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小说:清穿之媚上折腰 作者:李诗情
    冬日冷冽, 春令穿着厚厚的棉袄,但是西侧间有地龙,没一会儿功夫, 她身上的贴身里衣就湿透了。

    苏云溪瞧见她鼻尖沁出细汗来, 先是叫她不必紧张,又见她略显臃肿的穿着, 登时明白, 她这是热到了。

    笑了笑, 她心里叹了口气,这宫里头真真谁都不容易。

    “先回吧。”她道。

    若是等会儿她身上的汗彻底起来了, 再出去冷风一吹, 必然要病一场的。

    春令面色惶然, 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她走。

    但不敢反驳什么, 只一脸惊慌的离去, 她神色间藏不住事,旁人一瞧,就知道她这是没讨好。

    宜妃原想直接处置了她,见她如此,倒是缓了一手。

    万岁爷既然能幸了她, 也能幸了旁人, 只要破了崇嫔的独宠就成。

    而苏云溪溜溜达达的, 又去御花园赏梅去了。

    这宫里头的时光,实在太过漫长无趣, 她整日里闷着看书,心中反而生出无边寂寞来。

    突然就有些明白, 宫中寂寂这四个字的含义。

    她这还是有宠呢, 一群人哄着她, 康熙宠着她,若是那终身无宠,膝下也没有孩子傍身的,要怎么去度过这无边长夜。

    没有自我价值,没有自我思想。

    一路走来,旁人都对她笑吟吟相对,之前做小贵人的时候,旁人的眼神客气而疏离,有时候因着原主嚣张跋扈,得罪的人太多,看着她的眼神,隐隐中还会带着鄙夷。

    毕竟在宫里头,这样的性子,是活不长久的。

    然而她现在该跋扈的时候跋扈,凶悍的要命,但平时又一团和气,如此一来,旁人倒忌惮三分。

    苏云溪再次进入翊坤宫的时候,有恍然隔世的感觉。

    宜妃正坐在廊下晒太阳,见了她来,侧眸望了一眼,含笑打招呼。

    “崇嫔妹妹来了。”

    苏云溪也上前见礼“想您了,就过来瞧瞧。”

    这话说的,若不是两人向来不对付,宜妃差点就要信了,这人嘴皮子也是,如今什么想您爱您不离口,端的会哄人。

    “那坐下玩一会儿。”宜妃随口道。

    她原是将她一句,不成想,崇嫔这个憨子,真的招招手,叫人搬太师椅过来,稳稳当当在她下位坐了。

    这嫔位就是个分水岭,若是小贵人,她的态度能自如些,说句逾矩的话,高位妃嫔掌握着低位妃嫔的生杀大权,但一般人顾忌着名声,不肯明面上来。

    但嫔位就不同了,这是主位一样,就算有任何诘问、指责,那都是要过皇贵妃、老祖宗的耳。

    若是得宠,这万岁爷也是要问一句的。

    “这些日子,一个人在乾清宫,可还习惯”宜妃纤指捏着杯盖,慢悠悠的刮着杯中茶水浮沫,一边问道。

    这话问的有意思,看似问了,实则没有具体方向。

    是没有妃嫔相处不习惯,还是在乾清宫一个人伺候万岁爷舒爽。

    这是多少人盼不来的差事。

    苏云溪知道她什么意思,但也不想如了她的意,只惆怅开口“您是不知道,这乾清宫啊”说着她恭谨的行了礼,便板着脸一句话不说。

    宜妃看着她的面色,有些懵,所以,她这是学着她了,说话行事都一半,剩下的一半叫人去猜。

    这崇嫔长进了,终于知道宫中的行事之道了。

    但她神色中那种隐隐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被宜妃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也太气人了。

    苏云溪看着她眉梢微微一挑,就知道她心中不虞,转而说起旁的来“御花园里头的红梅开的好,您要不要也去瞧瞧”

