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无所谓

    其实这么也挺好的。如果沈渊庭能够抱着和平的心态对待她,傅宝仪自然能够和他和平相处。她也免除了诸多烦心事。

    从高台上下来,傅宝仪挑灯回了寝殿。昙花徐徐在夜里绽放,整个殿里暗香浮动。玉珠打着瞌睡,推开门时瞬间醒了:“姑娘回来了?”

    “嗯。”傅宝仪放下挑灯,“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罢。”

    玉珠揉了揉眼睛:“不困。我给姑娘去烧水。”

    她犹豫片刻,试探性的问她:“姑娘与侯爷一同去了露台?”

    傅宝仪对着镜子看自己脸上的疙瘩,都怪她太白,皮肤又薄,弱不禁风的,连蚊子都能欺负她几口,咬了的痕迹好几天都下不去。她啊了声:“是。侯爷找我说明天要进一批新书来,叫我拟个单子。”

    玉珠长长的“噢”了一声:“这样啊…”

    她不着急去烧水了,反而来了兴趣:“我瞧姑娘长的美,又善,从没有看不起人,所以很喜欢姑娘。”

    傅宝仪不明所以,不知道玉珠要说什么。

    玉珠又说:“姑娘觉得我们侯爷如何?侯爷一表人才,从不会苛待下人,战功赫赫。我瞧着,和姑娘很是相配。”

    听见这话,傅宝仪愣了愣,反应过来,噌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说什么胡话!”她被吓的不轻,提高了音量:“玉珠,以后再别这么说!你们候爷并不喜我。叫别人听到了该怎么想?”

    傅宝仪来了府里,一直是和和气气的,这是第一次大声说话。玉珠反倒是愣住了,脚在地上划圆圈:“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她只不过觉得有些遗憾。

    傅宝仪脸都气红了。她板起脸:“难不成你们都这样传我?”

    “没有,这绝对没有,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玉珠连摆了摆手,圆脸蛋儿上写满了信誓旦旦:“我绝对没有在外面编排过姑娘。”

    “我不是不信你。”傅宝仪忧心忡忡,看向玉珠,眼底坦诚:“你也知道流言蜚语如洪水猛兽,只会越传越厉害。我与你们侯爷都没有这种心思,这种话别人听见了不免多想,万万不可再说。”

    玉珠瘪了瘪嘴,福身:“我知道了,姑娘。再也不说了。这就下去给您送水来。”

    傅宝仪点头。

    这么大的王府,一个人传两个人,两个人传四个。过不了几天,所有人都知道了。真不知道玉珠怎么想的,怎么看出来她与沈渊庭相配了?宝仪看来,无论是长相,爱好,家室,性格,脾气,没有哪一处是相配的。

    夜已深。宝仪简单盥洗,坐在桌前拟单子。时候还早,她取出了一卷心经,潜心抄写。

    露水潮湿,从叶脉上滑落。

    傅家,傅夫人正在就着蜡烛光绣绒面烙子,她眼有点花,认不上针,便喊绿芝来认针。

    绿芝年纪小,眼睛好,一下子就把线头从针孔里穿过去。

    傅夫人便笑:“我是老了,现在老眼昏花,连针都认不上了。”

    绿芝倒了杯茶:“夫人可没老呢!”

    “怎么没老?眼看着宝仪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傅夫人感慨道:“要早些给我的女儿找个好人家。要老实稳重的,家室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仪姐儿大了,不能再拖。”

    傅夫人眉心一皱,问绿芝:“你从小便跟在你家小姐身后,我也把你视为己出,从未刁难。”

    绿芝点头:“是。家里主子都待我极好,绿芝很感激。”

    “那你实话告诉我,仪姐儿可有心仪之瞒着我?”

    绿芝丝毫未迟疑,摇头:“小姐从未有心仪之人。夫人您知道,姐儿喜欢读书,即便是有人问她这个心思,姐儿也会回绝的。”

    傅夫人放下心:“那这就好办了。再过几天,我便叫姐儿的婶娘来,给她好好说一说。”

    —

    翌日,天光大好。一天比一天暖和,日头也越来越大,春意盎然。

    隔壁园子里,两个撒扫婢子窃窃私语。一个说:“我们姐妹两个打赌。那来府上的女先生,一定和咱们侯爷有关系。要不然,侯爷叫她上高台做什么?”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见过那女先生的长相,真真儿是个天仙般的妙人儿。听说她脾气好,不经常生气,若是做我们的王府夫人,也是可以的。”

    “是啊。就怕到头来,来了个心肠硬的王妃,到时候日子就不好过了。”

    白荷刚准备去洗衣服,这两个婢子说话,脸色煞白,用力把洗衣服盆子扔在地上,“碰”的一声巨响。

    “你们两个小贱蹄子,真是好大的胆子,胡说八道什么呢!”白荷是贴身侍女,比这些撒扫侍女身份高些。她气的脸色惨白:“说!你们两个听谁说的!”

    打扫的小婢女面面相觑,觉得这个人大惊小怪。其中一人挺起腰杆:“这位姐儿生哪门子气啊?昨夜里,侯爷的的确确带着女先生上了高台。这是我们都看见的事情。人家女先生博学多才人又平和温柔,与我们侯爷相貌相匹配,做王妃怎么了?姐姐犯得着这么生气么?难不成你这么生气,是做着什么攀高枝儿的白日梦呢?”

    白荷诧异,用手指头指着她,唇畔哆嗦:“你……你…你们……”

    两个小婢女并不害怕她,直觉得她有毛病,白了她一眼,就拿着扫帚走了。

    白荷失魂落魄,呆呆立了一会儿,搂着木盆走远。回到屋里,白妈妈冷笑道:“怎么?看人家命好眼红?人家再怎么着也是读书人,父亲在朝里为官。哪里像你,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贱种!”

    白荷终于忍不住,抬头:“那你当初为何把我生下来?生下来后为何不找个地方溺死?非留我一条贱命么?”

    话音未落,一柄木梳子便打到她脸上。白妈妈起身,拿着痒痒挠就要打她:“好你个兔崽子,自己不争气就罢了,还在这里埋怨起老娘来了,若不是当初我心软,你觉得你还在世上?当初就应该把你送走,送给青楼,青楼那种腌臜地方都不见要你!”

    白荷沉默,双眼有泪流下。

    难道真的有人就天生命好么?她不甘心,真是不甘心!

    白荷脸上一片阴郁,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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