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公主的替身战俘(二)

    梦园说是园,其实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囚笼。囚笼里阴寒潮湿,随处可见窜来窜去的虫鼠。

    卓靖成驱赶身旁的老鼠,阖眼躺在角落。好在他是练武之人,体格健壮,不然寻常人哪里吃得消孟海夕这一掌。他一路跋山涉水从雍国驱赶而来,一天能有一顿饭食填肚就已算好的,此刻带伤在身,饥肠辘辘,腊月的霜寒冷风便更加难熬。

    卓靖成在梦园呆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清晨时,老旧的屋门嘎吱嘎吱响,钻入沉睡的他耳中。他不耐睁眼,背光中门口站着一名太监,太监端一盘馒头青菜丢在囚笼外边,他若是想吃,只能伸手从中间间隙去取。

    太监年纪甚小,明明满脸鄙夷,却非要假笑道:“卓世子,您尝尝饭菜合不合口味?”看卓靖成重新阖眼不理会自己,他一脚踢翻菜盘,临走前悻悻道:“摆什么脸色呢?不就是以色侍君的东西?”

    卓靖成心底有火在烧,蓦地起身双手抓住栏杆,把栏杆震得砰砰作响,吓得小太监连退几步,一个踉跄倒在干草堆上。卓靖成眼珠猩红,仿佛企图冲出囚笼撕碎他的恐怖厉鬼,他咽咽口水,哆哆嗦嗦爬起来,一会就跑的没影了。

    卓靖成头抵在栏杆上,面孔浸在阴森幽暗中,他的眼珠转了转,慢慢挪动至黑暗里渗进的一缕光。小太监跑的太急,连门都忘记掩上。

    一步,两步,三步……十二步。

    他只要走十二步,就可以逃出生天。

    卓靖成双臂聚力想扯开栏杆,栏杆却纹丝不动,他不死心的试了半个多时辰,双手软趴趴垂下,只能盯着那缕微光,捂着头发出绝望的哀嚎。

    半夜他被灌进来的冷风冻醒,梦里他身披战甲,手持长刀,意气风发坐在马上厮杀敌人,忽然大风吹过,眼前血色朦胧,他强掀起眼皮看去,一人从血光里款款而来。他定睛一看,赫然是敌国公主孟海夕。

    孟海夕盈盈一笑站在他身前,他想起先前耻辱,心火上来,提刀想往她脖颈砍去,却见孟海夕不紧不慢捏住他的刀,一股巨力将他连人带马扯下来,他在坠落之际从梦中醒来,心头萦绕的羞耻挥之不去。

    他居然打不过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人!

    他居然……成为阶下囚。

    卓靖成惨笑几声,一只冰凉黏腻的东西钻进胸前,他捏出来借着微光瞧去,一只肥大的蟑螂在手上挣扎。他随手扔下它,它便钻入白日踢翻的饭菜里头。

    卓靖成目光从蟑螂渐渐移向一旁的馒头,他喉结轻动,故意把视线挪开。不到片刻,又不觉落在馒头上。

    他不能死。

    冻得通红的手从栏杆间隙伸出去抓起馒头,方才蟑螂从皮上爬过,上面还沾了一层灰。他已闻到馒头里的酸臭味,只把馒头用手擦了擦,便放入嘴里咬了一小口,难闻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却能填饱肚子。他低头又咬下一口,旋即大口大口吃起来。

    【夜里梦苑凉风习习,干枯的树木哗哗作响,整个宫殿荒凉破旧,难掩的霉味和腥味混做一团,越往里边去,越是能听到幽幽的哭泣声,在这不安的夜渗人的慌。卓靖成一想起安怡的嘴脸便咬牙切齿,他发誓要把安怡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请宿主尽快召见卓靖成完成剧情。】

    坐上的人放下温热的茶,从窗口探一眼外边的飘雪,将暖炉抱在怀中,舒服的喟叹一声,扬声道:“将卓靖成从梦园带过来。”

    孟海夕道:“系统,这里的冬天这么寒冷,卓靖成待在空无一物的梦园会不会冻死?”

    【除非不可抗力因素,否则男主不会轻易死去。】

    孟海夕点头,拿起厚如棉被的布包起湛光剑,把桌上的糕点茶水推向它,恭敬得就差烧香供奉,她温声道:“听说鬼能吸食食物香气,表哥,这些糕点茶水都是宫里最好的东西,你将就着多吸些,莫要饿着。”

    她正折腾湛光剑,木槿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公主,沈公子在门外候着,公主是否要见他?”

    不等她问沈公子是谁,木槿便善解人意为她解答道:“沈公子是您面首里最像他的一位。”

    他?

    孟海夕马上道:“快快快,带他过来,我要看看到底和表哥有多像。”

    木槿一怔,有些疑惑孟海夕的心急,转头扬声道:“请沈公子入殿。”

    候在门口的人低声应是,声音清润。窸窸窣窣一阵,脚步轻微,有些小心翼翼。

    孟海夕盯着门口,一双黑靴率先踏入门口,她的视线缓缓往上移,那是一张与霍青未有七成相似的脸庞。孟海夕情不自禁唤一声表哥,而后清醒过来细细端量他,他比霍青未少了英气,多了份温文尔雅。

    沈华郢见孟海夕直勾勾盯着自己,嘴角微翘,在她身前一拜,眸子悠悠落在她脸上,委屈道:“公主已经许久不曾召见过华郢,是华郢做错什么,惹得公主生气吗?”

