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衿在师尊的洞府前落下,双手捂住脸颊,用力地怕打几下。
可惜效果甚微。
放在平时,因为体内寒毒肆虐,他的体温偏低,双手更是凉如霜雪,可以起到降温镇静的效用。
只是现在,浑身灌满了属于沈霄的灵力,滚烫的灵流在体内肆意流窜,孟子衿双手捂脸,除了从掌心溢出的腾腾热气,再也感不到丝毫凉意。
丫的,他是希望自己的身体恢复如初,不再一天到晚冷得像个冰窟窿——但怎么偏偏是这时候?
还有沈霄……
孟子衿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的心又不是石头,沈霄流露的情意,他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一点。沈霄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可爱情……
什么是爱情?
这就算爱了?
是不是太仓促了点,沈霄化形才多久,他不需要多见识见识这个世界吗?
感情历史一片空白的青霞剑仙,首次感觉自己陷入了比‘寻找真凶’更复杂的怪圈。
而还没等他把脸上的温度降下去,拾掇拾掇仪容仪表,蓝衣小童已经蹦蹦跳跳地出来迎接他:“师兄,你来啦,师尊正/念叨你呢!”
小童拉着孟子衿素白的衣袖,将人往洞内领,天真烂漫道:“诶师兄,你的脸好红,你也喝酒了?”
孟子衿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捂住脸颊。
脸红……真的这么明显?
……
洞府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刚踏过门槛,孟子衿便瞥见了一个烂醉的身影,花白的长须蜷成一团,被酒水濡湿,正趴在椅背上鼾声震天。
孟子衿:“……”
果不其然。
他无奈地摇摇头,抬脚朝前方走去,推了推老者肩膀:“师尊。”
一只手倏地探出,攥紧了孟子衿的右手。
“你可让老夫好等……”老者眯缝着眼睛,笑得合不拢嘴,“花芝美人啊,来来来坐老夫腿上,诶呦你这小手嫩的,让老夫摸摸——”
孟子衿:“!!!”
他就知道!
孟子衿眼角狂跳,猛地抽了手,好歹强忍着没一巴掌呼上去。
他从一旁的案桌上拎起一个酒壶,在案桌上重重一磕,加大嗓门:“师尊,是我,孟子衿。”
被撞击声惊到,老者浑身倏地一震。
他撩起眼皮,扫了孟子衿一眼,摸着胸口长长地叹了口气:“哦,是子衿啊……我的亲亲徒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安抚人的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孟子衿蹙着眉头,心想太过分了,这语气里浓浓的失望是想怎样啊。
老者却摇头道:“你这徒儿,真不懂事。”
他扶着案几站起,脚下晃晃悠悠地,连打几个酒嗝:“青鸾大会上我就瞅着你了,怎么也没来给为师报个平安啊?”
孟子衿:“……师尊,徒儿也想问你一句,是谁不等大会结束,便急匆匆地跑下山喝花酒,连自己的徒儿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诶,是这样吗?”老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不然是哪样?
孟子衿简直要被他搞到没脾气。
他拿出前世练就的绝世耐心,努力压下胸口的躁气,抬手朝洞府门口一指,低声道:“师尊,徒儿的平安你也确认过了,若是无事,我就不打扰你喝花酒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老者吹起胡须,“我是那种沉迷喝酒,连徒儿和酒谁更重要都分不清的师父么?”
孟子衿:“……”
不是吗?
“找你来肯定是有事呀。”老者长吁短叹,“子衿啊,现下青鸾大会也结束了,你既然安然无恙,那魔渊祭……也该提上日程了。”
……
孟子衿回到自家洞府门前时,天边已经泛起霞光。
远远地,他便望见了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青石旁,石崖的阴影笼罩在沈霄身上,如一件墨色风衣,将他紧紧包裹在其中。
莫名地,有点让人心疼的可怜范。
因为之前那个深吻,以及沈霄呼之欲出的告白,孟子衿心中还有点惴惴不安。可当他看到这个画面,心头那点小心思登时烟消云散。
沈霄他怕是一直都……很孤独吧。
会对自己表白,是否也是因为自己是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我回来了,在想什么?”
孟子衿心中微软,脚尖轻点,跃过山崖,在少年身旁落下。
地势偏高,视野开阔,火烧似的色泽将天地染上一层绚丽夺目的光,自崖边向下望,翻涌的林海碧波万顷,随着风声起起伏伏,美而壮丽。
沈霄缓缓扭头时,目光却幽幽如诉。
“子衿,季忘归跟你……又是什么情况?”
每个字都似是咬在舌尖,从齿缝中狠狠挤出。
“季忘归?”
孟子矜顿时一愣。
这还真是个让他完全出乎意料的话题。
“他跟我关系不大啊。”
那可是主角攻,林溪亭家的男人。
沈霄却不依不饶,追问道:“难道你们完全没接触过?”
