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醉书南飞
那个怪异的黑影，似乎是在眨眼间出现，又在眨眼间消失了。
阮元元再次低头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的幻觉，他虽然在通关前也兑换过东西，但绝对不包括阴阳眼，或者什么中二邪王真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或者被吓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有点清凉了。
三分钟过去的很快，在少年给出答案之后，乌鸦人很快放过了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年终于被放回他一开始所在的高塔之上，恢复自由。
他尚未从劫后余生的惊喜中缓过神来，愣愣地在原地瘫坐着，空中的立体投影已经转向了另一侧的少女，询问她的答案，
“时间到了，你的选择是？”
少女看起来也很害怕，她漂亮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帽子被吹落之后，少了几分不良少女的气息，看起来楚楚可怜，苍白的手指掐在一起，微微发抖。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没有太过激烈的动作和发言，在那泪水的后面，是眼眸深处从未停止过的思索与考量。
“我……选第一个，参加游戏。”
坐在高塔上发愣的少年被她的回答惊了一跳，瞬间忘了害怕，原地跳了起来，比刚才更加凶巴巴的破口大骂，
“你疯了吗！你没看到我的选择才是对的，才能恢复自由，你到底在想什么！！就算真的有鬼，我们又不是没有自保能力——”
少女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次开口时，语气更加坚定了，
“我选第一个。”
乌鸦人认可了她的回答，“聪明的选择。”
但少年并不认同。
他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卷绳子，富有技巧地用力抛出，缠住了空中那少女的脚踝，“快反悔！”
少女摇头，然后弯腰下去，亲手解开了绳子，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堵住了少年接下来的全部话语，
“你想让这个乌鸦人再抓第三个人做游戏展示吗？”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忽然消失不见。
就像是两年之前，人们被抓入里世界的游戏关卡，突然凭空消失那样。
街道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在发生这样的异变之后，大部分人早就各自躲了起来。阮元元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鸭舌帽，轻轻拍去上面的灰尘。
旁边有个人缩在角落里，一个四周没有任何乌鸦人的图像海报注视着的阴暗夹缝，由于之前人们对待救世主的态度过于狂热，像这样能给人安全感的角落已经不多了。
他缩着脑袋，压着声音，朝着仿佛没有意识到现状有多严重的阮元元‘喂’了两声，等到他投来视线才问道，“你捡那个干什么？巴不得被那个怪物注意到吗！？”
那表情声音仿佛在说，‘你在作死吗？’
“这个啊，捡起来当然是为了之后好亲手还给失主。”
阮元元笑了一下，安抚地摇头，“放心，他现在应该没有闲工夫关注我们这些观众的反应。”
那个少女，看起来个性很鲜明，也很聪明，阮元元并不认识她，但对于剧情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以后至少会是个重要配角，说不定要和主角团打交道走主线剧情。
系统让他盯着主线，盯着不让剧情和角色崩坏，他总得自然而然地近距离接触得到，才好做好这个监督任务。
那个锁在角落的人有点惊讶，“她万一没法活着回来了呢？怎么，小伙子，你是她的粉丝？”
“我还粉条呢。”
阮元元哭笑不得，只好随意解释道，
“她会选择顺从乌鸦人，选择进入游戏，有一半是为了防止出现第三个人被乌鸦人选中，总得来说，我也是被她保护了的一员，理应当面谢谢她而已。”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要审题。
乌鸦人这么高调出场，又选中了这么两个具有实力，且吸引人眼球的年轻人，目的绝不会只是为了花式弄死他们，而是为了向更多的人传递某种信息。
假定人类的对立面是鬼怪、逃生游戏，表世界的对面是里世界，那么同样刻意用这样的形象出现，故意引起恐慌的乌鸦人，很可能也是希望借助这种事件，说服更多人自愿加入鬼怪的游戏。
这样一来，两个选择就说得通了……少年的那条路很可能是用来杀鸡儆猴的，所以少女的游戏过程不对外开放，少年却仍然在众目睽睽之下。
为了达成这个震慑目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少女活，少年死。
阮元元不确定刚才那个少女有没有想到这一层，想得这么清楚。但那句话说得没错，如果少女也选择一样的第二条路，自己对抗鬼怪，她和少年或许不会死，但乌鸦人很可能会再逼着第三个人做选择。
这样下去显然是不行的。
“哎……但愿她能活下来吧。”
“她会活着通关的。”
阮元元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莫名的笃定，旁边的人听了，摇摇头，只当他这是美好的祝愿和信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这么说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那张乌鸦人涂鸦似乎动了一下。
