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钦原地愣怔许久,缓缓摘下面具,冰凉的手背贴在滚烫的脸颊,脑中不停闪过钟未凌回头对他笑的样子。

    他真好看。

    谢之钦心砰砰的,嘴角忍不住勾起。

    抬头看了看月亮,谢之钦便迎着夜风,浅笑着走了。

    这边,春湘楼里,钟未凌看着邃明直愣愣朝柱子撞去,伸手把他拽了回来:“你梦游啊?”

    自从跟谢之钦私聊过后,邃明状态一直不对劲,但这是他二人的私事,钟未凌也不好过问。

    邃明愣愣抬起头,看见红纱馒幔的阁楼,才恍然:“回来了?”

    钟未凌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一脸便秘的样子。

    邃明连忙道:“没事。”说完,就匆匆上楼回房,顺便反锁上了门。

    “这小子怎么了?”桑铃儿扭着腰肢走到钟未凌身边。

    “疯了。”钟未凌随口说了句,问桑铃儿,“让你盯着的人,可有线索?”

    桑铃撩了下头发,抱胸嗤了声:“我办事,殿下还不放心吗?”

    说着,就冲钟未凌抛了个媚眼,不过,被钟未凌直接免疫了:“有话快说。”

    桑铃恹恹娇嗔了声,捋了捋缠在玉腕上的红纱,抬手指着二楼,从左到右,点了一圈。

    钟未凌懵逼,这是在玩小公鸡点到谁谁就是前魔族余孽假扮的吗?

    “你认真点。”钟未凌忍不住道。

    桑铃眼中魅色陡然一凛,沉声道:“我这不是很认真么。”她柔弱无骨地扒着钟未凌的肩膀,凑到钟未凌耳边,轻声道,“一共三十二个人,一个不落,全都是呢。”

    看着钟未凌震惊的样子,桑铃掩唇娇笑了声:“是不是被吓到了。”她捋着头发,一脸娇弱道,“人家今天偷偷去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钟未凌看着二楼那些房间,喉结上下动了动。

    所以,本座这特么是住进了狼窝吗?周边全是前任魔君的奸细!

    “系统,不带这么玩儿的!”钟未凌抗议道。

    还记得原文里,十七年前那场仙魔大战,前魔君一支总数三十四人的精英亲信小队漏网,自此音信全无。

    这三十四名余党,每一个战力都与宿央和黎阙这两名护法旗鼓相当。现在,光是春湘楼里,就有三十二个。而钟未凌此次来,虽然也带了点人,但身边勉强能跟那三十二名余党匹敌的,也就只有宿央跟桑铃儿两个,三十二比二,这是摆明不让他活啊!

    【系统:emmmm,这是因为宿主前期乱走剧情,出现的新副本,我也不太清楚。】

    钟未凌愕然:“什么叫我乱走剧情?”

    我明明很认真好伐?甚至还提前完成了挑拨离间的任务,虽然完成方法有点剑走偏锋,但现在邃明跟魏雨宁还在闹矛盾,这是不争的事实。

    【系统:原文里,前魔君是个老懒蛋,平时不爱洗澡,所以仙魔大典之前,他并没有按照规定去沐浴,故而也没有碰见从阵法掉出来的谢之钦。然后谢之钦不掉进您的浴池里,您也不会中春/药,就不会大晚上跟谢之钦嗨嗨嗨。若非如此,谢之钦也不会因为跟你嗨嗨嗨,没来得及跟风迹禀报传送阵出意外的情况,风迹也就不会因为没有及时防备,封掉所有连通云都内外的传送阵法,这才致使传送阵直接打到了碧灵台上,探出的藤蔓把您给袭击了,再然后,书世界为了逻辑自洽,就自动演化出了这个中间剧情。】

    系统绕口令一样,飞快吧啦完,钟未凌被气笑了:“所以,你是说都是因为本座多洗了个澡,自找的?”

    【系统默认,然后心虚道:之前提醒过宿主,尽量不要偏离原来剧情,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钟未凌就差原地升天了:“鬼知道原主不洗澡也是剧情一部分啊!”

