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醒酒汤好了。”安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虽是轻又小声,却打断了喻辞的思绪。
喻辞便坐起身,微微扬高了声音,“端进来。”
他给寂兮喂醒酒汤,动作极为轻柔,好在她虽然醉了,总算有些模糊的意识,让张嘴就知道张,哄着喝了半碗,再怎么喂也不肯喝,喻辞只能作罢,让安橙拿走了。
这一晚,喻辞一直都守在寂兮床边,照顾着半醉的人,怕她半夜惊醒,口渴想喝水。
所幸寂兮酒后品行极好,一晚上都没怎么闹腾,一觉睡到天亮。
早上睁开眼的一瞬间,寂兮懵了一下,缓缓回过神,看了半天的床顶,才想起来是她自己的房间。
她动了动手,感觉自己被人拉住,往旁边一看,阿辞,睡在她床边,脸压在他和她牵住的手上,半边脸露出来,看样子不是很舒服。
寂兮想着把手抽开,然后把喻辞扶到床上躺会儿,谁料手一动,还没挪开多少,就被他一把攥住,随即与他对视。
“姐姐?你醒了。头还晕吗?”喻辞仰头看了看她,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又低头把脸凑到她手边蹭了蹭。
“醒了,不晕了。”寂兮回答完他的话,又问他,“阿辞,你昨晚一直在这?”
还有半句她没说,一直靠在床边吗?
喻辞依然没抬头,蹭着她的手,然后含糊道,“嗯嗯,我怕姐姐半夜口渴想喝水,听说醉酒的人很容易口渴的。”
寂兮默了一瞬,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想了想捏捏他的脸,故意玩笑冲淡心里的复杂情绪,“那你一夜都没睡安稳,现在累不累?”
“不累,照顾姐姐一点都不累。”喻辞低低笑了两声,话里的真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寂兮又状似玩笑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拍拍床,挪出点地方,“上来躺会儿吧,再休息休息。”
喻辞听到这话,心底一喜,这就开始同床共枕了吗?果然照顾姐姐,就能得到更好的。
然后下一秒,喻辞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在他往床上躺的那一下,寂兮起来了,并且快速穿了衣服。
“安橙。”寂兮唤了一声,门便从外打开,“王爷有何事吩咐?”
寂兮伸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对床边指了指,示意小声,“打些水来,记住,要温水。”
安橙扫了一眼床边的鞋,是太子殿下的,就猜到是他守了一夜累极了,于是没吭声,点点头退下。
床上躺着睡觉的喻辞,直接傻眼,趁着安橙退下,他爬起来对正在梳理长发的寂兮道,“姐姐,你不再睡一会儿吗?”
寂兮伸手轻松挽了一半的墨发,用赤金镂花长簪挽住,听到他的话动作顿住,然后回头看他,“你休息就好,我现在很精神。”
喻辞暗暗锤了一下床,神色委屈又无辜,试图挽留,“姐姐,真的不要再睡会儿吗?”
下一句话想了想,他及时收住,本来想说一个人害怕的,但现在大白天的,还真说不出口。
“不了阿辞,你自己躺会儿,我还要处理公务。”寂兮挽了一根发簪,又把剩余的发丝梳顺,正好安橙端着水盆进来,便开始净面。
喻辞恨恨咬咬牙,躺回了床上,闻着床上淡淡的香味,心情渐渐轻松,算了算了,老子好歹可以睡在姐姐床上,比几个“弟弟”好的多。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睡得倒是快,寂兮临走之前,到床边看了眼他,见已经睡熟了,就把被子拉开,给他盖上。
还说不累,睡得比谁都快。
寂兮到了饭厅用完早膳,就去了书房,她说处理公务,不是糊弄小太子的,校考在即,国书院又要毕业一堆人,职务分配什么的,又是大工程。
昨天在丞相府,李丞相不是只跟她闲聊,还提了几个他看好的人才。
寂兮倒不觉得他能包藏私心,大殷的忠心臣子里,李丞相绝对担得上是其中之一。
他能看好的人,自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寂兮翻看国书院的校考人选,特意关注了李丞相提过的几个,其他的人,她听说过的也记下了。
翻到一半,娄银进来说传信报,寂兮看到他有些恍然,惊觉许久未见。
大殷北边几个小国一直不安分,之前先帝派去三万人打的他们服帖了几年,却是近来,约是想着先帝已走,大殷气数不盛。
娄银先前做事出了大错,被她遣去北边待着,罚他三月后归京,时间晃长了她就忘了。
“可是北边出了事?”
