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甄嬛传

    谢珉的登基仪式一切从简,却办得十分顺利,没出任何幺蛾子。

    梁王老老实实,朝臣欢欣雀跃,哥哥弟弟们自然也无二话。等他妥帖地穿上龙袍,坐上龙椅,隆庆帝的哭灵已然结束。

    琳妃朱成璧为太后,迁居慈宁宫;

    两个伺候过他的宫女都封了嫔,塞进了翠微宫;

    六皇子玄清封为清河王,未成年时暂且居住宫中,成年后开府;

    先帝的妃嫔们也都挨个封了太妃太嫔,送入太妃专享的寿康殿。

    谢珉对大周朝的妃嫔位份不满许久了,他总觉得位份太过繁冗,令人难以记住。当然,非要记还是记得住的,但谢珉不爱记这些无用的词调。

    他干脆把妃嫔位份修改了一通。皇后之下,贵妃一人,夫人两人,贤良淑德四妃,另有贵嫔九人,婕妤、嫔、贵人、才人、采女无算。这么一梳理,一下子便清爽许多了。

    谢珉当下有三位辅政大臣。摄政王梁王,甘左相,苗右相。

    他们三人之中,摄政王掌握兵事,两位丞相掌握文事,且互相并不往来,以此作为平衡。

    隆庆帝虽然是个不靠谱的父亲,但他起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了谢珉“最好”的开局。

    谢珉如今才十五岁,这是个较为尴尬的年纪——没有成婚,也就不算“成人”,仍然需要辅佐;但却也不再是懵懂的少年,已经半只脚迈入成熟的领域。

    摄政王个人认为皇帝需要辅佐至少一年,等他大婚之后再谈亲政。

    两位丞相含糊其辞,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

    谢珉本人倒无所谓,他的确对朝政一头雾水,现在亲政,纯粹是祸害整个大周朝,恐怕没多久就要把朝廷摆弄瘫痪。

    不如趁此时机认真学习如何上朝,如何批阅奏折,如何治理国事,以此更好地为将来做个贤君打算,谢珉毫无意见。

    他要想杀谁,这个世界没人挡得住他,精神力一冲,不是变成疯子就是脑死亡。

    但谢珉不喜欢借助自己独特的力量欺负当前世界的人。他更喜欢撇开金手指,用自己的智慧、谋略和勤勉去做,入世、入情,真正地浸没,而非依仗金手指肆意妄为,不去提升自己本体的的力量——那太愚蠢了。

    摄政王倘若老老实实的为国、为民效力,那一切好说,谢珉并不是非要权势不可,他继续摄政也没什么不好——民众都过得不错。

    但若他想要为此故意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凌虐百姓,那么,谢珉能把权利点头递给他,也能毫无挂碍地把他杀了。

    谢珉为自己设定了每日的日程表,笼统地讲,每日清晨六时起床、洗漱、穿衣,阅读甘苗二相推荐的□□、高宗所著,履行天子之道的《实录》与《圣训》二书。

    其中有帝王手段、行兵打仗,也有历史趣事、平衡朝野,虽然在谢珉看来仍有漏洞,但却大大充实了他的知识储备。

    九至十二时上朝听政,多是朝臣将需要通过的国家大事阐述而出,再由三位辅佐朝政的大臣商讨出结果,最后由谢珉来做最后的决断。

    当然,现在他的决断多很谨慎,也会选择赞同众多的提议允诺,不过,朝政哪怕只是旁听,与所学《实录》、《圣训》两相对比,谢珉也有恍然顿悟、收获良多之感。

    下午一至三时太傅授课,谢珉在十四岁时已经学完了该学的四书五经,各类文学要务,现在,太傅的授课便引向了更为实用的治国、治世、治臣之道。

    三位辅政大臣各自编排了时间,安排了教授谢珉的日期,三日一授课,有时是甘相,有时是苗相,有时是摄政王。

    甘苗二相倒没什么,他们授课内容反馈出其本身才干与政治倾向。

    甘相保守、沉稳、踏实,做事思前想后,谨慎有余,精进不足;苗相偏治人而非治事,在用人与选人一道上有独特看法,却在实事作为上多有含糊不清。

    至于摄政王——

    他头一次排到了授课时,却没来授课,只在下朝后派了个小内侍过去告诉谢珉,今日摄政王身体不适,授课暂歇云云。

    谢珉想起半小时前,在朝堂上精神矍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摄政王,听着小内侍战战兢兢的回话,不由地笑了。