    宜妃心中诧异,还在想,难不成真的是要来寻她玩的。

    两人之间的交情,什么时候到这种地步,她都不知道。

    当她听到说把易常在也叫上的时候,心中不禁了然,她这是顺带的。

    然而闲着也是闲着,跟谁出去玩不是玩,再说,跟崇嫔一道玩,她的名头自然能传进万岁爷耳朵里,就这便成了。

    一行三人,带着各自的奴才,便组成一个很长的队。

    苏云溪施施然的走在左边,小算稳稳的托着她的胳膊,金钏也在一旁护着。

    宜妃是有孕过的人,她看着这架势,渐渐的琢磨出三分来,看向崇嫔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这一路就仔细观察,见她行事自如,神色间顾盼生辉,并没有有孕之人那种萎靡不振的感觉。

    等坐下红梅下歇息的时候,她便随口道“这一到冬日就不知道吃什么好,崇嫔在乾清宫可吃了什么不一样的”

    苏云溪随口道“昨儿一道生汆丸子不错,说是什么长江捞出来的,千里迢迢运过来,都是活物,倒也新鲜。”

    说生汆丸子,宜妃就以为是牛羊肉的,但是长江捞出来的,自然就是鱼了。

    她连鱼都能吃,宜妃摇着团扇的手顿了顿,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做成鱼丸好吃,这清蒸也不错。”说着她笑道“臣妾是什么都爱吃的,水晶脍之类的也成。”

    听来听去,宜妃算是听明白了。

    “你是个爱吃肉的,竟也这般瘦。”她道。

    这宫里头不是没有爱吃肉的,那张庶妃就爱吃肉,也许是年岁上来了,端生的膀大腰圆,比有些粗实嬷嬷还要强壮些。

    因此宫中很有一段时日,宫妃星点肉都不会碰的。

    特别是宫里头的老人,略微上了些年纪,有张庶妃这个前车之鉴,简直日日自省。

    苏云溪捏了捏自己的脸,不以为意道“只要稳定的吃,胖不了。”

    她一直都爱吃肉,无肉不欢那一种,要是那一顿没有肉,对她来说,跟没吃饭一样。

    宜妃笑了笑,没有接话,小姑娘自然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但是她们这些宫里头的老人,都不年轻了,自然不能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宜妃抬眸看向腊梅,神色有些怔忡,冬日的梅花,在一片枯寂中,特别的温暖人心。

    那么生性灵动,宛若海棠的崇嫔,对于万岁爷来说,是不是就像这寒冬腊月里头的一枝梅。

    并不是最出色的那个,却是最难得的那一个。

    宜妃唇角的笑容,往下压了一瞬,转而又勾起来,仍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

    而苏云溪坐了一会儿,便叫金钏去拿茶水点心了。

    宜妃就看着金钏从食盒中,一一拿出点心来,倒都是些寻常的,但种类繁多,每样都小小的,摆着精致的花样。

    她原以为是摆着好看的,崇嫔断然吃不了两块,谁知道对方是都不浪费。

    瞧着崇嫔一口一口吃的优雅,但是碟子里头的东西,却一点点消失。

    不是做样子,她是真的吃。

    苏云溪吃了点垫肚子,这才随口让了几句“姐姐尝尝”她知道,这后妃用膳的时候,向来跟猫似得,数几粒米,吃几口菜,便饱了。

    她刚开始的时候,决定入乡随俗,也少吃一点。

    但是饿得慌。

    没到顿数的时候,她就饿的受不了,这才变成一日多餐,再慢慢吃正常回来。

    都以为她是怀孕才爱吃,只有她知道不是,她就是这么爱吃,一顿不吃亏得慌那种。

    而像宜妃这样,甜甜的点心沾沾呀就放下了,才是正常的。

    她没有接着再劝,而是又喝了几口甜汤,整个人暖暖的,这才袖手又看向梅花。

    “这花能吃吗”她问。

    听到她问这个,宜妃头一次绷不住面皮子,这是个什么人,旁人赏梅,赏其高洁,赏其孤芳自赏。

    她倒好,赏其能不能吃。

    “怕是不能。”她温柔的回。

    苏云溪从里头听出了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也觉得这提议有些过分,便悄悄的红了脸,别开脸故作无事,望着一树绿萼发呆。

