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云昭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是知道师兄的这位故人的。
“师，师兄，你还挂念着秋离姑娘啊？”云昭有些讪讪的问。
红袖阁的秋离是缥缈城中最出名的交际花，更是无数散仙的梦中女神，艳名满天下，入幕之宾无数，而程时青在离开澹台山之前，也是这入幕之宾中的其中一员。
这当年是表面上的说法，其实秋离不过是程时青手中的一枚棋子，为他搜集消息用的。
“只是有件事要找她罢了，你不要多想。”程时青似是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云昭偷偷看了程时青一眼，小声道：“师兄，你不要喜欢她好不好？”
程时青失笑，看了云昭一眼，心中多少明白他的心思。
当年云昭对自己有多痴迷，程时青心中一清二楚。
至于后来为何会杀他，左不过因爱生恨，接受不了自己并非正人君子，而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冷血之人。
程时青前世对他多有利用，今生也依旧会如此，只是这次他并不会给他杀自己的机会。
“瞎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
这话前世程时青经常对云昭说，因此现在说也十分得心应手。
云昭撅了噘嘴，也不知道信没信。
很快，他们就到了星河湖，云昭按下云头，在紫星岛落下了云舟。
一进缥缈城，城内繁华的氛围让程时青觉得恍如隔世，他上一世最后一段人生，都是在被人追杀和反杀的过程中度过的。
人们见了他只有两种反应，害怕或者仇恨，可是现在看着人人脸上挂着的笑容，程时青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顺着主干道刚走到红袖阁门口，程时青便听到一阵喧哗声。
“不过是个女表子窝，倒是高贵起来了！让秋离给我滚出来！敢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就别想着有好处！”一个趾高气昂的女声传了过来。
程时青微微皱眉，秋离在这城中也算是根深蒂固，竟然还会遇见这种人。
“我当是谁如此言辞粗鄙，原来是文小姐。”一个柔美的声音传来，语调中不自觉的，就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程时青下意识抬头去看，却正好看见秋离就斜靠在阑干之上，乌云微堕，残红旖旎，一双星子般的眼眸，也正好直直望了过来，其中含着一丝未及掩盖的讥讽。
“程公子！”她顿时似乎忘了眼前的困境，眼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喜。
程时青微微颔首，同时也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你也是这女表子的姘头？”那位文小姐刚刚被秋离堵得接不上气，如今看到程时青，索性把气撒在他头上。
程时青看了文小姐一眼，长得也算秀美，只是却已经被脸上的戾气破坏的差不多了。
“小姐慎言，我和秋离姑娘只是朋友。”程时青语气淡淡。
“朋友！”文小姐眼含讥讽，正要说话。
“泼妇！”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程时青还没回过神，便见一个男子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扇了这位文小姐一巴掌。
“竟然敢跑到秋离姑娘这儿闹事！”男子气的手抖，脸上尽是狠戾：“我和你的婚事就此作罢！”
“你……”文小姐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竟然为了这个人尽可夫的女表子要和我解除婚约！”
男子一脸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也总比你这个满口龌龊的泼妇强！”
“我爹爹供你修仙，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家吗？”文小姐痛哭出声。
男子冷笑：“那也只能怪你天赋太低，你爹太过愚蠢，我可没有逼着你们家供我。”
“你说过，你说过要娶我的。”文小姐再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嚣张，嘤嘤哭了起来。
程时青冷眼旁观，心如铁石。
而那男子也不管哭泣的文小姐，转头看向站在二楼的秋离，眼神迷离：“秋离姑娘，真是对不住。”
秋离看也不看他，一双眼睛全落在程时青身上。
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顺着眼神看到了站在一边的程时青，顿时眼中生出戾气。
“你是谁？区区一个天仙，也敢来红袖阁，还不快滚开！”男子刚刚升了真仙，心中满是自得，压根不把程时青这个天仙放在眼里。
程时青抬眼，看了这男子一眼，眼中有冷意划过。
“红袖阁是茶楼，人人都可来的。”程时青语气冰冷。
男子心中一滞，顿时怒气上涌：“好小子，敢和我叫板，找死！”
他一掌卷起无数寒意，直直就冲着程时青门面而来。
程时青威压上四天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竟也不避不闪，要和那男子硬刚。
