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此时日光比月光还要柔和,清辉透过白纱淡淡地映进屋子,屋内帐纬垂落,朦胧间可见睡正中木榻上的人儿,紧紧纠缠在一处,相拥而眠。
“公子,姑娘,好起了,老夫人有请。”
屋外的一声唤传了进来,楚纤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视野逐渐清明了起来,正欲起身下榻,身子却动弹不得,往下一瞧,细腰被两只手臂锢得死死的。
她这才想起昨夜回屋子后,庚烈强留了下来,怎么赶都赶不走,硬是要抱着她同榻而眠。她侧头看着男人的睡容,小声说着:“公子,老夫人唤我们。”
“天大亮后,我们便离开此地。”
庚烈未睁眼,说出来的话中却无睡意。
楚纤纤一怔:“不去向老夫人拜别吗?”
这几日住在太守府,虽没有当初在相府那般惬意安心,可老夫人待她不薄,且白妤也......
想到白妤,她便隐隐觉着心中有针扎般的刺痛冒出,那日布庄初见,白妤的周身气质与她母亲周氏极像,温婉端淑,且又善解人意,在府中住着的这几日,白妤对她也可谓是嘘寒问暖,让她心中满满的都是温情,却没想到,她腕间的那朵红花,就是白妤一手种下的。
昨日顾寻之和白妤在新屋前的对话,让她震惊到无以复加,整个人都陷入了呆傻,白妤这般温柔贤淑的人,竟会干出这种谋害人命的恶事。
瞬间她觉得身心俱疲,双腿直发软,庚烈将她打横抱起,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在路上,她问了庚烈许多,庚烈一一回了她。
白妤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治好她那病儿,也不知她是从哪得来的怪方,竟然需要人血来治病,而这些人血的采集,便是由一群可怖的飞虫来完成,那飞虫平日里看似秋日灌木丛中常见的萤火虫,而只有在吸人血时,才会化身水蛭一样的血虫,浑身充血,等吸完血后,又再次恢复成萤火虫的模样飞离,被吸血的人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如此,难怪官府的人费劲心思查案,仍是徒劳,一无所获。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的血,它都会要,只有被它选中的人,它才会去咬上一口,只那么一口,被咬之人的腕间就会生出花来,身体的气息也会随之改变,便宜它之后再去寻找这个被选中的人,采集鲜血。
这类飞虫留下来的气息,常人闻不出来,而洪伍,天生嗅觉异于常人。
昨夜顾寻之口中的流萤阁,就是白妤养着那一群萤火虫的地方。
在流萤阁,一直都是班固在替白妤护法,她在屋内将飞虫采集回来的血炼制成药汤,再给那病儿以药浴。
然而,庚烈他们也查了,那些飞虫身上并无毒素,不会致人发狂而亡。
可想而知,此事的复杂程度,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更深。
“嘶......”
楚纤纤疼得轻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瞧着镜中的男人,男人正在折磨着她的乌发。
“公子,要不......我自己来吧。”
“不可。”
“那,公子轻些。”,小姑娘不敢拦着,只得哭丧着脸,直戳戳得盯着正在为她梳男髻的庚烈。
封梧你在哪?想你了!呜呜呜......
二人整理好行装后,打开门,正欲迈出门去,却瞧见顾寻之背对着他们,等候在门外。
***
屋子里药气氤氲,榻上躺着的老人面容灰败,褶皱都瘪了下去,如遭烈阳曝晒了好几日的树皮,脱水皱缩,毫无生机。
“阿娘,阿兄来了。”
楚纤纤和庚烈随着顾寻之步入屋子,站在老太太的榻旁,顾寻之半蹲下身来,朝着榻上紧闭双眼的老太太,轻声唤道:“阿娘,阿娘。”
听见儿子的唤声,老太太枯叶般的眼皮蠕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露出几近琥珀般透明的眸子,眼中浑浊不堪。
自昨日的事起后,老太太便病来如山倒,今日已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了。
“觅儿......”,榻上的老太太朝庚烈伸出枯枝般的手掌,在空中如遭狂风侵袭,颤动不止。
庚烈漠视着榻上的老太太,不为所动,急得顾寻之频频回头。
“公子?”
面前的女孩儿眼中流露出几分疑惑,轻声提醒着他,他这才走上前去,以同样的姿势半蹲在老太太榻边。
老太太以粗砺的掌心,抚上庚烈的侧脸,凝视了他许久,道:“觅儿,娘时日无多了,娘现下唯一的愿望就是能亲眼看着你娶妻生子,有人照料,幸福地活完下半辈子。”
“后边的,为娘怕是不能看到了,可你娶妻,娘使劲熬一熬,也是能等到的。咳咳咳......”