    有宜妃在的时候,易常在特别的安静,总是柔柔的笑着,规矩柔顺。

    三人闲坐了一会儿,脸面上的话说过了一阵,便有些无话。

    不知道怎么的,说到春令身上去了。

    毕竟宫中传言颇多,都说她近来得宠,但是万岁爷不肯抬举,没给位份什么的,众人一时在观望。

    若是万岁爷真的稀罕,给了位份出来,自然有相应的应对法子。

    但是对于宜妃来说,这是她推出来的人,早早的就灌了避子汤,这辈子也别想开怀了,纵然得宠也无碍,更别提还能给面前这个疑似有孕的崇嫔添堵,那就再好不过了。

    “早先远远的看了春令这丫头一眼,端的是柔媚端庄,明明在教坊司那地界养出来的,偏偏眼神清纯若白莲。”

    宜妃不住口的夸。

    苏云溪听罢,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一边道“是极,臣妾也是爱极了她,那小脸,那身段。”说着她还隐晦的用锦帕擦拭一下嘴角。

    眼神中的向往,不言而喻。

    宜妃没气到她,反而把自己气的不轻,哪里有这样的女人,在她跟前夸旁人好看,她跟没事人一样。

    这还不算完,对方甚至接着说道“这才是女人呢。”

    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宜妃习惯性的将一句话琢磨好几遍,半晌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没有风情,不够女人。

    就挺气的。

    窝了一肚子气,偏偏对方笑脸盈盈,面上挑不出一点错来。

    “出来这许久,小公主许是要闹了,本宫就先回去了。”宜妃起身,轻声道。

    苏云溪和易常在赶紧站起来,恭谨的目送她离去。

    “恭送姐姐。”

    “恭送娘娘。”

    两人各自行过礼之后,又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易常在看着宜妃离去的身影,想着以前宜妃对崇嫔的态度,和现在对崇嫔的态度,可见这后宫里头,还是要用位份说话的。

    家世固然占一部分,但是进了后宫,个个都是主子。

    德妃的家世好吗和许多贵女比起来,天生就低人一等,只是包衣旗罢了,说起来是伺候皇家的奴才,说到底不过是奴才秧子出身。

    但现在后宫中,多少贵女见了她,要卑躬屈膝,跪地的也不在少数。

    只要她屹立不倒一日,这宫里头进新人,就算是赫舍里贵人,也得对她低头。

    而若是你家世好,又有宠,那可以说在后宫里头,横着走也没问题。

    宫里头有万岁爷兜着,宫外头有家里兜着,也无怪乎崇嫔能够过的恣意张扬,比谁都痛快。

    易常在心里转了百八个弯,出口的话,却又绵又甜“好几日不曾见着你,乍一看,您这容色又盛几分。”

    苏云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现在有孕,担心长斑的情况下,很久不曾认真的看过自己的脸。

    “春令容色也好。”这宫里头的女人,姹紫嫣红,就没有颜色不好的。

    易常在眼神闪了闪,含混道“有人在后头捧着,自然养的好。”

    这女人想要养的好,那都是钱堆出来的。

    苏云溪点头,表示了然。

    转而又说起旁的来“她性子不错,若是有空,你照应一二。”

    听到这话,易常在神色微怔,有些拿捏不准为什么。

    其实宫里头的人都觉得,崇嫔应当恨毒了春令,毕竟就是这么个优伶一样的人,凭着容色上位,把她的独宠给破了。

    却不曾想,她竟然会吩咐,叫她多照应些。

    她想问恨不恨,却有些开不了口,这没有春令,就会有秋菱、冬令,左右万岁爷不会闲着。

    “成,嫔妾知道了。”易常在柔柔笑道。

    她纵然在宫里头,不过是个卑微的常在,但是拿着崇嫔的鸡毛当令箭,一般人还真不敢惹。

    两人又说笑一会儿,太阳愈加大了,晒的人昏昏欲睡,特别的舒适。

    苏云溪坐了片刻,这才起身,搭着小算的手,施施然的往乾清宫去。

    在翊坤宫门口,和易常在分开了,看着她走入殿内。

    等她回了乾清宫,更衣洗漱完,随口道“传召春令过来。”