娄银掸掸袖子摇头,一脸认真伸手算了算,对她道,“王爷,今日是九月初七。”
寂兮怔了一下,看向书桌上的日历,对他点点头,“是九月初七,怎么了?”
“属下六月二号去的北边。”娄银看到她这个表情,显然没有想起来,于是再次提醒道。
趁着寂兮顿住,娄银又补充了一句,“已经超过五天了,王爷。”
话说到这份上,寂兮总算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原来是怪她忘了召他回京。
“近来事务繁忙,本王一时忘了。”
对于这个解释,娄银“嗯”了一声,就当是真话了。
“北疆可有异常?”
“王爷安心,无事发生。”
短短两句话,结束了主仆两人会面的谈话,娄银没急着退出去,见寂兮在看名册,做笔记,他就懂事的在旁边研磨。
安安静静过了小半个时辰,书房门被人打开,寂兮还没抬头就知道是谁,娄银倒是转头看了看。
嗯,小太子?怎么会在府里。
“姐姐,看我刚刚写的佛经,就是那什么般若波多米叭叭叭的。”
喻辞捧着自己随意研写的经书,满脸骄傲的打开书房门,企图让寂兮夸夸他。
……这个侍卫,怎么从来没见过。
“参见殿下。”娄银反应很快行礼,喻辞抬手示意他起身。
寂兮又对娄银比了个退下的手势,他懂眼色的把墨盘放到一边,恭敬退了出去。
“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名字都说不清,还能研写?”寂兮翻过一页纸,抬头对他笑道。
喻辞一听她这话,连忙把手里的纸递过去,搬了个椅子坐旁边,“当然,我可聪明着呢,姐姐你看。”
寂兮仍然笑笑,接过纸看了看,肯定道,“不错,画的不错。”
“???”这话让喻辞一脸茫然,“我写的字,哪来的画?”
“噢?我还当这是阿辞画出来的字呢。”寂兮把纸推回去,揶揄道。
“哇姐姐你过分了,居然嘲笑我写的不好,明明就是绝笔!”喻辞脸不红,心不跳的把纸拿过来,状似欣赏。
听到这话,寂兮没管他这话的自恋,而是问了一个更关键的,“阿辞,你校考过得了吗?”
谁跟他说绝笔是这么用的,李大人要是听到他这话,能气的血压升高。
一听说校考,喻辞不禁想到到时要离开王府,故意卖惨,“我可能过不了。”
寂兮翻看校考人员的手一顿,脸色严肃道,“那你现在就赶紧复习,这段时间我会教你,不懂的就问我。”
喻辞:“……”
我来王府不是为了复习的,姐姐。
但是寂兮态度很坚决,喻辞又有一点担心,到时候成绩不是太优异,所以他就听话的在旁边看书。
寂兮则是一边看校考毕业生,一边记下比较优异的学生,喻辞看了会儿书,注意力就不集中了。
注意到寂兮在干什么,他就凑过去一起看,偶尔还对认识的人点评几句。
寂兮翻了一页,喻辞眼神一瞥,扫到了名字,立马停住这页,“这个这个,姐姐等一下。”
“这人,怎么了?”寂兮停下翻页的动作,看了眼页面上的人名问道。
喻辞伸回手挠挠脸,语气有些不确定道,“他好像喜欢三皇姐。”
“三皇姐?她知道这事吗?”寂兮一惊,讶异完就问道。
“应该不知道,”喻辞又支着下巴,说不上什么情绪,“不过他好像喜欢三皇姐很多年了。”
很多年是多少年呢,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上辈子他死后的第三年,这人成了亲,但是新娘不是三皇姐。
他对这人有印象,也没什么原因,不过是上辈子喻辞喜欢寂兮,这人是第一个发现的,甚至还给他提过建议。
“你喜欢她,那就要先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这句话,喻辞一直记得,可惜上辈子未曾领会,到死才知道姐姐喜欢的他,是父皇母后尚在时的乖巧可爱那样。
“他司法方面很擅长,辩论能力很厉害。”寂兮便又翻着他的资料,点评了一句。
讼师倒是符合他。
喻辞听到后笑了一下,没吭声,上辈子这人可不就是个讼师吗?重活回来之后还没见过他,若是有机会,便帮他一把。
“到时校考关注一下,把三皇姐叫上一起。”喻辞状似随口一说,寂兮听到后点点头,没想什么。
随后寂兮又埋头继续看文件,喻辞晃荡过来晃荡过去,看上去没个正形,但多少把书看进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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