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什么地方？”阮倾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
“见招拆招呗，见着了你就知道了。”黎锐蹲下来，那个摔碎了的墨水瓶还剩一个底，底上还剩了一些没撒的墨水，他回头再问阮倾：“你家有没有那种脚垫？”
“什么？交什么电？”阮倾没听明白。
“就是放在门口的那种脚垫，”黎锐用手比划着大小：“差不多这么大，上面写着欢迎回家之类的。”
阮倾一脑门子黑线：“你见过哪个独栋别墅门口放过这种东西？再说你要那玩意儿干嘛？咱们还要给上门来杀我的人办个欢迎party吗？”
黎锐抿了抿嘴：“那差不多大小的垫子总有吧，什么样的都行。”
阮倾偏头想了一会儿：“你别说，还真有……”
***
三楼化妆室，阮倾倚在门边，抱着胳膊看着。黎锐让云焕羽帮忙搭手，把化妆椅底下铺着的一张看上去十分艺术的毯子抽了出来，翻过面来，又从阮倾的化妆桌上拿了一支最大的化妆刷，将几张黄符纸浸在墨水里，用刷子搅匀了，然后沾着墨符水，往毯子的背面涂着。
阮倾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爱马仕的毯子，白凤堂的刷子，你俩拿来刷墨水玩儿？”
符墨已经薄薄地涂了一层，黎锐对着毯子用手掌扇了扇风，用手指触了几下，试着湿润程度：“谁让你家里没有便宜货了。”说完吩咐云焕羽：“差不多了，扛出去放到门口吧。二楼袋子里有我买的宣纸，你裁一块儿出来铺在垫子下面。开门前先瞧瞧外面有没有东西，仔细着。”
云焕羽看了黎锐一眼，扛起毯子来就走，竟然十分听话。
“如果有人过来踩点，不管是人是灵，是要是鬼，只要经过那块垫子，总会留下脚印的。”黎锐多少对阮倾解释了两句，然后又问阮倾：“你玩不玩娃娃？”
“啊？”阮倾又被问得一愣：“我说你思维也太跳了一点，都是这种怪问题，你平时聊天也这样吗？一般人根本跟不上你吧。”
黎锐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说话方式，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所以你家有没有娃娃？我去超市就买了一个，当时没想到你家这么大。”
阮倾没好气：“你说的哪种娃娃？毛绒玩具行不行？”
“可以。有手有脚，有眼有嘴的那种就行。”
阮倾翻了个白眼，上了四楼，过了一会儿下来，怀里抱着几个毛绒玩具下来了，站在楼梯上一个接一个地扔给黎锐：“这些行不行？”
狐狸不管多大年纪，怎么都这么幼稚。黎锐伸手接了几个，阮倾又笑嘻嘻的砸了个黄色的小鸡过来，黎锐手都占满了，就没去管。打算任由它掉在地上，这时候一只手从黎锐的耳侧伸过来，接住了那只小鸡。
“这是在干什么？”云焕羽抓着那只鸡看了一眼，举到黎锐眼前来，皱着眉一脸不解。
黎锐看了那只鸡一眼：“这个没有脚，这个不行。”然后挨个翻检着手中那些玩具：“这个没有嘴。这个没有手。这个有腿是有，不过也太短了，站不起来吧？这个眼睛怎么是两个叉？叉能看见吗？算了还是淘汰吧。”
玩具被他扔了一地，他抬头看阮倾：“就这些了？”
阮倾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我想来了！你快跟我下来。”
***
地下二层，黎锐跟云焕羽肩并肩站着，二人都失语了。
阮倾一脸得意：“这是渣男有一年送我的生日礼物，差点没把我气死，看一眼气一回，后来干脆把它搬到地下来了，眼不见心不烦。怎么样，这个合格吧？”
面前是一比一等身比例的某铁侠手办，一只手掌伸向前，做着经典动作。
阮倾倚在超级英雄胳膊上，把人家的面罩拍得啪啪响：“这个要是还不行，我可真没别的了。”
黎锐吞了口唾沫，艰难地点了下头：“行……行吧。”
换阮倾跟云焕羽肩并肩站着，看着黎锐打开锁灵囊，掏出两张黑符纸来，在指尖点燃了，是蓝色的幽火。
符纸燃尽，纸灰簌簌落在地上，渐渐显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来。
人影一现身便双双跪在地上，齐齐叫了一声主。
黎锐两手背在身后，淡漠地应了：“那边准备了两个身子，你们自己选。老规矩，四时八方常巡，有任何情况，直接炸身，不准动手，清楚没有？”
两个人影又齐齐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一个是身长九尺的冷面男子，脸上有一道从眉心顺着鼻梁下来直到下巴的巨大刀疤，背后缚着一把比他还高的长斧。另一个是还不到他膝盖高的奶娃娃，束着两个圆髻，通身上下都是圆滚滚的，活像个包子。
奶娃娃性子明显更活泼些，行完了礼数就站不住了，摇摇晃晃地，笑嘻嘻地朝黎锐伸出一只手来。
黎锐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掏出一块儿烛糖来，塞在她手里。
小娃娃吃着糖就高兴了，转头就看见了黎锐准备的两个身子，眼神噌地一下亮了，奔到那个等身手办前头，跳上去抱住了小腿，回头咿咿呀呀地喊：“荣，阿荣，我要泽个！”
九尺刀疤男叫阿龙，朝着黎锐拱手，替小娃娃的失礼告罪，然后走上前去，抓着小娃娃的衣襟，将她抱到了手办的脖子上。
小娃娃嘿嘿笑着，身形隐进了手办里。
阿龙又向黎锐施了一礼，这才走到旁边那个小得不起眼的芭比娃娃边上，附身上去。
云焕羽斜着眼看黎锐：“可以啊，能说能走的高等鬼灵。你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黎锐摊手：“我的好东西，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芭比娃娃动了，转动了一下手脚跟四处关节，走到黎锐面前来，规规矩矩地抱拳行了一礼，一开口，嗓子嘶哑如铁器相擦，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主，妥。”
黎锐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超级英雄威武帅气的面罩下传来奶声奶气的哭声：“这个没，没关节，不能走，呜哇哇哇哇……”
芭比娃娃迈着小步子走回去，安慰地拍着它的脚面。
阮倾跟云焕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云焕羽开口问：“你是不是故意让着两个鬼灵自己选的？为了娱乐自己？”
黎锐耸肩：“反正龙每次都会让给夭儿，你管我呢。”
“恶趣味。”阮倾一根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屑：“不过到底有没有必要费这么多功夫啊？你不是直接开打的莽勇派吗？”
“今天直接开打不就差点出事吗。谨慎些，总没坏处。”黎锐擦了擦手指上的墨：“你今天是运气好，孪蛇还有一丝冲着我来的意思，没直接动你的妖丹。如果他一上来就直接将你的妖丹挖出来呢？绝不能让今天这种情况再发生了。”
阮倾撇撇嘴：“行吧，您老大，您说了算。不过既然这样，那咱们今晚，怎么睡？”
黎锐跟云焕羽对视了一眼。
***
夜，三个人躺着，各有心事。
云焕羽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倒是阮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弄出来不小的动静。
黎锐躺在床右侧的地上，忍了一会儿，开口问：“睡不着？很紧张吗？没关系，今晚不会再出事了。”
阮倾的声音从床上传来，隐隐透着兴奋：“不是紧张，是刺激。我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同时跟两个男人一起睡过觉。”
床的左侧地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是云焕羽撞在了墙上。
黎锐回过身来，在黑暗中暗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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