    春令身上有迷人的风情,懵懂而不自知,非长矛盾的气质。

    小算应了一声就出去了,等他回来,神色微怔,身后并没有跟着春令,苏云溪便皱了皱眉“怎么”

    她话音刚落,小算总算是缓过来,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春令,没了。”

    没了两个字,简简单单。

    “没了”苏云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摆出表情。

    昨儿的时候,她尚跟她说了几句话,今儿就没了。

    “怎么没的。”她问。

    小算低头,跪在地上,轻声道“说是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掉井里了。”

    两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

    “掉进去呛了水,救出来就不成了,窝了一肚子水,好不容易压的吐出来,又呛肺管子里头,人昨夜里就没了。”

    只是这身份卑微,也报不上来。

    故而上头的人不知道,下头的人不敢报。

    苏云溪听罢怔怔坐在原地,她的生命可真脆弱,就这么没了。

    她有些自责。

    索性到了小憩的点,她直接钻进被窝里,躺着也睡不着,想的都是头一次见春令的时候,她那又茶又欲的样子。

    又是春令面对她的时候,那种乖巧的小心翼翼。

    她刚开始以为她是装的,后来才知道,她被训练的宗旨,就是要在康熙面前展现她最美好的一面,而在妃嫔面前又是最为严苛的宫规。

    这么来来回回的想,没一会儿就头昏脑涨。

    金钏过来看了好几次,都见她还睡着,不禁有些莫名,喊了几声,不听说话,摸了摸额头也不热,就想着她是不是孕期嗜睡终于来了,这才没吵。

    但是等康熙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可崇嫔娘娘还睡着,一点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康熙脚步顿了顿,随口道“叫她睡吧。”

    刚跨过门槛,见金钏这小东西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不禁多问了句“崇嫔怎么了”

    他一问话,金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将事情都给说了。

    当康熙听到说是因为崇嫔知道春令没了,就一直睡着的时候,他不禁也跟着皱了皱眉。

    坐在床沿上,康熙轻声唤“崇月崇月云溪”

    他喊了几声,苏云溪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他之后,心中的委屈和害怕就再也抑制不住,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春令没了。”她哽咽着开口。

    她原本没有得宠,应当是无事的,但是她为了迷惑宜妃,每次都揉红了春令的唇。

    对方不敢抗拒她,又因为被玩嘴唇害羞,每每都是一副货色声色的春情模样。

    她总觉得,她是因她而死。

    “你总不会觉得,因为你,她才没了的吧”康熙有些好笑。

    听到他这么问,苏云溪呼吸滞了滞,乖巧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

    “理论上来说,一个妃嫔或者被幸过的宫女,只会在失宠的那一刻,墙倒众人推,能不能抗住,就看得宠期间的经营。”

    “只要还得宠一日,那么谋划的是,如何叫一个女人不再得宠,而不是一了百了杀死她。”

    “朕还记着名的人,无人敢动。”

    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万岁爷不在乎了,那么悄没声西的弄死,谁也懒得去管。

    苏云溪吸了吸鼻子,道理她都懂,但就是难受。

    康熙垂眸,就见她跟个小奶猫似得,可怜巴巴的蜷缩在软榻上,露出的鼻头,红红的。

    她素来张扬又不可一世,明明很普通,却总是很自信,觉得自己厉害的紧。

    就算在他面前,表现的娇柔妩媚,那眼神也是亮晶晶的,很有神。

    从不曾像这样一样,蔫巴巴的。

    若是叫他哄人,他自然有千百句不重样的,但叫他认真的安慰人,这着实不在帝王的业务范围。

    “乖,别哭了。”