她声音沙哑,渐渐哽咽,说着说着一口痰卡在喉间,随之剧烈咳嗽了起来。
顾寻之忙去将老太太扶起,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婢女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痰盂,呈到老太太面前。
咳嗽声连绵不绝,一声比一声听着撕心,仿佛要咳出血来。
***
礼堂还是昨日那个礼堂,檐上缠着红绸还未拆卸下来,顺着木柱自垂落到地上,无昨日的宾客,也无昨日那般热闹的盛景,高堂上换了两只全新的龙凤喜烛,照着那个硕大圈金双喜字,生出别样的光辉。
老太太身穿着一件锦蜀寿字红袄,强撑着病体坐在高堂上,面上的胭脂遮不住她双颊的灰败。
婆子给楚纤纤穿上梅衣,画了个新妆后,就替她盖上盖头,将她引到礼堂中,老太太的面前。
她从红纱盖头中,影影绰绰可见身边站着同样身穿着大红新服的庚烈。
“一,拜天地。”
手中被塞进来一把扇子,随后顾寻之的声音响起,婆子引导着她朝堂外拜去。
“二,拜高堂。”
高堂拜完后,婆子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与庚烈相对,隔着红纱与他对视着,即刻心中砰砰直跳,紧张得手指都颤抖起来了,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扇子。
“三,夫妻对拜。”
对面的男人弯下腰来,楚纤纤紧跟着他的节奏,朝他一拜。
她此刻只觉着头脑发昏,思绪都抛到了云端,虽深知这一切不过虚幻,可心中还是有几分期冀,望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想法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一经勾起,就在也抑制不住了。
若是当年没有任性,想来她和庚烈早已是夫妻,若是当年没有任性,今日相府和庚烈的关系也不会这般僵硬。
回到屋子后,楚纤纤打了盆清水将脸上厚重的胭脂洗了,铜盆中倒影出一张皎若明月的脸,正打算拆下鬓发,腰间一紧,双足离地,视野中的事物飞快回旋起来,惹得她一时眩晕了起来。
下一刻,陷入一片柔软的被衾之中,随即一个强健的体魄压了上来,还未等她回过神,双唇便被男人擒住,他凶狠地啃噬她的小嘴,似要吞入腹中才好。
少女因承受不住男人的猛浪,唇上火辣辣得疼,她不住地扭动着身子,喉间发出声声娇吟。
片刻后,庚烈停了下来,微微抬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盯着身下的姑娘,她细长的秀眉蹙成一团,那亮晶晶的眸子中盛满莹莹水光,原本樱色的润唇被他凌虐得嫣红充血,微肿了起来。
“公子,疼......”,美人儿哽咽着控诉他的暴行。
“唤我夫君。”
男人如同虎狼,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一只小娇鸟。
小娇鸟被他阴瘆瘆的目光吓得身子微瑟,抖着上唇,小声说了句:“夫......夫君。”
娇音入耳,涌入心扉,仿佛听见一声碎裂声。
是坚冰碎了一块。
庚烈将美人儿抱坐起来,伸手摘下她发髻中无状的绢布朱花,少女乌亮的发丝立刻喷洒了下来,几缕发顺着修长的脖颈服帖地垂在饱满的胸腹前,轻微起伏着。
抬起她精巧的下巴,再度吻上去。
这次他的动作轻柔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粗蛮,一个一个炙热的吻连着,轻轻拂过她的额,眼,面颊,最终停在她的唇瓣上。
楚纤纤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感到正在被心爱的人珍爱着,心田中泛起阵阵蜜意,主动伸出柔荑环住他的腰。
男人似乎得到了鼓舞,吻上樱唇,手上也不停歇,褪去她缀着珍珠的梅衣,美人儿丝毫不反抗,只娇娇地依附着他,双眼中情意涟涟。
他唇角微起,将褪下来的衣衫扔在一旁,再次将她压入软衾之中。
“公子!公子!”
门外万分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洪伍焦急的叫唤。
庚烈置若罔闻,依旧流连地亲吻着心爱的美人儿。
“公子!出事了,公子!”
然而洪伍一声比一声大,见门内毫无响动,他不敢直接闯入,索性以掌砸起门来。
楚纤纤被这几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得睁开了眼,可身上的男人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身不放。
“唔......”
她不停推着身上的男人,不一会儿男人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放过她的小嘴儿,一个翻身下了榻。
楚纤纤坐起身来,发现自己仅被脱了外袍,里边的衣衫整整齐齐,系带都未松开。
这时,面前一道黑影,理好衣袍后庚烈折回来榻来,拥住她。
“等我回来。”,幽深的凤眸中,有一道灼亮的光。
“嗯,公.....”
话还未说完,腰间又是一紧,她立刻改口道:“夫君。”
庚烈面色稍霁,一吻印在她的唇上,便疾步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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