔又绅士的男孩儿,对于这一点,一向高傲自负的马尔福少爷也不得不折服。
林和她的表哥看起来感情很好,亲昵却颇有尺度。虽然英国人是出了名的刻板保守,但看起来华夏人对礼仪的恪守,明显的更甚于自己的国度。
这一点马尔福从黛玉的身上已经深有体会,高贵矜持,含蓄优雅,这算是纯血少爷见过的最真正的淑女了。
等等!像是有什么飞快的在脑中一闪,一个因太紧密的肢体接触而拒绝跳舞的女孩,一个去拥抱异性的东方姑娘……
马尔福浅色的眉峰突然跳了一下。
“就到这里吧,我们上去也就是了。”黛玉紧了紧身上的白狐斗篷,见马尔福正若有所思的愣着神,她循着他的眉眼,抿着嘴笑他,“想什么呢?可是耽误的你一支舞都没跳上,瞧瞧,从方才到现在,眼瞅着你情绪低落了不少。”
马尔福蓦然惊醒,连忙优雅的欠了一下身,“做林的舞伴就必须做好一支舞不跳的心理准备,这是我的荣幸,美丽的小姐。”
已经深谙西方谈话艺术的林姑娘倒没觉得什么,可这对女性露骨的赞美和外放的表达方式却让宝二爷吃了一惊,尤其他心里一直郁结着,再加上他的林妹妹非但不觉的被冒犯,反倒眉眼含笑,更佐证了二人有私,这让先前还对英吉利礼俗接受度颇高的贵公子更添出几分不舒坦。但良好的教养又让他不便说什么,只自顾自的黯然神伤。
“我替你庆幸时间还早着,你回去自管跳个尽兴也就是了。”黛玉打趣着马尔福,她看了一眼旋转陡峭的塔楼楼梯,“我们上去了,你快回吧。”
“好。”马尔福点了一下头,他负手站在那,白色的礼服勾勒出挺秀的身姿,他像是很随意的,“天气很寒冷,回去喝杯热饮吧,哦,温热的白水,很遗憾,舞会上我没有帮你找到。”
“温热的白水?”黛玉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正要答话,宝二爷已经笑了,“妹妹几时喜欢这无滋寡味的了?你的嘴最是刁的,便是各种好茶也要挑剔半天,别是来了几月,这都改了?”
黛玉冲着宝玉微皱了一下小鼻子,“他们这边几时有喝热水的习惯?”她转脸对马尔福笑着说,“也不过是在校医院的那几日偏好一些罢了,那魔药吃着,必用温白水才觉得舒爽一些。倒是难为你还记得。”
※
烟紫渐变的丝缎小手包,绣着一大朵芙蓉花,细碎的紫水晶镶嵌着花瓣,华丽精致的是妖精也无法达到的工艺,它来自东方。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状似随意的把玩着,紫水晶的流光和手指上的黑宝石戒指交相辉映,每一个切面都折射着壁炉里的光焰,跳跃出亿万华彩。高大的椅背看不到坐着的人,偌大的公共休息室,只有那只慵懒的手,证明着它并不空落,但明显的,手的主人像是在等一个人。
“她没有喝温水的习惯。”突兀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门口的来人已经站了片刻,马尔福的目光从手包落在椅背上,就像透过那个高大的靠背,一样能窥透后面所有的阴谋。
“你对她做了什么?汤姆!”终于,他迈开脚步走了过去,等坐在了侧面的沙发上,他冰冷的灰眼睛深深的锁住了眼前漫不经心又安然若素的黑衣少年,对方明明第一时间就知道他进来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永远是最有耐心的猎手。
“我本以为你会问,我对小精灵做了什么。”手袋的珍珠包扣在里德尔的指尖随意的开合了一下,他的目光依旧懒洋洋的落在小手包上,语气讥诮,“阿布,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夺魂咒。”马尔福的声音压了下来,他的手指在扶手上骤然收紧,关节开始泛白,“不但是对小精灵……”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灰眼睛紧紧的逼视着他。“还有林,对不对?!”