    “没了便没了。”

    一个他都不记得容貌的宫人,这宫里头每天都会消失。

    若不是她今儿传召,他甚至都不会知道。

    苏云溪听他这么说,没忍住又吸了一下鼻子,细声细气的问“那臣妾要是没了,你也是没了便没了吗”

    说着她抬起红彤彤的眼圈,直直的盯着他。

    这爱胡搅蛮缠的崇嫔太难收拾了。

    康熙揉了揉眉心,耐心道“有本事比朕命长”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崇嫔瘪了瘪嘴,一脸无奈道“那可能比不了。”康熙真的太长寿了,比一般人都命长,他早年的妃嫔,没几个能熬过他的。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这小东西,是真的傻。

    “行了,春令的事,朕会命人彻查的。”他听着她擂鼓一样的腹鸣声,不悦道“一个奴才,也值当你不吃饭”

    他半个月不曾来看她,她尚且圆润几分。

    苏云溪觑着他的神色,觉得他这话好没道理,但是不敢明着讲,只弱弱道“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这是上位者的基本素养。

    康熙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作为皇帝,若是真的每个人没了都要伤心一遭,他便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吃一堑长一智,从这里头,想出应对法子。”康熙淡淡道。

    看着她萎靡不振的样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差事就交给你了。”

    苏云溪还是蔫哒哒的,这种谋财害命之事,自古有之,后来还会有,一直都没有非常良好的处理方式。

    “嗯。”但她还是应下了。

    谁知道康熙转念一想,她怀着身孕,整日里想着旁人死啊活啊也不太好。

    “罢了,你还是憨吃憨睡吧。”他道。

    苏云溪被他这朝令夕改的模样噎了一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点点头,没说什么。

    “行了,起来用膳。”康熙将她从被窝里挖出来,看着她鼓着脸颊,还是有些不高兴,知道这一时半会儿的过不去。

    “怎的如今这般和善。”康熙随口问。

    苏云溪心中却是一紧,土著向来不把奴才当人,张口闭口都是打死,她这为一个教坊司的优伶伤心,瞧着就有些怪。

    他问的随意,她却不敢随意的回。

    “到底相识一场,昨儿还瞧见她在臣妾面前笑。”

    “再说了,臣妾每每将一些打你板子之类的话挂在嘴上,瞧着凶悍至极,但从不曾动过手。”

    什么动辄就赏一丈红的事,更是没有发生过。

    康熙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

    她就是纸老虎。

    摸了摸她的头,康熙这才牵着她细软的小手,一道往膳桌旁去。

    “想吃什么”康熙随口问。

    然而苏云溪饿惨了,她向来爱吃东西,这午膳只顾着胡思乱想没有吃,这闻见饭菜的香味,登时耐不住了。

    一顿风卷残云,在康熙略微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她终于吃饱了。

    “合着你平日里,还真没多吃。”康熙道。

    她素日里吃东西也挺矜持的,但和后妃比起来,就多太多了,他一直以为,是她喜欢乾清宫的味,故而多吃了些。

    然而事实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她就能吃。

    仅此而已。

    苏云溪矜持一笑,小小声道“也就勉强吃饱罢了。”

    她平日里吃东西,虽然多,但也有自己的原则,慢慢吃,觉得不饿了,便停下筷子。

    而今天晚上是饿的狠了,吃的格外香甜,一口气就吃饱了。

    康熙想着其他妃嫔在他面前数米粒的样子,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她吃多了,胀的有些难受,便上前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替她揉着肚子。

    没一会儿功夫,见她又神伤起来,便低声道“行了,是她没有福气。”有崇嫔宠着,若是能保住自己的命,她从教坊司脱了奴藉也未可知。

    苏云溪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她今儿情绪不高,康熙也就不闹她,只将她落到怀里,让她自己消化一会儿。

    然而等他回神垂眸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登时服气了,白日里睡了半日,这晚间挨着枕头又没声息了。