他倒是不觉得乌鸦人的图画会动有什么不对，但是刚才的视线感，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被乌鸦人注意到了。
但是当阮元元真的扭头看去时，那乌鸦人又好像维持着原状，并未动过。
说话间，一声惨叫打破了空气的寂静。
在人类刚刚回归的这些天，除了发电厂之外的其它机械、工厂们，都尚未恢复运转，各个商铺也还关着门，除了收音机的声音，更听不到多少别的人造噪音。
哪怕是入了夜，太阳落山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差别。在这样的环境下，那声让人心中一跳的惨叫声，就显得有些凄厉刺耳了。
无数人被这声音听得一炸，纷纷朝着声源看去。
只见少年正挂在高塔的栏杆边缘，只有一只手抓紧了栏杆，整个身体都荡在了空中，随时都会坠落下去。
那是一个有十几层楼高的地标，因为栏杆两年未经修缮，已经生了不少锈，此时承受着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扭曲变形，随时都要随着他一起坠落。
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更可怕的是，在少年挣扎着求生时，栏杆上方还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
那黑影像是个人形，却看不清脸部五官，比起半空的那个立体投影，更像是什么画出来的纸片，整体都只有焦黑的颜色，那缓慢的活动方式，也完全不像是人体的骨骼肌肉能做到的——
他面朝栏杆外，一开始只是低头看着摇摇欲坠的少年，然后那俯视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在两条长长的手臂和并拢的双腿完全没动过的前提下，整个身体向前弯曲成U型，并随着这个过程拉长了身体。
直到黑影的脸庞，几乎贴在喘着粗气的少年脸上时，这个缓慢的动作才逐渐有了停歇的趋势。
“是鬼……真的有鬼！”
“天呐，怎么会这样！它们……这些东西不是留在里世界了吗？！”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人们在看清那非人的东西之后，发出了细小的、刻意压制了声音的惊恐议论声。
直到刚才为止，‘鬼怪无法离开里世界’还能算得上是个常识。
无法离开，也很难在表世界生存，无形的屏障将整个位面一分为二，所以当它们想要鲜血时，只能把活人抓去里世界。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冒险出风头。
可是，再这样下去，那个少年真的会死。
要么是坠楼而亡，要么是被那逐渐张大嘴巴，正在衡量着多大的嘴才能将人一口吞下的鬼活吃。
阮元元微微皱眉，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抬起右手。
他从里世界带出的技能，是空间系的，使用起来很难被人察觉，但又很日常，灵活使用的话，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他完全可以在现在将少年脚下的一部分空间封印，这样当少年坠落下去，就会掉在那个空间的顶部。
如果他释放的是二级封印，就可以在封印的同时隐藏那一部分空间，让少年直接从楼顶穿越到地面，看上去也像是正常坠落，只是中间的那一段坠落过程是看不见的，少年同样会活下来。
在他犹豫思索的时候，黑影的嘴巴已经长得足够大，能够一口吞下人类的头颅，就在它要低头咬过去时，生锈的栏杆又晃动了一下，多了一处断裂，这让少年在惊呼中又跟着向下掉去了几分米，躲过了这一次咬合。
少年颤抖着低头，终于看向了遥远的地面，顿时一阵眩晕。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有人朝着这里走来……
阮元元是顺着树荫前行的，低着头，不发出一点脚步声，也同时利用着技能，让自己的身影变得不起眼，只有视线的余光能捕捉到他的存在。
随着他的行动，脑海里的崩坏值也跟着跳动起来。
【崩坏值：10.1】
阮元元来到高塔附近了，他抬起手，开始动用技能，在那个快掉下来的少年脚下封印一处高耸的空间，让空气的流动绕过它，声音的震颤隔绝它，一切有形与无形的都无法碰触到它。
乌鸦人微微侧目，空中的投影，街边的大幅海报，窗上与墙壁的画卷，无数双相同的眼睛看了过来，像是要欣赏这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如何挣扎。
又像是瞧见了别的什么更加有趣的东西。
【崩坏值：10.2】
阮元元抬起头，拿起那个漂亮的鸭舌帽，对着那个少年挥了挥。
封印完成。
“跳下来吧。”
他的声音不大，再远点就听不清了，但是那个手臂已经酸麻的少年一定能听到。
【崩坏值：10.3】
“再不下来，被它吃掉的话，或许死后会被鬼抢夺身体，扮成你的样子活动。”
他松开了手。
少年自高空猛地坠落，所有不忍心去看的人都下意识眨了眼睛，或是偏开了头。
“啊……嘶……”
【崩坏值：10.4】
见他只是摔得屁股疼，还能动弹，能叫唤，阮元元也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救了个人，只是多了零点四的崩坏值，赚到了。
他朝着少年笑了一下，伸出手掌，少年抬头愣愣地看着他，过了两秒才反应过，也握住了他的手，被拉着站了起来。
“谢谢。”
【崩坏值：13.4】
阮元元：……？
怎么着，救人一命还不如这声谢谢更崩？少年你之前的人设到底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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