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辞问了路明黛两遍，她现在在哪里。路明黛有些没回过神来。
寂静中，蓦地响起一声。
“路明黛。”
沈西辞唤了她的名字，散漫清冷的声线，每个字儿又低沉。
“别再让我问你第三次。”
路明黛怔住，她下意识回答：“我在泰兴广场二楼……”
话刚说完，手机就被掐断，只留下冰冷的忙音。
路明黛：“……”
她懒得管沈西辞想什么，现在赵海宇说不定还在门口等着，她拨通了许茶的号码。
和许茶讲了她现在被赵海宇堵在厕所的事情。
许茶知道赵海宇追求路明黛的疯狂举动，她一听就急了：“什么？他还把你堵在厕所里了？有病吧他。”
“我快到了。”
许茶扬高了声音：“你别担心啊，继续躲在厕所里，千万别出来。”
路明黛觉得她根本没有许茶想象得这么娇弱，她可是学过泰拳的女人，但许茶这么担心，她就顺着许茶的话应了。
又等了几分钟，路明黛在隔间实在待得烦躁了，她干脆打开门走了出来，大不了她再和赵海宇理论一次。
还没走到门口，她手机就响了。
接通后，许茶的嗓音传了出来：“我到了，赵海宇已经走了。”
“就是……”她顿了几秒，“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大帅哥？”
路明黛：“？”
“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路明黛走到门口，她先看到了许茶，许茶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路明黛朝左边望了过去。
沈西辞双手环着臂，懒散地站在那。
人很高，轻弯了弯唇。
他慢条斯理地仰了仰脖子，神色轻松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茶只在路明黛口中听过沈西辞，但从来没见过，她凑到路明黛耳边，小声说。
“我刚到的时候，看见这位帅哥站在赵海宇的面前，和赵海宇说了什么。”
“我站得远，没听清他们的话。”
“但我能感觉到……”许茶说，“赵海宇好像有些害怕他。”
许茶仔细想了想当时的画面：“然后，赵海宇就把手里的花扔了，人也走了，留都不敢在这儿留。”
路明黛看了一眼躺在垃圾桶上的花，着实有些可怜。
她眯了眯眼：“就这样？”
“就这样。”
沈西辞看了路明黛一眼，没准备和她说话，一只手插在兜里，转身就走。
路明黛瞄见沈西辞要走了，她立即追了过去，跟在沈西辞旁边，仰着头看他。
沈西辞长腿径自往前迈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和赵海宇说了什么，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路明黛有些好奇。
沈西辞偏头，睨着路明黛，却没说什么，很快收回了视线。
路明黛：“我该怎么谢你？”
身旁响起散淡的几个字：“没必要。”
“那要喝杯饮料吗？我请你。”
路明黛无视沈西辞话语里的拒绝，自顾自继续讲：“要不我请你看电影吧，吃顿饭也……”
蓦地，沈西辞停了脚步，侧身看着路明黛。
脸上带了点儿困倦，被她一通电话吵醒的起床气似乎还在。
路明黛视线上移，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衬衫领口松散敞着，锁骨上烟头大小的疤，像是牙印。
沈西辞的嗓音落下：“我还挺忙的。”
注意到路明黛的视线，他当着她的面，捏着领口慢悠悠地往上一扯，牙印似的疤若隐若现。
“所以……”
沈西辞盯着路明黛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说：“那我先走了。”
明明白白的拒绝。
她就是不小心打错电话把他吵醒了。至于这态度吗？
望着沈西辞的背影，路明黛要笑不笑地扯扯嘴角。
等沈西辞走了，许茶好奇道：“你们认识？”
“他就是沈西辞。”路明黛面无表情地说。
许茶久闻沈西辞大名，她激动地掐了一把路明黛的手臂：“卧槽，这就是你口中放你鸽子的大帅逼，竟然帅成这样！”
“和这样的人暧昧过，姐妹，你不亏啊。”
路明黛斜了许茶一眼。
许茶立即改口：“能被你这种大美女看上，沈西辞占了大便宜，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他平时都这么冷淡吗？”
路明黛回想了一下沈西辞以往的行为，她只回了两个字。
“呵呵。”
人都已经到这儿了，晚饭还是要吃的，就算晚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儿。
还是去了那家新开的茶餐厅，许茶看了半天菜单，叫了服务员。
热闹的氛围，路明黛渐渐出了神，她想到了以前。
高中的时候，音乐节那次的偶遇后，她老是跟在沈西辞后面。
这可能算是一见钟情吧？
经常出现在通报批评中的沈西辞，没人敢惹他。
也就只有路明黛天不怕地不怕。
路明黛给沈西辞送的东西都被退了回来，她不气馁，讨好似的每天慰问。
“沈同学，你昨天怎么没来上学啊？”
“下雨天记得要撑伞，我的伞借给你一定要还我。”
“我这次月考进步了十名，现在是年级第五啦。”
沈西辞总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她的所有好意。
这个人像是对什么事儿都不关心，永远带着漫不经心的颓废。
他终于理会路明黛，送她一句：“每天都这样，你不觉得烦？”
路明黛摇头，诚实道：“不觉得。”
当那个变态追求者赵海宇出现的时候，路明黛才感觉到心烦。