    康熙就琢磨着,明儿叫御医请平安脉的时候,问仔细些,这般爱睡可不成。

    睡之前,还在想,这第二日定然会醒的比他早些。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对方还酣睡的时候,他是真的服气了。

    索性时辰尚早,他支着下巴,接着微弱的烛火,观察着她的样子,她现在养的娇气,过的也顺遂,这眉目展和,瞧着就极为可心。

    再加上她眉眼精致,细细看来,他竟觉得减一分增一分,都不如现在好。

    正瞧着,就听崇嫔哼哼唧唧的,小手有微弱的挣扎弧度,他猜度着她估摸着是做噩梦了,便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看着她气息重新又平稳下来。

    不禁轻轻一笑,这崇月当真爱他。

    就算在睡梦中感受到他的气息,也觉得非常安心,叫他瞬间心中成就感爆棚。

    等她又睡熟了,他就想起身,然而对方一直环着他,小手抓的很紧,他略微一动,就哼哼唧唧的要醒来,康熙被她闹的没法子,想了个移花接木的招。

    将他的枕头包着中衣,偷偷的塞入她怀中。

    自己再慢慢的抽离。

    梁九功看见打赤膊的万岁爷,唬了一跳,想着昨儿夜里也没叫水,也没听见胡闹的动静,怎的寝衣就去了。

    担心主子受凉,他赶紧捧着衣裳上前,伺候着他穿衣。

    康熙临走前交代,叫御医来诊细脉。

    等到苏云溪睡醒之后,还有些懵,一时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她双手双脚都紧紧的缠在裹着中衣的枕头上,她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又鼓了鼓脸颊,将枕头在一旁放好,这才轻声道“金钏”

    听见她的动静,金钏赶紧进来伺候。

    银钏捧着一套葡萄连枝纹样的浅紫色衣裳,拿过来问“今儿穿这套”

    衣裳多了,好像看不出什么花样了,苏云溪穿起来也没有什么偏好,基本就是碰着哪一件就穿哪一件。

    看完之后,便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刚用过早膳,御医便上门了,这一诊就是半个时辰,问的苏云溪口干舌燥。

    特别细,什么时辰有什么感觉,什么时辰做了什么,都要她自个儿来答。

    她头一次生出不耐烦来,蹙着细细的眉尖问“怎么问这般细”

    御医也没法子,万岁爷说崇嫔身体有无异常,这话既然问出来,必然是觉得有异常的。

    但今儿他细细诊脉,又问诊许久,着实不知崇嫔有什么异常。

    这康健到不能再康健。

    心神安宁,也没有上火之类的寻常毛病。

    不光崇嫔蹙眉,就连御医也眉毛打结了,这崇嫔身子比他都康健,这到底该怎么给万岁爷回话。

    三个御医凑一起嘀咕半天,嘀咕的苏云溪心惊肉跳。

    一般情况下,你若是没什么事,医生都是爱答不理的,若是围着你转,那完蛋了,指不定你有啥大毛病。

    苏云溪看着这架势,登时有些耐不住。

    她小小声的跟小算说“去寻万岁爷来。”

    小算也被这架势弄的有些慌,赶紧蹬蹬蹬跑去了,梁九功一问什么事,他就赶紧回,御医诊脉诊了快一个时辰,这会儿子还出不了结果。

    纵然剩下的话,没有说。

    梁九功显然也是知道常规的,登时面皮子一紧,赶紧去内室跟康熙禀报。

    他如实跟康熙一说,康熙心里也是一跳,他原是觉得崇嫔这太好吃好睡了,故而叫诊细脉罢了。

    谁知道竟真的闹出事来。

    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冲,跟在身后的梁九功,硬是跟不上。

    等康熙到了,几个御医还凑在一起嘀咕。

    对着脉案说说,再摇摇头。

    而崇嫔坐在一旁,屏息凝神,紧张的绞着手中的锦帕。

    康熙看这架势,先是灌了一口桌上的凉茶,心中转了八百回,想着是胎儿不大好,还是她被人无声无息的下了什么药,故而下不来定。

    还不等他神色发狠,就见为首的御医,纠结了半晌,还是认真说道“微臣三人给崇嫔娘娘诊脉,娘娘身体康健,无星点不适。”