“那倒也不至于,我跟他还相处过一段时间……”
孟子矜思索着,慢慢组织语言:“你也知道,我那个师父太不靠谱,刚入门的时候就不太管我,一个人摸索剑诀太耗时间,我就寻了季师兄一起修炼。”
那个时候,孟子矜还没想起来季忘归是原书主角攻,相处起来也没什么负担。
季忘归早五年入门,修为比孟子矜高出一个大境界,很多修行道路上的关键都是他讲给孟子矜听的,孟子矜当时简直把他当偶像来崇拜,只是后来……
“后来不知道怎的,他突然不让我再跟他一起练剑了。”
孟子矜耸耸肩:“我寻思着,毕竟我修为还低,眼界浅薄,一起修炼的话,对他的帮助恐怕没有他给我的帮助多……是我浪费他的时间了,他甩开我也是应该。”
“再然后?”少年低声道。
“再然后啊……”
孟子矜微微仰头,墨发在空中肆意翻飞:“我努力钻研剑诀,刻苦修行,希望有朝一日能回馈他给我的帮助。再后来就是青霞剑仙的评选大比了,我想着他肯定会去……其实一开始我参加那个大比,主要是想向季师兄展现一下我的钻研成果,可没想到一路打上了冠军,他也没露面。”
“回到宗门后,师尊告诉我,他在自己的洞府里闭了死关。”
这一闭关,就是七年。
虽说修仙无日月,但孟子矜毕竟还年轻,前世的心态观念难以转变,总觉着,人生能有几个七年?
再融洽的关系,也在长久的分离中渐渐淡化,最终归于沉寂。
沉默片刻,沈霄追问道:“季忘归为什么闭死关?”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孟子矜奇道,“修为瓶颈啊,练功出岔子啦,特殊时期就是不想搭理人,为了等主角受入门剧情展开之类的……”
“是么?”沈霄幽幽道。
他倏地转身,一字一顿:“我怎么听说,他是因为你,闭了情关?”
“……哈???”
……
这事还得从孟子矜走时说起。
表白没能说出口,但好歹亲到了心上人,沈霄的心情起起伏伏,最终还是收拢了心绪,开始梳理数日以来的线索。
目前主要要查清的有两件事,第一,是找到推孟子矜下寒渊的真凶,线索是翠玉戒,主要指向林溪亭,而在林溪亭的阐述中,这枚戒指属于季忘归。
第二,是找出写纸鹤威胁信的人,以及他的目的,线索是传书纸鹤,主要指向金曼生、季忘归,以及可能存在但并未被注意到其他人。
“还是要查一查林溪亭的老乡。”少年一边想着,一边喃喃自语,“二丫这个名字肯定不是随便叫的。还有字迹……诶对啊,应该比对一下字迹的,不该那么慌乱地把纸鹤还回去。”
他思绪飞转,下意识站起身,绕着青石兜圈子,口中不断道:“还有季忘归,两个线索都间接指向他,这应该是个关键人物……不过子衿为什么完全没有怀疑过他?子衿怎么那么确定,事发当时这人不在寒原?”
问,要问清楚!
沈霄心里的小笔刷刷地飞速记录,他想得正出神,却没料不远处突然传出一声悠远的长啸:“咻——”
有人来了?
沈霄惊了一瞬,忙躲在青石一侧。
遥遥地来了两个小仆,其中一人落在青石上,抬手在空中绘了个阵符,片刻之后微讶道:“孟真人不在洞府里?”
“不在?”另一人急了,“不在咱们可怎么办?”
“你拽我袖子做什么,我也不想这样啊。”最先那人恼道,“孟真人大难不死,必然有很多人想见他。咱们晚来一步,只能先去向长老复命了。”
“你也不怕长老一巴掌拍死咱们……之前孟真人的死讯传回来,季真人已经疯了一回,现在又见不到孟真人的面,我真怕季真人做出什么傻事。”
“那,咱们就说见到了孟真人,真人生龙活虎,容光焕发,精神抖擞,风采依旧……”
“我看靠谱。”一名小仆抚掌,笑道,“就这么说,走吧,回去给长老交差——我觉得季真人那闭关也真是不靠谱,明明放不下孟真人,干嘛要折腾自己啊?这都什么时代了,又不是千年前,现在哪还有人闭情关闭死关的?”
“嘘!胆子肥了啊你,敢背后议论真人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飘远,终于全部消散在风中。
而青石之侧,猝然听到这些消息的沈霄宛如被雷劈中,脑袋里再也找不回之前的思路,混沌得如同一锅乱麻。
所有的思维,全部集中在了一个念头上:
卧槽!
季忘归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宗里觊觎孟子矜的,究竟还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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