最后关头，却是云昭突然拦在了程时青身前，一掌就将他拍飞。
“哪里来的吃软饭的，也敢和我师兄动手！”云昭满脸厌恶的看着那个男子，仿佛在看一个垃圾。
那男子一口血喷了出来，面上涨得通红，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云昭，刚刚他竟然忽略了这个人，这个人明明就站在他眼前，他却好似没有看见！这是何等修为！
程时青轻笑一声，他倒是忘了，小师弟杀他之前，的确总是像小狗护食似得护着他，那时候他觉得小师弟多此一举，如今却觉得有趣。
“你，你……”他手指颤抖的指着云昭，然后眼神一动，又是一阵恍然：“这是流云掌，你是澹台山的人！”
澹台山作为上四天四大顶级势力，自是不同凡响，这男子的话一出，周围人立刻一阵骚动。
“竟然是澹台山的人，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把刘文昌前辈打成这样，刘前辈可是我们缥缈城最年轻的真仙啊。”
“刘文昌背信弃义，有这个下场也是活该！”有人不屑。
“嘿！文老儿一世英名，老了老了却是看走了眼，招了这么个白眼狼入门，现在我看是人财两失，不过他这女儿如此跋扈，也是他没有教好。”
“就算文家教女不好，刘文昌受了文老儿的教导，也不该如此对待恩人，而且他为了见秋离姑娘，把文家的家产都败干净了，这等禽兽，真是不当人子。”
……
听着周围人的讨论，程时青慢慢也明白了前因后果，不过他心中依旧无动于衷，只淡淡站在一旁，面上毫无表情。
倒是云昭，一脸鄙夷的看了一眼刘文昌。
此时秋离也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她容色淡淡，眼中却尽是喜意，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又对程时青行了一礼。
“程公子，多年未见，不知如今可好。”她此时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慵懒肆意，反而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女，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程时青眯了眯眼，秋离倾心于他这件事，他是早就知道的，就如同小师弟倾心于他一样，他对这种感情，自来是不回应不拒绝放任处之，甚至有时候，他还会稍稍推动一下，以此更好的掌控他们。
但是这一世他却改变了想法，既然要做一个好人，感情上就不能再有如此牵扯，更何况，上一世秋离因为爱慕他，绝望之下，竟然毫无意义的去替自己送死，而小师弟更因爱生恨，和他共归于尽。
小师弟且不说，就说秋离，程时青当时也问过她，何至于此，毕竟当时的情况，即便秋离不去送死，他也有办法全身而退，秋离自己也应该心知肚明。
可是没想到秋离竟然给了他一个让他惊讶的回答：“公子，我知你心向大道，我只是也想在你心中留下一点痕迹罢了。”
程时青十分无语，秋离算是白死了。
这一世，他不希望这个自己十分信任的手下，再白白送死了，所以红尘业障，还是割舍了吧。
“多年未曾下山，没想到你这红袖阁，倒是热闹了许多。”程时青笑容浅淡，只是这笑容却一点都没进入眼底。
秋离低垂峨眉，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低声道：“让公子见笑了。”
说完用眼风扫了一眼身后的护卫：“送这位公子和小姐离开。”语气冷若寒冰。
刘文昌一听这话，猛地从地上起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秋离：“秋离姑娘，我这么爱你，你为何如此绝情！”
秋离冷冷看了他一眼：“刘公子你既有未婚妻，又如何能够爱我，这份情谊恕我不能承受，请回吧。”
刘文昌脸涨得通红，一转身又删了那位文小姐一耳光：“都怪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你爹还不算，还要来坏我的好事，你等着，我日后定不会饶你！”他双眼赤红，如同恶鬼。
文小姐呆住了，原本跋扈的脸上，如同失了魂一般，一点表情也没有，许久才终于尖叫着哭泣一声，一把推开刘文昌，转身跑了。
秋离站在红袖阁门下，就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刘文昌此时也听到了周围人对他的鄙夷，一时间羞愤难当，再也不敢停留，匆匆跑了。
“这世上痴男怨女，皆是修行之障啊！”程时青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他这话一出口，秋离也好，云昭也好，面上都闪过一丝僵硬。
秋离咬着下唇低下头，心说公子果然心向大道，自己的这点浅薄心思，只怕此生也无可能了，想到这儿心中顿生悲切。
云昭却有些恶狠狠的看着刘文昌离开的方向，这个吃软饭的，要不是他这番行为，师兄也不会如此做想，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教训他一顿。
秋离很快收起思绪，将程时青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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