    康熙听完,一口气梗在胸口,出不来下不去,别提多难受了。

    他木着脸问“所以,崇嫔身子好着呢,你们在这一个时辰”

    这话问的有歧义,御医唬了一跳,赶紧跪下道“素来少有如此平和康健的体质,一时没转过弯来。”

    这何止是没有转过弯来,这简直是没有转弯。

    苏云溪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方才一直绷着一口气,她心里什么想法都有,就怕压抑不住想要去想,是不是腹中胎儿不好了。

    好在一切无事。

    她看向底下的御医 ,头一次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既然无事,几位直说便是。”她磨了磨后槽牙,还是觉得有些难受,被问了那么多话,嗓子也变得干渴起来,但她一直都绷着,没有出声。

    这会儿心气松下来,觉得嗓子快要冒烟了。

    “奉茶。”她低声道。

    金钏赶紧捧了梨水来给她喝,这种淡淡的甜,她还挺喜欢的。

    苏云溪一口气喝完,看着下头的御医,还是觉得心里气,但平复了一下心情,叫金钏上茶。

    为首的御医神色讪讪,这事儿也怪不得他们。

    突然的万岁爷叫诊细脉,偏偏康健成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异常,人吃五谷杂粮,身上中有些小毛病。

    康熙挥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既然无事就好,他方才心惊肉跳的,总担心她会出什么问题。

    更加担心,御医会说出胎儿不好了,或者没有胎儿这样的话。

    他经不起,这胎儿必须健康诞生,这个意外,必须安稳的呱呱坠地,他才能安心。

    天意不可违,他倒是要看看,天意到底可不可违。

    也想看看,他的重生,是否是天意。

    康熙缓过气来,才发现后背都被汗湿透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目光幽深的看着崇嫔,轻声道“好生养着,朕先走了。”

    这么说着,他像来时一样,又脚下踩着风火轮离去了。

    苏云溪闹了这一上午,又是紧张,又是累,一时间出去玩或者看书的想法都没有了。

    只叫奴才搬了太师椅,闲闲的坐在廊下,瞧着外头的阳光灿烂,她不禁又想起来春令了。

    “捧二十两银子去吊孝,你亲自盯着流程,莫叫草席一裹,就胡乱扔了。”

    苏云溪叹了口气,这人啊,生来不平等,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穿越到清朝,又是在后宫里头,实在太惨了。

    但是有了这对比之后,她发现,好歹是米思翰老来得女,纵然米思翰没了,但富察家作为满族八大姓氏之一,家里头的底蕴丰厚。

    就算是在后宫里头,但是没进教坊司,不是太监,不是宫女,好歹是个小贵人。

    身上也没有什么毛病,纵然原主扔了一堆烂摊子,叫她没有朋友全是敌人外,好像也没什么。

    只要她得宠,在这后宫里头,就不可能有朋友。

    约莫着是有旁人趁的,她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可怜了。

    既来之则安之。

    穿越到清朝,是她所不可抗力。

    而在后宫,她也反抗不了皇权,那就只能好生谋划,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更好的生活。

    等到了晚间,她正捧着大海碗偷偷吃粉的时候,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

    她一口粉丝叼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刚刚决定要在清宫好好生活,转脸就叫康熙瞧见她不甚雅观的样子,这简直就是贼老天玩她。

    看着康熙逆着光走进来,挺直的身影,寒气逼近。

    苏云溪想了想,还是吞下口中的粉,将大海碗往边上推了推,再偷偷的擦了擦嘴,当做这不是自己吃的。

    眼睁睁的瞧着康熙越走越近,在她跟前停下,那双深邃的眼眸,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苏云溪小脸一红,还未说话,就见康熙渐渐俯身,凑了过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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