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柳若,柳若沉了沉心思,冷静道:“果然是没能逃过林老夫人的法眼,既如此,我也就不瞒您了。”
柳若心知在林老夫人这样人精面前,她一说谎可能会被她直接识破,倒不如坦坦荡荡的。
她的手仍给林老夫人揉着腿,道:“实不相瞒,我来林府是为了寻亲。”
林老太太闻言绕有兴味的看着她,问道:“说说,是来寻谁的?”
柳若也不含糊,直接拿出了那半块玉佩,递到林老夫人面前,道:“寻另一半块玉佩的主人。”
林老夫人的神色微变,她将腿从矮榻上放了下来,蹙眉道:“你跟她什么关系?”
“林老夫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关系那便是什么关系。”柳若亦看着林老夫人轻声道。
她的声音虽轻,可却像是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里,荡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林老夫人神色严肃,沉默着盯着柳若看了半响,才正色道:“你想认亲,老身不拦你,但是若搅了老身的寿宴,你这亲也不用认了。”
柳若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认亲可以,但是要过完寿宴才可以。
柳若欠身行礼道:“多谢林老夫人。”
说完便有人引着柳若走了出去。
林老夫人坐在榻上,看着走出门的那抹倩影,眼眶渐渐含了泪。
他们林家啊,作孽太深,林家庶子庶女自小便离了娘亲,全都养在了别处的庄子上,小小的孩子,去了庄子,没人疼爱的,哪能过得好。
如今积些善德之事,便当时弥补当年的过错了。
有人带着柳若往林清娇的住处去,走到了半路,远远的瞧见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走进了,是一个身量稍微大些的男子在对林清娇动手动脚。
再走近两步,听那男子道:“哟,这不是我们林二姑娘吗,怎的从庄子上回来了,是不是想王哥哥了?”他的手说着就要去摸林清娇的脸。
王孙祝的伸出去的手忽然被攥住,他不耐道:“谁啊,敢抓老子的手。”
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极好看的杏眸,他的语气弱了弱,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小生怎的从未见过。”
他的眼神有些不干净,柳若连忙松开攥着他的手,往林清娇的方向退了两步。
道:“阁下又是谁家的公子,敢在林府欺负林家的姑娘?”
“我是林夫人娘家的外甥,姑娘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王公子便成。”
他说完自己的身份,又站直了身子,瞧着柳若,道:“姑娘又是哪家的,又为何出现在在这林府?”
柳若抿唇笑了笑,面容比夏日的荷花还要娇艳,直看的王孙祝楞了眼。
柳若朱唇轻启,道:“我是哪家的姑娘与王公子何干?”
“倒是王公子,在林家还是手脚干净一些的好,毕竟这府邸姓林不姓王。”
说罢柳若拉起林清娇的手转身走了。
那王孙祝许是没反应过来,愣是没追上去。
回了屋子,林清娇将眼角的泪抹掉,道:“多谢柳姐姐帮我解围。”
柳若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以后他若是再欺你,你便去告诉你祖母,说到底,这是林家,不是他王家。”
方才她看的分明,林老夫人望着林清娇时,眼底的宠爱不似作假。
当年林夫人被一个小妾害得小产,林家人觉得对不起她,才由着她乱来,将妾室的孩子都送了出去,可就算是妾室生的,那也姓林,林老夫人哪能不心疼,不愧疚。
林清娇颔首乖巧道:“我知道了。”
翌日,林府外马车云集,门庭若市。
林府虽是达官权贵之家,可若单单是林老夫人的寿宴,也摆不起这么大的阵仗,林府外的马车硬生生排到了巷子外。
林大人在府外迎着客,心里却有些发沉,也不知他们林家怎的就得了皇家的青睐,自家老太太过个寿辰,竟惊扰了太后和皇上这两尊大佛要来赴宴。
底下人鲜少有能摸清皇上和太后喜好的,林大人生怕自家招待不周,惹来杀身之祸。
翘首片刻,终于瞧见了那抹明黄色,林大人赶忙应了上去,道:“圣上大驾,微臣有失远迎,还望圣上勿要怪罪。”
刘旭沉当了个把月的皇帝,倒也有了身为皇帝的威严,他沉声道:“无妨。”
……
闻妍坐在高位上,眼神在众人间巡视,却始终没寻到那抹清瘦的身影。
她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林府的宴席摆在正院里,喧嚣热闹被花园阻断,后院的一处偏院里,静寂无声。
柳若与林府非亲非故,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出现在宴席上,便留在了偏院里。
柳若将那半块玉佩拿在手中,心情有些莫名的沉重。
这么多年,她的娘亲可有想起过她,若是见了她,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可还记得她还有个女儿,她可有动过找她的心思。
一时间,柳若看着玉佩,心绪复杂。
眼里似聚了云,沉沉的想要落泪。
正感伤间,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柳若忙拿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
她款步走到了门前,打开门,是昨天见过的那张面孔。
王孙祝拿了把折扇摇晃着,端的是风流倜傥,可配上他那张明显不怀好意的脸,便有些惹人生厌了。
他笑道:“姑娘可让我好找,昨儿打听了一番,姑娘原是个无亲无故的,你也瞧见了,林府当今的体面,圣上给的足足的,而我是林府的亲戚,当今的林夫人是我的姑母,姑娘不若跟了我,也好有个安稳的去处。”他这话说的直白又坦荡,似是料定了柳若会跟了他。
他见柳若神色犹豫,又紧接着道:“本公子还未正式娶妻,姑娘若是愿意,那这正妻之位自然是你的,如何,姑娘不妨好好考虑考虑?”