放学时堵她、她不收礼物硬要送、还试图从别人那儿打听她的地址……
为了躲赵海宇，路明黛都没去找沈西辞。
或许沈西辞也跟她有一样的想法，她感同身受，可能他也不喜欢她这样做吧。
赵海宇疯狂地追求了路明黛几个月，有一天突然请假回家了。
后来赵海宇没在学校里出现过，他很快就申请转学走了，说是因为家里的事儿，但具体的原因大家都不知道。
三天后，路明黛看见沈西辞，他披着校服外套，整个人松松懒懒。
他好像又受伤了。
路明黛跟了上去，跑到沈西辞面前，睁着一双鹿眼很认真地看着他。
他背靠在栏杆上，脸上还负了伤，是新添的伤口。
路明黛的目光直白，他们的视线对上。
下课的学校走廊，穿着篮球衣的男生嬉闹着从身旁经过。
沈西辞收了散漫的神情，过了半分钟，他忽然嘲弄一笑，偏开了头。
“给你五秒钟，别再盯着我看。”
路明黛胆子很大，不怕沈西辞的威胁，就跟没听到似的。
她继续盯着他的眼睛，关切地问：“沈同学，你是不是跟谁打架啦？”
沈西辞没回答，径直朝路明黛走过来，越走越近，最后越过她身边。
他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没带一丁点儿人情味。
-
回忆结束，意识逐渐回笼，路明黛用筷子戳了好一会儿米饭。
饭吃到一半，她抬头跟许茶说：“我可能得先回去了。”
许茶：“现在八点都不到，你这么早回去干嘛呢？”
“刚刚沈西辞不是没理我吗。”路明黛托着腮，“我还是去跟他道声谢吧。”
许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可以啊，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
路明黛白她一眼，强调道：“你别想多，这次还真的就只是道谢。”
她们又聊了会。
许茶说要留这儿看部电影，两人就在结账后分开了。
下楼时提前叫了车，路明黛走出广场的时候，出租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宿陵的夜生活丰富异常，晚上九点，车堵得厉害。
导航显示离“炽罪”酒吧还有十五分钟，而走路只需要五分钟。
路明黛探下头：“师傅，停在前面路口吧，我自己走路就行。”
“科技园这块人多，是得再堵一会儿。”司机说，“那我就给你停前面了啊。”
付了车钱，路明黛下车，按照之前的记忆，往炽罪走过去。
这是她这个月第二次来炽罪了。
酒吧关门了，外面那块牌子倒还挂着，没亮霓虹，像是隐在黑夜里的火焰。
路明黛走到酒吧门前，怎么没关门？
里面还透着光，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射灯已经换成了普通灯，光线颜色柔和，卡座区现在已经用工作桌代替。
很舒坦的工作环境。
桌上还铺着设计图，一堆她看不太懂的图纸。
路明黛想起来了，原来她之前在沈西辞房间里看到的英文参考书，就是跟无人驾驶有关的东西。
原本舞池那块区域，放满各种机器零件，机械臂、激光雷达、轮速传感器……
冰冷的机械和声色舞池，结合起来有种科技未来感，意外和谐。
里头坐着几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齐齐抬头看路明黛。
叶茂怔了一会儿，打声招呼：“好久不见。”
老六无语道：“前几天不是刚见？”
万昊解释：“我们工作室刚成立，现在还有点儿乱。”
“你们沈队在不在？”路明黛说，“他帮了我一个小忙，我想谢谢他。”
路明黛给大家带了宵夜，走路过来的路上顺便在附近店里买的肠粉。
叶茂解开白色塑料袋，边抬头说：“他刚好像出去了，应该在停车场吧。”
“我们这儿的停车场在负一楼，顺着楼梯下去就能看到。”
按照他们的指引，路明黛下了楼。
这栋楼虽然只有三层，但是该有的一概不少，买下来当做工作室确实挺值得。
这儿的停车场挺大的，他们公司现在就几辆车。
路明黛一眼就找到了沈西辞的车，之前他送她回家两次，她把车牌号记住了。
走到车前，路明黛看见，沈西辞靠在驾驶座上闭着眼。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清瘦的身形半隐在灯光底下。
浑身有种说不上来的消沉感。
路明黛敲了敲车窗：“沈西辞？”
他没回应。
难道是病了？
路明黛手握着门把手，打开车门，手刚探出去，还没来得及碰到沈西辞。
动静很大，沈西辞半眯着眼，神情戒备，下意识拽住眼前的胳膊伸手一拉。
路明黛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怀里。
她的手按到了喇叭，一道很长的鸣笛声。
沈西辞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
他松开手，往后靠去，跟她拉远距离，但车厢就这么大，避无可避。
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
路明黛微仰起脑袋，眨着眼：“沈西辞，你没事儿吧？”
她大胆地往前凑了凑，盯着他看了很久。
半分钟后，沈西辞像是回过了神：“你在看什么？”
晚上九点半的停车场，周遭都寂静，他那双桃花眼亮而冷淡。
路明黛忽然笑了下，像是在调戏：“看你啊。”
沈西辞声音闲散，似曾相识的话语，以及那略带嘲讽的语气。
“五秒钟，别再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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