搓磨着珍珠包扣的指尖顿了一下,带着讥嘲的唇角瞬间抿成了直线,对他的姑娘用夺魂咒?一股莫名的怒气忽然涌上来。他怎么可能舍得?但不舍只能佐证了他新生出了弱点——他最鄙视的、低级的、也是最无用的情感,少年黑魔王自负的大脑自动的排除了这个认知,而翻涌出的,是一种羞耻,对一个女孩,他无往不利的魅力遭受了滑铁卢,从而被怀疑动用夺魂咒!这显然是一个羞辱。而这种耻辱却是他的老对手给予他的,而他,明明刚才是讥讽的那一方。
他压下怒火,吐出的语气却有着抑制不住的烦躁,“我从不对女人用夺魂咒。”他觉察到马尔福像是松了一口气,这让他更加恼火。而对猎物被他人觊觎开始生出不快,这往往是一种不自信的萌始。
自我保护的机制让他拒绝加以深思,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冷冽的讥诮,“当然,我也不会拒绝一个漂亮姑娘的爱慕,尤其……”他停顿了一下,右手拨动了下那颗硕大的珍珠,他垂了一下嘴角像是回味着什么,“……她是那么香甜。”
马尔福的瞳孔瞬时扩开,他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她不是那种姑娘……”
“你对她了解多少?”里德尔撩起眸子,神色揶揄。
“汤姆,请你不要伤害她——”
“你对我又了解多少?”
“没有人能走进你的心!汤姆。”马尔福斩钉截铁的,他死死的盯着他,“你一时的起兴很可能就是他人的灭顶之灾,林承受不住,她是世界上最娇贵的玫瑰。”马尔福俯过身来,从牙缝里挤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里德尔看着眼前有些失控的、未来的纯血家主,他玩味的笑了,他用指尖摩挲了一下珍珠镶嵌的包扣,语气轻松又调侃,“看到这枚珍珠了么?出奇的大颗,色泽完美又圆润,阿布……没有它,根本影响不了扣子的功能,但有了它,会让整个手包平添光色,所以……有些人、有些事,也许在别人的眼里是稀世珍宝,但在有些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点缀罢了,很遗憾,我对这个点缀有些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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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糟心的马尔福少爷相比,宝二爷同样也抑郁焦躁。黛玉身子弱,已经早早的回房休息。他盯着绘满星空的高高穹顶出着神。
宝玉的住宿完全是霍格沃茨的首次破例,当然,更确切的说,是那笔不菲的捐赠发挥了作用。男生宿舍单人间,但除了可以使用级长浴室之外,再没有其他特权,仆人一个都不许留,在未来的几天里的,贵公子只能亲力亲为了。但为了他的林妹妹,这些他完全不在意。他看了看手里的丝帕,心里又是一阵绞痛,这七天,他真的不知道能挽回些什么。
宝玉陷在青铜色的沙发里,休息室空无一人,一到三年纪的小巫师们已经上楼就寝了,而舞会还没有结束。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尊高高的大理石人像上,很美的一个女子,虽然并不年轻,但看起来神圣高贵,这种令人敬畏的感觉,不仅仅来自于石像的神色,还来自于她头上那个精致的圆环,应该是冠冕,用大理石雕刻的相当的细腻逼真。
宝玉好奇的起身走了过去,细细的端详,见那冠冕上像是刻着细小的文字,“女神姐姐,恕我冒犯。”他嘀咕了一声,走的更近了,他正想怎么看清那些文字。塑像旁边的墙上突然冒出个珍珠白的半透明的幽灵,宝玉吓了一大跳,但显然他的存在也让幽灵吃了一惊,“今天来的那些东方人?”女幽灵诧异的问道,语气很傲慢,“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认得你。”宝玉自动忽略了对方的不礼貌,他看着长发及腰的幽灵美女,眉梢一下子染上了兴奋,“今天下午在走廊里见过的,你是拉文……拉文克劳的幽灵,格雷姐姐。”
这个称谓让女幽灵即诧异又不悦,她的脸色冷了下来,“请叫我格雷女士,谢谢。”