    摄政王给了谢珉一个下马威,他要将谢珉这年轻的皇帝从最开始就打压下去,就需要先以这微末不起眼的事情作为椽子。

    若谢珉默认了、退缩了,那么摄政王日后自然有更多借口不去授课,再后来,自然也就可以朝更多他不可触碰之处伸手。但若谢珉做出了反映,摄政王自然也可以从他的反映回馈出更多借口,借此观察谢珉的行事风格、为人处世,乃至于他的性情器量。

    摄政王在谢珉刚刚登基、哭灵的一个月里,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而谢珉刚刚开始接触朝政,便被他来了这么一下。

    这事虽小,却足以证明摄政王本人的政治水平也不低,而他的所作所为,当然并非多么不可饶恕之事,相反,还挺堂堂正正,有阳谋之感。

    并不让谢珉反感,倒叫他觉得有两分欣赏。

    谢珉关切道:“摄政王的身体如何了?朕也甚是担心,就叫太医令亲自去为摄政王把脉诊病吧。顺道叫人拿些珍贵药材,送去摄政王府邸上。今日身子不适,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三日一授课,这不还有两日么?”

    他喝了一口茶水,六安瓜片清香的气味顺着口腔暖暖地滚进胃里,声音也在热气氤氲中显出两分怡然的平静来:“既然叫太医令去看了摄政王,甘苗二相也不能缺,叫温院判带两个太医去探望一二。”

    “喏。”伺候他的内侍长李长自从谢珉登基,鸡犬升天,做了内务总管,伺候谢珉更殷勤。现在立刻回应,俯身称是,带着乾元帝的命令离开了仪元殿。

    摄政王收到谢珉派人送去药材,送来太医之事时,正在京都南郊的演武场上骑马奔驰。

    他闻言一笑:“小皇帝做事还算周密,但还嫩了些。”

    倒看不出生气与否,只是叫人晾着太医令,并不准他把脉,而是自顾自骑完了马,耀武扬威地回到了摄政王府。

    如此一个磨蹭,一个送药,来来回回拉锯了七日。

    谢珉当着朝堂众人的面,关切询问摄政王身体状况,道:“王叔恐怕忙于政务,身子不适,数日未好,不若叫薛老将军、齐小将军帮衬一二?”

    薛老将军家世代英杰,两个儿子已经在军队里历练了。太后为了拉拢薛将军一家,特地将自己的大侄女送去,与其大儿子有了婚约,如此一来,薛将军自然便成了保皇党。

    齐小将军的父亲也是将领,正在边疆守护,他们一家都英烈从容,毫无置疑的保皇党,只听命于皇帝,忠诚于国家。

    这两家人皆是武将,也皆有英名在身,自身实力素质自然不低。

    摄政王现在正提拔自己人武将,可这两个将领当然不是他能拉拢过去的,若来“帮衬一二”,恐怕他现在位于武将之首,毋容置疑的位置就要有所动摇了,这当然是他不愿看到的。

    甘苗二相也附和谢珉所言:“若摄政王当真不适,也不必如此辛劳。”

    摄政王哼了一声,道:“既然陛下这般渴求本王授课,那教便是了。只是本王素来没什么耐性,若学生太笨,也懒得多说。还望陛下得知,省得事后怪罪。”

    这话一出,当即有人喊了一声“放肆”!

    摄政王阴阳怪气的本事很高,把谢珉讥讽嘲弄了一通。

    众臣去看年轻的帝王,却只见到谢珉浑然不动声色的微笑。

    “王叔说笑了,朕本不是极聪慧之人,只是有两分踏实可堪一提罢了。若得了王叔指点迷津,自然能有所进步。朕先提前谢过王叔。”

    谢珉温吞道,“还望王叔保重身体,朕也便放下心了。”

    如此一来,反倒显得摄政王心胸狭隘。

    但摄政王并未生气,只是为这将将十五岁而能忍言语之辱、心宽面笑的侄儿吃惊。

    十五岁,正是自尊最强烈的时候,但他却能不动声色地忍下去,只凭借这一副口舌,恐怕就能操控世上九成蠢人。

    这是帝王颠倒黑白、遥控人心的出色话术,现在却被刚刚登基的年轻帝王学到了三分真髓。

    若他当初也有这幅心性,恐怕上位的便不是隆庆帝了。

    摄政王深深看了谢珉一眼,对他的重视与审视多了两分,不再多说什么,只洒然一笑,退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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