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沈总监的福,盛骁睡醒时连懒腰都伸不了了,胳膊一抬,疼得像被人打了一顿。
沈俊彬真的厉害,盛骁心想,够绝情。
这小子早不让他滚,晚不让他滚,偏偏活儿一干完就让他滚蛋。
陪君奋战一整晚,连点革命友情都没培养出来吗?
说得好听点是“厉害厉害”,说不好听就是:真缺德啊。
人力老总说沈俊彬自费一千万出国深造,还带出去了八个厨师,回来之后继续报效百翔,并且任由总部调他到历城这么个年报排行榜上都找不着影子的代管店来,盛骁是不信的,除非管理公司的老总是沈俊彬的亲爹。但事实上他从行政办公室顺手翻了一本管理学校的历史简介,百翔管理公司上层的关键人物里没有一个姓沈的,再细看访谈里对家属的介绍,连半个姓沈的都没有。
以一千万资金做杠杆,能开一家规模不小的独立酒店,沈俊彬傻了才回来这么拼的卖命。
依盛骁的猜想,应当是有一个契机,让沈俊彬和管理公司达成了某些协议,出国资金由公司出一部分,条件是沈俊彬回来后继续在百翔工作。
为了不让其他人感到不平衡,所以这个协议成为二者之间的秘密。
盛骁对这笔钱的好奇多过渴望,以他踏足社会拿了多年工资的经验,他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三头六臂、什么样的契机能获得数百甚至上千万的投资。这笔钱与其投给前途未知心易变的大活人,倒不如投给硬件设施或直接雇佣一个成熟的经理人,收益更有保障。
管理公司是怎么判断出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不惜斥巨资送他出去的呢?
通过万圣节的宴会,盛骁看得出沈俊彬有足够的开拓进取精神,几乎是无中生有地变出了一场活动,并且事无巨细尽在胸中,绝非眼高手低铺开摊子收不起来的愣头青,但是这就足以值上一千万了?
那他也值啊,怎么没人来找他送钱啊?
盛骁躺在床上寻思着,门铃突然响起。
可能是正在背后琢磨人的关系,他听了一阵心虚。
门外站的竟然是沈俊彬。
想谁谁来,这就更惊悚了。
其实上次沈俊彬走的时候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因为沈总监起驾起得太干脆了,连个“再见”都没说,头也没回一下,仿佛他不是要告辞,而是下楼打个酱油买瓶醋,等会儿就回来。
盛骁想问,但想想还是咽了回去——万一沈俊彬原本没想再来,经他一提醒发现这个建议还颇有可取之处呢?
他可受不了沈总跟穿山甲似的,一眼看不见就开始刨他家的橱子抽屉。
沈俊彬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拉链严丝合缝地拉到了立领尽头,掩住了半截脖子,强烈的颜色对比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
他趾高气昂地站在门口,像是微服私访亮明完身份,只等凡人上前膜拜一般,脸上摆的说不清是个什么表情,但总归不太好看,可能是嫌盛骁开门开得慢。
还不能让人有点儿心理建设时间了啊?
盛骁问:“你怎么来了?你今天没事儿吗?”
沈俊彬没说话,舌头在嘴里打了个圈,顶出一颗糖咬在牙间,对着盛骁呲了一下。
盛骁:“……”
他是给了他糖,但没让他上这儿来吃啊。
沈俊彬径直进了屋,理所当然地一屁股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篡位夺权也不过如此了。
盛骁身上还穿着睡衣。
要是别的同事来,他肯定严阵以待立刻换身能见客的衣服,但沈俊彬一来,他感觉好像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什么样儿沈俊彬没见过?
有了前事之鉴,盛骁在沙发另一边坐下,不动声色地将茶几踢远了些,一回头看到沈俊彬正望着他。
这人明明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了,却不说话,非常诡异,盛骁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他脑海中的疑问变成的小精灵了。
他起了个头,聊了点儿老少皆宜的话题:“万圣节那天完成了多少任务?”
沈俊彬反应略显迟钝了一点,似乎原本没有跟他说话的打算,经他这一问才不得不开口:“百分之三点多。”
季度任务由餐饮、客房、会议、商品部等多部门共同分担,能一天完成全店季度任务的3%着实令人惊讶,平时的餐饮部完成进度通常在零点几。
这原是一件喜事,值得发文致总公司申请开办交流沙龙,可看沈俊彬这冷淡的模样,分明不想多聊。
不想聊您来这儿干嘛来了?
“厉害啊。”盛骁客气地笑笑,“有个从国外进修过的经理人就是不一样,明泉从来没办过昨天那么热闹的宴会。”
沈俊彬依然面无表情:“嗯。”
“听说出去花了……多少钱来着?”盛骁像是刚想此事,顺带随口一问一般,“一千多万?”
沈俊彬:“嗯。”
“合着一天好几万呢。”盛骁问,“自费啊?”
沈俊彬眼睛直盯着漆黑的电视屏幕:“嗯。”
盛骁笑笑:“您真舍得。”
沈俊彬像淋了雨的机器人,还是呆若木鸡地坐在那儿,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盛骁的好奇忍无可忍:“沈总,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沈俊彬终于有了点表情,皱了一下眉:“干嘛?”
“好奇嘛,问问,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询问家事确实有些逾矩,盛骁转而自开玩笑道,“你上班的时间和我差不多长短吧,我这账面比脸还干净呢,反正要我攒,我可攒不出这些钱。”
沈俊彬若有似无地嗤了一声:“就算你没做过销售,也不会不知道提成吧。”
糊弄鬼呢?
他的年薪盛骁能料到个大概,但通常完成任务后的超额部分才有提成,谁能提这么多钱?
盛骁在安静的客厅里微微放轻了声音:“我第一次在北京见你,那时候你是去参加沙龙对吧?”
沈俊彬倏然转过头。
“你那会儿被安排在管理学校住,”尽管那一晚的情景历历在目,但盛骁这次记准了潜规则,避而不谈往事,只问,“你是什么职位?经理啦?”
“行了,不说了!”沈俊彬对此事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语气粗暴地结束了话题,霍然站起,“你别动。”
盛骁一头雾水:“嗯?”
沈俊彬这是要告辞了,叫他别起身送客的意思?
谁料沈俊彬毫无预兆地朝他倾身,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强硬地扳过他的下巴,动作僵硬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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