“你若嫁过来,生个儿子,我母亲定也会欢喜,你在我王家也能落稳脚跟,能安稳过一生。”
他以为柳若不过是一个飘荡无依的女子,他提出的这些,对她会有诱惑力,可柳若经历了这么多,哪能看上他。
柳若将手搭在门上,冷声道:“多谢王公子厚爱,只是我如今并无嫁娶之意,京城中适龄女子众多,王公子不妨找个更好的。”
王孙祝展颜一笑,上前两步,道:“我对姑娘一见倾心,别的姑娘再我眼里都比不上你,况且,姑娘这姿色,京城中怕是再也难找。”
见色起意被他说的这么脱俗,倒也是难为他了。
柳若失了耐性,道:“公子一表人才,我自知配不上公子,况我蒙着面纱,公子又如何得知我长得好?”
柳若一直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也不知这王孙祝是如何看出她好看的,为了不让人提起闻夫人这个称呼,她脸上的面纱从未摘过。
“姑娘可别妄自菲薄,姑娘身姿窈窕,一双眼睛似明月般明亮,笑起来,两眼弯弯极为好看。”王孙祝恭维道。
柳若沉下脸,冷声道:“公子可知我为何挡着这面纱,早前,我脸受了伤,落了疤,如今难看的很,公子还是另寻她人当公子夫人的好。”
柳若说完便要关门,这王孙祝却难缠的很。
他上前两步,抵住了们,顺势进了屋,他见柳若态度冷硬,他也沉了脸,他说:“姑娘说的真真假假,我是不信的,倒不如让我自己瞧瞧。”
他说着就要去摘柳若的面纱,柳若知道他的意图,连连往后退。
可王孙祝却不是个好打发的,他直接攥住了柳若就要上手去摘了面纱。
就在柳若无力抵抗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寒凉的声音,“王公子这手若是嫌多余,我倒是可以帮你剁了。”
闻暮向来随和,如今这话说的不留情面,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动了怒了。
王孙祝回头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皇上,太后也都在,他们都打眼瞧着这里,王孙祝瞬间怂了心。
他忙跪了下去,道:“草民不知皇上,太后娘娘在此,失了体面,是草民的错。”
“可这并非草民本意,是她,她故意勾着草民,才令草民做出这等混事。”他抬手一指,将过错全揽到了柳若身上。
柳若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将方才的事情复述一遍,便不再出声了。
闻妍偏头瞧了一眼身后的闻暮,见他眸色深沉,面色阴郁,便晓得她要是不出手,那这姓王的恐怕就没命活了。
世人都道闻大人文雅有礼,温润宽厚,可他到底是她的侄子,是个什么心性,她也是晓得的。
这姓王的对柳若动手动脚,被他瞧了个正着,这姓王的怕是不能囫囵着过下半辈子了。
倒也不是她仁慈,想为这姓王的开脱,只是如今在林府,且今日是林老夫人的生辰,他们是来祝寿的,可不是来砸场子的。
闻妍顿了顿声,随后道:“方才本宫也瞧见了是个什么情形,念着今日是林老夫人寿辰,不便将事情弄得难堪。”
她停顿了一下,王孙祝以为事情有转机,提着的心松了松。
“你做出这等不遵礼法,强欺女子之事,想来是王大人教子无方,王大人年事已高,想来亦不能胜任他如今的职位,那便夺了官职,回乡养老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林家人和王家人齐齐变了脸,就这一件小事,竟丢了官职,这还是看在林老夫人的面子上。
众人的心沉了又沉,似是没想到太后娘娘眼里如此容不得这些腌臜事。
带人散尽后,柳若也想转身回屋,她刚走两步,正要关门,有个人却一块儿闪进了屋子。
那抹白色衣物从眼角晃过,柳若不用回头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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