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门锁落下，以往的欢声笑语美好回忆都被关在门内。
金素里站在门前，用眼睛描摹着这个她住了十四年的地方。
眼泪好像又要流下来了。
金素里抬起头。
爷爷说了，要幸福快乐，所以，不能流眼泪，要笑着离开。
“走吧。”
说着，快步走到车边。
微红的眼角和笑容出现在同一张脸上，让等在车边的两个人内心担忧。可金素里坐上车就闭上眼睛，两个人找不到交流的契机。
路上，没有人说话。
其实金素里没有睡着，只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两个昨天被她恶言相待的人，那两个连爷爷都觉得愧对的人，她却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那样对他们。
几个小时就在车里沉默的度过。
终于到了首尔市，金承志和金英吉两兄弟住的很近，就在一个小区里。
金素里把信给小叔后，先跟父亲回了家。
别墅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见他们回来的那个矮一点的身影便向他们跑来。
“……素里……”那是一个长相温柔端庄的妇人，她伸出手想要握住面前女孩儿的手，却颤抖着不敢上前。
“素里还记得我吗？我是妈妈……”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孩子他们亏欠了许多，以生下来就交给她爷爷抚养，他们平时也忙，孩子长这么大了，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金素理记得这个女人，她上前握住哭泣不止的女人的手。
许久，开口叫了一声母亲。
“母亲”两个字比“妈妈”要来的疏远，可金素里肯叫出口，也让女人感谢老天垂怜。
妇人的背后跟着走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与金素里在爷爷的相册里看到的年轻时的父亲有八分像。
金炳灿看着面前这个从小只见过相片的妹妹，心里却奇异般的怜爱，这也许就是血脉亲情。
“素里，我是你的哥哥，金炳灿。”
金素里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个比她大了六岁的哥哥，当时父母的事业正在转折点，无法照顾孩子，大一点的男孩送去了外公家，才出生的金素里就交给爷爷抚养。
兄妹俩除了金素里刚出生时见过一面，此后就阴差阳错再也没有见过。
十四年来只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也没有出去上过学，“哥哥”两个字一时间金素里说不出口。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金承志开口道“我们进屋说。”
“哦！对……对，进屋，素里来看看你的房间。”金夫人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往别墅里走去，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两个男人看着这一幕都松了一口气。
素里啊！被爸(爷爷)教养的很好。
“从我们买了这一栋房子开始就准备了你的房间，向你爷爷问了很多关于你的喜好，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是你喜欢的……”
正在兴头上的金夫人转头，却看见女儿红了眼眶。
“素……素里啊！你不喜欢吗？没……没关系，我们可以换，都换掉……”
看见母亲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不开心的模样，金素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素里啊！不哭，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是个好妈妈，不知道素里喜欢什么……”金夫人开始语无伦次，说着也流起泪来。
金素里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拭去金夫人脸上的泪水。
“没有，我很喜欢，真的。”金素里看着金夫人的眼睛，目光温柔的像水一样。
“谢谢你……妈妈”
金夫人听到那两个字，愣了愣，之后一把搂住了金素里。
“我的宝贝素里，妈妈的宝贝……”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错过了十四年的女儿，她想倾尽一切弥补。
……
两人在楼上独处了好一会儿，下楼时红红的眼眶和紧握在一起的手，都意味着母女二人关系亲近了许多。
“吃饭吧。”金承志招呼着她们赶快吃饭。
在这个家里，食不言的规矩被金素里的到来打破。饭桌上，金夫人不断的给金素里夹菜，还关心着她过去十四年的事情，总想听到女儿亲口说起自己的事情才安心。
在一旁听着的金承志听到女儿说起没有上学时才想起，这孩子从小接受的是家庭教育，现在来了首尔，学习也要安排上。
“素里啊！”金承志停下筷子，叫了一声认真回答着金夫人问题的女儿。
金素里和金夫人停下交谈，看着金承志。
“学习是要继续的，你是要请家庭老师还是去学校？”这个问题其实金承志心里早有答案。
这孩子没有出去上过一天学，在别人眼中就是异样的存在，去学校很容易被孤立的。
“我想去学校。”金素里的回答出乎意料的与他的答案相反。
金承志下意识点点头，可再把那句话过一遍耳朵时，却发现不对。“什么？”
“我说，我想去学校上学。”金素里慢慢的一字一句把话说清楚，而听话的人却皱起了眉头。
“素里，学校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好孩子啊！”金夫人担忧的望着自己的女儿。
她常常看新闻里报道，校园霸凌普遍存在，被霸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你与其他人不同。
从来没接触过这些，像一张干净的白纸一样的素里能面对吗？
看见父母好像都不同意，金素里没有再争辩。只是刚才其乐融融的画面因为这个问题在沉默中快速的结束。
夜深了，金素里正准备回房间休息，却被哥哥金炳灿叫住。
金素里疑惑的转身，看着面前的人。
“素里，哥哥支持你。要经历过才知道，自己选择的适不适合自己。”
“嗯，我知道。”金素里垂眸，“哥哥。”
金炳灿听到哥哥两个字，眼睛亮的像光一样，笑着应了一声。
“哥哥。”金素里扯了扯金炳灿的衣袖，“这个……是爷爷留给父亲的信。”说着递出信来。
刚才饭桌上的事情，金素里认为大家闹得不愉快，所以想拜托金炳灿把信交给父亲。
金炳灿知道妹妹误会了，其实在吃饭时父亲并没有生气。可从小没有在他们身边待过一天的金素里根本无法从自己父亲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里读出任何情绪，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判断着。
金素里想，当时自己应该是任性了吧。
“好，我待会儿就给爸，你好好休息。”金炳灿想揉揉自己妹妹的脑袋。可手却顿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你也好好休息……哥哥。”
那一声哥哥就是金素里向外释放的善意，金炳灿懂了她的意思，手落在了女孩的头上，亲昵的揉了揉。
————
第二天，用过早饭后，金素里被自己的父亲叫进了书房。
金素里不知道父亲叫她前来的意图，只好低着脑袋顺从地站在一旁，就像以前挨爷爷罚一样，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真的想去学校上学吗？”金承志坐在椅子上，右手扶了扶眼镜，左手在桌子下摩挲着昨晚看过许多遍的信。他斟酌着用词，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了分别十四年才相见的女儿的心。
低头站在一旁的金素里听到父亲这么问，睫毛微微地颤动着，之后抬起头来，真诚的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
“父亲，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是……”这样任性的话说出来，金素里自己都缄了口，父亲没有表情的脸让金素里拿不准他现在的情绪。
就再任性这一次好了，就一次。
“……我想去试试。”
说完，像鸵鸟一般把头低下。
之后就是沉默。
“爸爸昨晚看了你爷爷留给我的信。”金承志说着与之前完全不搭边的话题打破沉默。
“你爷爷说想让你幸福快乐，爸爸相信你是个极有自制力的人，所以让你幸福快乐的方法就是你遵从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金承志说着，就把左手刚才一直拿着的信递给金素里，示意她看看。
“爸爸昨天没有想要阻止你的意思，今天叫你来也没有想过要劝你放弃自己的想法，只是想告诉素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成功还是失败，这个家都会包容你，安慰你。”
金承志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真正诠释了父爱如山。
金素里看着自己手中的信，一字一句都不敢漏掉。
爷爷是有多不放心她，才在给父亲的信里占了那么多篇幅嘱咐。
压抑着自己想哭的冲动，金素里点了点头。
这几天哭的太多了，从今天开始不能哭了，要笑，要幸福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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