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掀了掀眼皮，仔细注意公良湖面部的细微表情。
见后者一派坦然磊落，忍不住调侃：“同志，你这演技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什么叫演技？
这就叫演技啊。
多扯淡的故事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估计连他自个儿都信了。
关键是这小子相貌还好，人长得帅，古人说的目如朗星、长身玉立、霞姿月韵……套在他身上恰如其分。天生会撒谎演戏、如此精致相貌，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让他混娱乐圈的。
可惜，迷什么不好非要迷信。
老警察直视公良湖的眼睛，以强硬且咄咄逼人的姿态追问：“既然你提到凶手是十几年前在S市第三高中跳楼的女学生，那你能不能说一说这个女生姓什么叫什么，家里几口人，上学时期班主任是谁，为何而死？这些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如果你真的能看到鬼的话。”
公良湖知道这些警察不相信，追问也只是为了抓住他话中的破绽。
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他还真没有撒谎，一字一句都是大实话。
公良湖起身：“行，我帮你们问一问。”
这一动作触动警察们紧绷的神经，几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不用这么紧张，我真想要逃，凭你们几个人是拦不住我的。”
公良湖端起热水壶，往茶杯内倒了杯温水，往房间某个角落推了推，似乎在邀请谁喝茶。
老警察眼皮一跳，这方向根本没人，装神弄鬼还挺敬业。
公良湖看着茶杯方向，温声安抚。
只是这个安抚内容让在场警察们眼皮突突直跳。
他说：“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虽说杀了人，但你现在是鬼，活人警察想办也办不了你。”
年轻脸嫩的小警察忍不住了。
“你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小子胆子大得很啊，当他们几个警察是空气了？
公良湖略带谴责地看着他。
“你把人小姑娘吓到了。”
小警察：“……”
活脱脱的倒打一耙。
真要是女鬼杀人，他就不信自己那一句能吓到敢杀人的鬼。
殊不知就在他几步开外，的确有个女鬼被吓得肩膀哆嗦，鬼眸怯怯地看着公良湖。她穿着一套老旧款的运动服款式的校服，校服背后印着第三高中中文拼音，校服染了大片的污血。
女鬼属于精致小巧型，留着一头乌黑齐肩长发，剪了平刘海，生着一张干净的娃娃脸。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纯朴的少女，昨夜会用残忍手段杀人。
“仙师，没事的，我也不是害怕……”
女鬼感激公良湖的维护，但也知道自己是杀人犯。事实上，公良湖没将她打死或者阻止她杀人，她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让他因为自己被警察刁难盘问，她原先就准备杀完人自首的。
“我、我就是有点点紧张。”女鬼紧张得结巴。
因为打小的教育环境，她跟许多普通人一样对“警察”两个字怀揣敬畏。
哪怕没有违法犯罪，看到穿警服的人也会下意识绷紧神经、挺直腰杆，更何况她的确杀了人。
作为初次杀人的杀人犯，她没面对警察的经验，难免会有些小小紧张。
“仙师，您、您能不能让他们看到我？我、我想亲自认罪……”
“自然可以。”
敬佩女鬼的坦荡守信，公良湖眉眼柔和下来。
这一幕搁在一众警察眼里就是他神经兮兮跟空气对话。
有个比较怕鬼的警察摩挲手臂，总觉得房间空调打得有些低……
“她想亲口跟你们坦白。”
老警察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来：“你说……她？她是谁？”
下意识望向公良湖沏茶的方向，内心无端有些虚。
公良湖没回答，而是用右手双指在茶杯中勾了些温水，屈指弹向空气。
警察们起初还以为他在装神弄鬼吓唬人，有人不屑也有人揣着看猴戏的心态……
直到原先空无一人的地方缓慢浮现一道女性人影。
警察们：“！！！”
真的是凭空出现啊！！！
一点点人影轮廓慢慢清晰起来，就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
阅历少的小警察更是死命眨眼睛或者抬手用手背揉搓双眼。
结果人影不仅没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
“这是……哈哈，什么裸眼3D吗？”小警察讪讪笑笑，将询问目光投向公良湖。
奈何后者没回答，反而是凭空现身的虚幻女鬼有了动作。
只见她面露胆怯之色，双手握拳并拢，朝最近的警察伸出标准的等待铐手铐的姿势。
警察们：“……”
“……警察叔叔……我杀了人，请你们抓我吧……”这是女鬼跟警察说的第一句话。
少女面色灰败死寂，毫无活人的生气。
眼珠子是诡异的全黑，还是那种磨砂质地的黑，不带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一点儿眼白。
脚下没有影子，也没有结结实实踏在地上而是飘着的。
种种迹象无一不证明——眼前这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是个鬼！
一个主动来自首说自己杀了人的鬼！
老警察握笔的手一顿，圆珠笔滑落滚到地上，其他警察也僵在原地犹如木桩。
但也有人不信邪，还想挣扎一下。
“你房间有全息无屏投影的机器？”
公良湖摇头：“房间就这么大，真要有机器，你们也能发现。”
警察们：“……”
老警察的唇抿成直线，如鹰锐利的目光迟疑着落在女鬼身上。
“那她是……”
“是鬼。”
一时间，房间安静得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女鬼感觉房间气氛有些怪，但还是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
“警察叔叔，我杀了人，请你们抓我吧。”
不待老警察开口，公良湖道：“我说了，你是鬼，归地府管不归他们管的。”
老警察老脸拉得老长。
“请不要妨碍我们警察办案，串供或者怂恿嫌疑人都是不允许的！”
公良湖笑道：“行，我安静。”
老警察做了几个深呼吸，用毕生的职业素养压下内心翻滚的恐惧情绪，俯下来捡起地上的笔。要不是食指拇指和中指微微颤抖，险些连笔都握不住，公良湖还以为他一点不怕呢。
“你叫什么名字？”老警察努力压下声音的异样。
女鬼低头，双手抓着大腿上的校服裤管，老老实实回答：“我叫柳笑笑，S市第三重点高中高三11班的学生。我高中班主任是……我的父母是……我老家在……”
老警察低头做着笔录，越写笔迹越紊乱。
“你为什么要杀害死者？”
女鬼缓缓抬起头，眼眶无声流下两道猩红的泪。
“因为——我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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