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陸情况稳定, 虽然还是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但到底还是能让朝中能过个好年,尤其是帝后二人。
后宫如今人本就少, 又一度缩减用度, 和往年比着, 今年年节确实是有些冷清的,但这却是容翦和温窈各种意义上的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所以, 两人心里还是很暖的。
不过今年上元节, 温窈就没有再出宫逛灯会。
虽说危机解除了, 但到底事情还多,她也实在做不到随心所欲出去玩乐。
知道她心思重, 想得多, 不想去,容翦也没讲大道理劝她, 只是带她去了行宫。
这段时间,一直绷着神经,他瞧着都心疼, 不想出去玩就不去好了, 至少要好好放松一下, 不然日子久了, 身子也吃不消。
温窈自己也清楚, 能做的都做了,再担心也没什么用, 所以容翦说去行宫, 她便点了头。
换个环境, 两人都换换心情, 免得整日里都被朝政压着,也该适当纾解下。
泡温泉是最解压的了,尤其是冬天泡温泉,是温窈最喜欢的一件事。
泡了一会儿,她趴在温泉池边喝蜂蜜水,顺便还吃了几瓣橘子。
她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学堂那边挺忙的,回头可以带秦绾来泡泡温泉,放松一下。”
温窈在水池中央,闻言看了她一眼。
她小小一只两只胳膊架在岸上,长发、漂浮在水面,在身后形成一小片扇形,衬的肤色更加凝白如雪。
不过容翦视线却是最先落到她颈侧,那个红痕上。
他面色紧了紧,若无其事道“还说不是把秦绾当女儿养,什么事你都惦记着她。”
温窈头也没回,继续嘟嘟囔囔“没有啊,我是把她当好朋友,你不懂”
臭男人怎么会懂女孩子间的友情呢
容翦也不在意,只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温窈泡得整个人软绵绵的,像团煮熟的汤圆一样,随后又拿了个橘子,这个橘子有点酸,她不动声色咽下嘴里的橘子,看到容翦凑过来,便自然地把橘子递到他嘴边。
容翦低头便一口吃下。
下一刻。
他眉心轻轻动了动,紧跟着眼风里就瞥到,温窈趴在池边偷笑得全身都在抖。
容翦“”
他转身,直接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疼倒是不疼,就是挺那啥的,温窈一边笑一边躲,还揶揄他“就这么信我啊”给啥吃啥,傻。
容翦幽幽看着她“嗯。”
本来就是突发奇想逗逗他,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回答,温窈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像个坏人一样。
容翦盯着她看了片刻,一本正经地问“休息好了么”
温窈在雾气腾腾中眨眨眼。
容翦又道“那么想养女儿,我们自己生”
容翦对生孩子的执着,让温窈很是费解。
想要孩子,她可以理解,但如此执着,真的让她很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不过她没问,容翦那样敏感还小气的性子,她要问出口,他肯定以为自己不愿意
转眼就是二月,天气渐暖,沉寂了一冬的树木开始竞相吐新芽,俞陸那边也再次传来好消息,春种不耽搁,再过段日子,齐王便能回京,朝中可以开始派新的巡抚和布政使去接手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温窈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还好齐王的主角光环够强大,这一路惊险虽多,但最后都化险为夷,还算顺利。
四月,繁花开尽的时候,齐王终于载着荣誉归京。
这半年,齐王象征着皇家,既稳住了局面,还给了百姓,自然该封赏。
只是齐王已经是亲王爵,再往上加封也只是一些虚名,温窈便给容翦提了个醒,可以加封齐王已故的母妃。
虽然也是虚名,但至少也是一种态度。
齐王的母妃在先帝时位份就不高,死后也只是以婕妤的礼制下葬,容翦登基时追封过一次,之后齐王立功又追封了一次,这一次算是第三次,直接追封为贵太妃。
既是追封,朝中难免有人提及太后。
原本齐王归京,容翦心情还挺好,但听朝臣提及太后后,他整个早朝都冷着一张脸,气氛凝滞地让人气都喘不上。
原本提及加封太后只是从礼法上考虑,毕竟皇上都登基这么多年了,太后一直这么不咸不淡地在慈宁宫里静养,大大小小的重要场合不出现也就罢了,就连千寿都不曾过过,不是不曾过过,是皇上从来没有提及过一句,这让史书怎么写
这不是等着让后世骂皇上不孝么
偏偏,没人想到,都这么多年了,皇上对太后的态度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这下好事没办成,发到惹怒了皇上,提出建议的官员,一整个早朝都在出冷汗,下朝的时候,更是差点直接从议政殿的高阶上滚下去。
容翦回到昭阳宫的时候,脸色都还很不好看。
温窈一早就听到宫人来回话了,见容翦这样她也没多问,只给他斟了盏桃花茶“先喝点茶水润润,等下就摆膳,今儿新添了一道清蒸鲥鱼。”
容翦看着面前的茶盏,曾经的阴晴不定戾气腾腾差点又回归,要不是理智在,他都要忍不住把茶盏砸了。
瞧他面色是真的不好,温窈捏了捏他的手“想什么呢别不高兴了,俞陸都已经交接妥当,灾民也都重归家园,都是好消息。”
容翦看她一眼。
温窈扯了扯嘴角,轻轻道“不高兴的人不高兴的事,就抛到脑后好了。”
容翦很想说,哪怕他现在不能再听到旁人的心声,他也能瞧的出,他们在心里谴责他不孝,不仁,不义。