“可姐姐你看起来才多大?”宝玉笑了,他清澈的眸子浮动着晶亮,自言自语的感叹着,“依我猜,这个姐姐应该是世界上最美的幽灵了吧。”
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被赞美,即便已经成为鬼魂,何况又出自一个俊美优雅的少年郎。女幽灵高傲的脸上漾开了一个微笑,“我快一千岁了,年轻人。”她的笑容快速的收了回去,但语气已经随和了不少,“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在这?除了拉文克劳的学生,没有人被允许进入这里。”
宝玉忙作了一个揖,“恐怕要叨扰几日了,我是你们学院林的表兄。校长特许在这里住上几天。”
“林?”女幽灵恍然的点了点头,她及地的长裙飘飘荡荡,“非常聪慧的姑娘,很讨人喜欢。”她的双眸落上了男孩多情的眉眼,忽然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高冷,“你是为了她才留下来的,年轻人,我想我没有猜错。”
女幽灵的洞察和直接让宝二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洒脱的公子带上了些许局促,他正要掩饰着说些什么。女幽灵已经飘了起来,她垂视着他,嘴角弯起嘲弄的弧度,“所谓的爱情,千百年来我见过太多,但结局完美的却少的可怜……”她从他的头顶飘过,向着旁边的墙壁漂浮过去,“……祝你好运,年轻人。”
“格雷姐姐……”宝玉追了两步,可哪里还有踪影,他盯着女幽灵消失的那面墙,一脸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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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华贵的楼船就离开了黑湖。茗烟锄药李贵等人一口一个爷的啰哩吧嗦千叮咛万嘱咐,搞得宝玉烦不胜烦,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踢了茗烟一个跟头,这才把这些小幺撵走,小巫师们一个个看的瞠目结舌,等知道了这东方的贵族少爷在这里还要住上一周,一个个又开始面面相觑。
东方公子简直就是黏在黛玉身边的护花使者,堪称寸步不离。去礼堂吃早餐时,两个美丽的东方人自然又成了引人瞩目的一景。罗尔身为级长,热情又性格温和,宝玉和他聊的非常愉快。早餐结束后,葛瑞丝觉得不应该打扰好友珍贵的家人时间,她拉着汉妮跑去格兰芬多找她的占卜大师去了。
从礼堂出来,黛玉就带着宝二爷参观起了整个校园。宝玉今天的心情非常好。俊俏的公子越发显得神采飞扬,这无间的表兄妹,看起来真是登对又养眼,这难免又成了小巫师们私下的八卦和谈资,昨晚的舞伴疑云本就成了爆炸性的话题,如今两大男神里又加入了一个青梅竹马的英俊表兄,这各种版本的流言就更有趣味了。
但是,话题里的男主之一——里德尔先生的情绪有那么一些糟糕,当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球队的球员们已经叫苦不迭,冬季训练本来就非常遭罪,而队长不近人情的严苛简直让人发疯,他们真的很想从空中伪造事故摔下来,这样就可以去校医院避一避了。
天阴沉沉的,隐隐的飘起了雪花。里德尔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队员们早就像避瘟神一样的做鸟兽散了。运动的发泄让斯莱特林队长的情绪有点回暖,可才进了城堡,只见对面正走来那最扎眼的一对儿。
“妹妹今儿吃的太少,昨日我见你极爱吃那碗粥,怎么今天却碰都不碰了?”宝玉对林妹妹的早餐还在耿耿于怀。
“我的脾胃你又不是不知。”黛玉自然不能说出魔药粥的来历,她搪塞着,心里越来越想和里德尔的牵扯断个干净。
“罢了。”宝玉叹了一口气,“在这里上学难为了妹妹,回去我就去求老太太,定让你回了国才是!”他打定了主意,情绪又愉悦了几分,他笑眯眯的看着林妹妹,“宝姐姐让我给你带的燕窝你可看见了?”