    他不等孟海夕说话就主动靠过去,在孟海夕脚边跪坐下,手搭上她的腿轻轻的抚摸。似泣非泣道:“公主,莫不是……厌倦了华郢?”

    孟海夕蹙眉,表哥可不会如他这般哭哭啼啼的。她就要推开沈华郢,偏巧系统这时念出长串剧情让她动作戛然静止。

    【孟海夕刚见过卓靖成的硬气,心底十分不舒坦,此时沈华郢在自己面前委屈示弱,诉说对她的相思之情,她心头一软,将人拥入怀中,二人口舌相缠,难分难舍。】

    【卓靖成入殿恰好撞见火辣一幕,正嫌恶退开时,孟海夕却将人叫住,要卓靖成学沈华郢服侍自己,她就是有心羞辱卓靖成,要他明白他已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果见卓靖成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走向自己,仿佛要大义赴死般吻上来。】

    孟海夕不动声色想推开沈华郢,她面色凝重,叫沈华郢更加担心。沈华郢担心再不与公主深入发展,自己就要孤苦无依关在宫中度过悲惨一生。

    他直起身子在孟海夕身旁坐下,头往她面前靠,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她手抵在他肩上,低道:“你这使不得……使不得……”面前的人当然不肯轻易离去,他含住她的嘴唇,不轻不重的□□着。

    孟海夕头一回与人这样亲昵,睁大眼怔怔看贴着自己的人,唇上的触感好轻柔,她得了些乐趣,不如方才的矜持羞赧,主动伸了舌头进去。

    沈华郢半阖眼瞧见她这副诱人模样,凑的更近,让两人更深入些。

    不知卓靖成在殿前看了多久,他猛然咳了几声,冷笑道:“公主有要事在身,我也不敢多加打扰。”

    孟海夕闻声清明过来,她记起剧情,赶忙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沈华郢,道:“方才所见之景,你需得同沈华郢一般照做。”

    孟海夕静待卓靖成走来,卓靖成却不动,扬眉冷道:“我卓靖成就是死,也绝不和别的男人分享同一个女人,更不会靠近自己厌恶的女人。”

    诶?

    孟海夕在心中焦急问:系统,卓靖成怎么不按剧情走呢?

    【宿主可依照虐恋剧情走下去。】

    孟海夕思索一会,蓦的拍案而起,怒道:“大胆,你竟然敢同本宫这么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沈华郢轻轻柔柔道:“这般目无尊卑,大抵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公主,你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长长记性。”

    代入感极强的孟海夕已经开始生气了,从墙上取下软鞭,瞪着卓靖成道:“贱奴,你过不过来?”

    “公主要责罚便动手罢,要我献媚承欢,绝无可能!”卓靖成傲骨铮铮,昂头冷哼一声,全然不把孟海夕放在眼里。

    孟海夕提鞭走至三丈外,在众人都未反应之时,那条黑色有如麟状的软鞭倏地飞起,毫不留情的砸在卓靖成肩头。她力道未收敛半分,卓靖成只觉肩头一凉,仿佛撕裂般的强烈疼痛让他身子不禁一阵摇晃,他捂着肩头,勉强定住身子,却固执的用不屈的眼神回望孟海夕。

    孟海夕咦了一声,这人竟然不觉得疼吗?难道是自己力道还不够大?孟海夕打定主意加大力道,下一瞬凉风扬起,黑鞭啪的迅疾落在卓靖成胸口,卓靖成急退数步,额上已经冷汗涔涔,嗓子疼的连一句话都无力挤出来。

    好疼。

    这鞭子落在身上,比行军杀伐时的刀剑更疼数倍。

    卓靖成摇摇晃晃扶着墙,他不愿孟海夕看出自己弱势,想要启唇说几句嘲讽的话,孟海夕却不给他机会,黑鞭唰唰几下从半空甩开,凌厉风声响得人胆战心惊,沈华郢甚至退后几步,同情望口吐鲜血的卓靖成。

    孟海夕道:“卓靖成,切莫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奴才,贱奴就要听本宫的话,本宫要你生你便生,本宫要你死,你就得死。”

    卓靖成白着脸抹去唇角的血,他埋着头,双拳紧握,全身在轻轻颤抖。一朝从云端跌落,锦衣玉食化作过往云烟,他的尊严被人踩在脚底消失殆尽。

    便连一个太监都能欺他,辱他。

    孟海夕纤长的指抬起他下巴,漆黑的眸缓缓与她相视,里面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恨意。

    事已如此,卓靖成应该彻底恨上自己了。

    孟海夕轻声道:“卓靖成,你恨不恨我?”

    卓靖成冷笑,一字一句颤声道:“我当然恨你,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他的余光盯着孟海夕的手,等待黑鞭下一次扬起,光是想起撕心裂肺的皮肉之痛,身子便开始隐隐战栗。

    鞭子没有扬起,孟海夕突然重新坐回去,微笑道:“既然你不肯伺候我,那你就跟着张公公每日打扫庭院,直到你知错为止。”

    现下外头冰天雪地,卓靖成重伤在身,保不齐什么时候会感染风寒。一旦感染风寒,至少也要丢掉半条命。

    木槿道:“大胆,还不快谢公主饶你一命?”她一脚踢在卓靖成膝上,卓靖成便跪倒在地,他的眸从凌乱的发丝中微微抬起,森冷的对上惬意饮茶的人。

    孟海夕挑眉与他相视,自己轻而易举就完成一半任务,剩下的更不在话下,一时之间有些洋洋得意,下一瞬听到系统的话,表情陡然凝固住。

    【警告宿主,卓靖成恨意已超过设定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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