所以他才格外生气。
当年登基的时候,要不是众朝臣以孝道逼他,慈宁宫里那个早就在他登基前一天去见先帝了
让她在慈宁宫,以太后的尊贵活了这么久,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只是这些话,他自是没办法同朝臣说。
“你也别气了,”见他还是不高兴,温窈又道“那帮文人有时候有多烦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不还不同意散六宫的么,你看现在,个个都觉得我这个皇后很是个样子,能听的就听,不能听的,就当他们放了个屁,不要理。再不高兴了,就让御前侍卫把他们拉出去打几板子出气”
容翦被她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你是皇后,不能这么说话。”
温窈挑眉“我是皇后,没人管得了我,我爱怎么说怎么说。”
容翦刚想说,还有我能管你呢,就被她抢先逼问“还是说,你要管我”
容翦失笑“我不管你谁管你”
气氛缓和了些,见他也喝了半盏茶,气也顺了,温窈才吩咐宫人传膳。
用过早饭,容翦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他看了眼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温窈一眼,有点奇怪“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温窈一脸坦然“有什么好问的,她对你不好,你没趁机打击报复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要做个活菩萨把她供起来吗”
容翦“”
他沉吟片刻“你怎么不问问我,她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温窈停下正在拨茶叶的手,抬头看向容翦,拧着眉头道“我怕我问了会忍不住找她麻烦”
书里的只言片语,进宫后,听宫人零零碎碎说的,还有那日询问齐王的,已经够她恨得牙痒痒了,再听容翦说详细的,她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冲进慈宁宫给容翦出气。
还有一点就是,这么久了,容翦从来都没提过太后半句,想来是不太想提,她又何必去触碰他曾经的噩梦。
她猜,容翦之所以阴晴不定,跟太后有脱不开的关系。
童年阴影是会伴随一个人一生的,尤其还是跟生死有关。
既然朝中需要一个太后,那就让她在慈宁宫里待着好了。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容翦静了会儿才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些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残暴”
温窈看了看他,认真道“不会。”
容翦“”
话落,她又道“因为我知道你不是。”
容翦“”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温窈把新沏好的果茶递给他“就像你不问缘由支持我一样。”
这话让容翦眉心一动。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抿了口茶,他又看了眼正低着头继续泡茶的阿峦,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她知道了还是有所察觉
想到她往里的谨慎和敏锐,容翦又抿了口茶,微微垂着的眼眸闪过一抹了然,估计是有所察觉罢,毕竟她的阿峦那么聪明。
温窈确实有所察觉。
毕竟她的很多行为,在这个时代来看,都很奇怪。
一些小零小碎的事情就不说了,大的比如,土豆的种植和推广。
虽然可以托辞归咎为生活环境不同,可土豆这个东西,大梁没有,沙利同样也没有,她的这个偶然发现,在初始只在宫里种植时能站得住脚跟,但之后不遗余力拼命推广,就很明显了。
只是因为当时储粮要紧,她没时间多做合理性铺垫,也顾不得多做掩饰,就直接那么开干了,万幸容翦信任她,也支持她,否则她还真的解释不了。
之后的女子学堂,就更明显了。
连南巧和竹星这两个在沙利土生土长的都问过她,为什么突然想办女子学堂了,怎么就有了这个想法了
但,容翦从没问过她。
但凡容翦稍微用点心就会知道,沙利从来没有女子学堂,更不太注重教育。
容翦是个非常细心且谨慎的帝王,所以沙利的情况他一定了如指掌。
他不问,肯定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
比如她的来历。
其实这事,她一开始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只当容翦是宠着她,还信任她,还是南巧和竹星问她女子学堂的事,才点醒了她她的很多行为,都很匪夷所思。
若不是女子学堂的事,她绝对不相信,容翦会那么早看透她的来历。
被点醒之后,她自己细细想过,容翦察觉到,且确定她的来历,肯定是在推广种植土豆之前。
也就是说,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的时候,容翦就察觉到了。
他一直没挑明,还假装不知,是真的很维护她,很信任她了。
这般想着,温窈抬眼。
正好容翦也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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