黛玉点了点头,眼圈忽然红了起来,“亏她这老远还惦记着我……”
宝玉拢了一下披风,挑了下眉梢看着她笑,“记得那日看了《西厢记》,我浑说错了话,惹得妹妹恼过,后来便有一句不解,再不敢叨扰妹妹,我自己琢磨了有些时日,却一直想不通透,可巧终于见到了妹妹,还得我念出来,烦劳你讲我听。”
黛玉知道这里边肯定有什么文章,抿嘴看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宝玉做出一副认真讨教的模样,却偏偏藏不住眼梢唇角的笑意,“《闹简》里有一句: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不知妹妹可有印象?我觉得这句说的最好,尤其这‘是几时’三个字,问的最有趣,是几时接了?你说来我听听……”
宝玉才说到这,心头突然一动,他本来是打趣黛玉和宝钗,忽然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水绿的手帕,顿时一颗心又开始隐隐地绞着疼……不知她是几时接了那个马尔福的案……
黛玉听出他是调侃自己和宝钗的冰释前嫌,她正要说什么,一抬眼,见对面走来的那个人影,她吓得一下子定住了脚步,嘴边的话也给吓没了,她正想拉着宝玉赶紧走开,哪知宝二爷也已经看到了来人。
手持飞天扫帚,一身随风微扬的黑袍。
“里德尔兄这是哪里去?昨晚寻你不到,待看到你时,又偏偏不得时间了。”宝玉一见来人,忙把低落的心绪压下,他笑吟吟的迎上了前。
里德尔停下脚步,得体的笑了笑,一张英伦绅士的面具完美无缺,又因为才运动完,浑身又散发着一种侵略性的荷尔蒙,“刚结束训练,你们这是……”他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黛玉,姑娘早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了,满身的抗拒,只差写上“勿近勿扰”。一身雪白的汉服,雪搓玉揉的像个骄傲的小天鹅,却又娇滴滴的让人看了莫名的心动,里德尔的心不可遏制的忽悠的一荡,昨晚自己确实吓坏她了,这个念头闪过,升起不快的一颗心,又蓦地软了一下,向来阴狠的心性到了她这里真是一点也使不出来。
“林妹妹带我随便逛逛,你们的校院可是大得惊人,昨日一下午,我看了还不足三分之一。”宝玉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西洋少年,心里越发倾慕,“不知你可有时间?妹妹才来几月,到底也多处不熟识,我倒想劳烦兄台……”
“他若陪你,我便不去了。”宝二爷话还没说完,黛玉已经在后面出声,她低垂着眉眼,脸色有点发白。里德尔一蹙眉,他忽然惊觉自己是不是步子侵入的过大了,小姑娘明显的全都退回了壳子里。
“可是累了?”宝玉不明就里,他声音温软,回身关切的看着姑娘,又忍不住捏了捏黛玉的手,“怎么这么凉了,可是手炉不热了不成?”说着,他又自然而然的替黛玉紧了紧斗篷,语气宠溺轻柔,“那我们回吧。正好看看我给你做的胭脂,外面的到底是不干净,这次我用了你最爱的花露,看看可喜欢?”
两人说的是汉话,但里德尔已经能听懂个八九不离十,他脸上挂着得体完美的微笑,可眼底突然闪过了冰冷的危险。
他的姑娘笑眯眯的看着表哥,一种挡不住的烦躁和愠怒一下子漫上了少年的心口,等他惊觉过来,忙掩饰的勾了下唇角,一脸的平静和体贴,“那就改日吧,林的身体刚刚恢复,需要多休息。”说着,他绅士的点了一下头,目光微垂,却被宝玉腰间的饰品晃了一下——杏黄色的香囊?分明是在黛的寝室里见到的那一个……就像有什么在他的心上剜了一下子,他持着飞天扫帚的手倏然攥紧了——
少年黑魔王第一次品味到了为了一个姑娘心绪不宁,这让他惊惶,又让他愤怒,他开始如同被猎物反过来逗引的猎手,从稳操胜券到有些患得患失。瞧瞧,两个人多么亲昵,摸手?整理衣服?做香囊?制胭脂?自己不知道的还有什么?一想到两个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看着离去的那两个身影妒火中烧,这滋味比昨晚还让他烦躁和难受,在这一刻,他笃定了一个事实,和这个东方表兄比起来,马尔福真的什么都不是,真正的对手在这里,这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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