    【系统也知道自己有点坑,安抚道:宿主别生气,只要熬过这个剧情,一切就会回到正轨的,我会帮你的。】

    看着钟未凌扶着红木楼梯扶手,一副立刻就要瘫在地上的样子,桑铃有点担心:“殿下,您没事儿吧?”

    钟未凌咽了下,摆手:“先别说话,让本座静静。”

    桑铃儿哦了声,等了一会儿,钟未凌才堪堪缓过来:“宿央那边,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可以确定,春湘楼内没有奇怪的传送阵,至于那两名我在破庙遇见的人,暂时还没下落,不过,”桑铃抬头,媚眼眯细,阴诡道,“基本可以确定,那两人跟楼上这些是一伙的了。”

    “没想到,前魔君养的三十四死侍,今天还能见到。”桑铃儿左手掌,右手拳,互相挤压见,发出嘎巴嘎巴的骨头弹响声。

    当年,桑铃儿惨败在三十四死侍手里,一直耿耿于怀。

    钟未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想打架以后有的是机会,但现在别给本座闹事。”

    桑铃儿虽然不爽,但还是不得不领命:“知道了。”

    “暂时不要告诉各大仙门,前魔君余党混入他们门派之事。”一切未查清之前,什么都不说比较好,一面是自家门派经过层层选拔,呕心沥血培养的宝贝弟子,一面是钟未凌这个风评奇差的魔君,单靠一面之词,他们绝对会选择更相信前者。

    毕竟,仙魔不两立,亘古不变,矛盾不休,哪怕如今有仙魔盟约在,也不过是表象和平罢了。

    “看好他们,如果发现有人要作妖。”钟未凌顿了顿,桑铃接道:“活捉?”

    钟未凌眼神一冷:“杀了。”

    桑铃一愣,似乎不太确信,这种话能从钟未凌嘴里说出来。

    她印象里的魔君,虽然修为高强,但为人处世并不算高明,更不算果断,甚至有些优柔寡断。当年仙魔大战之前,也是因为体内的天魔血统,所以才被强行推上的新魔君之位。

    前段时间,又干了那么多没脑子的事,竟然因为邃明那个仙门小弟子,差点降罪一个曾经跟他并肩作战的长老,说实话,桑铃其实不太服他,但现在,总觉得他们的魔君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殿下确定?”桑铃确认道。

    “本座像在跟你开玩笑吗?”钟未凌扫了二楼一眼,“那是死侍,一生只认一个主人,肝脑涂地,不死不休,你觉得活捉的话,他们会告诉你什么有用的消息吗?反倒是,若你不及时杀了他,他指不定会给其他死侍报信,到时候,死的可能就是你了。”

    钟未凌顿了顿,叮嘱道:“别忘了办完事,把现场处理干净,别打草惊蛇。”

    “不是,你怎么哭了?”钟未凌见桑铃眼中卡着泪,不解,“你该不会是怕了吧?魔君殿的人,除了本座,就数你最厉害,若是你都怕,还让本座指望谁?”

    原文设定里,桑铃的武力值是仅次于原主的,两大护法加一起,勉强跟桑铃打平手。

    他刚说完,下一刻,桑铃扑通跪在地上,做了一个魔族大礼:“桑铃必不负殿下信任,誓死效忠殿下!”

    钟未凌懵逼,心说姐姐,我就只是实话实说,本座身边特别能打的真的只有你一个,你怎么跟宿央一样,动不动就死啊死的,知道咱们魔族不避讳这个,但总说也着实不吉利。

    “本座知道,本座一直都相信你的忠心,快起来吧。”钟未凌抬抬手,示意她赶紧起来。

    桑铃闻言,脸上的自责更重了。

    魔君一直相信她,她却几次三番怀疑魔君能力,怀疑他到底能不能领导魔族走向振兴,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桑铃目送钟未凌上楼之后,一脸振奋的拂手,解开了屏蔽声音的阵法,攥了攥拳。

    钟未凌偷偷扭头,余光瞥了一眼,只觉得桑铃那模样,像极了刚被传|销团伙洗脑的样子,干劲儿可足了。

    可……我做什么了吗?并没有。

    钟未凌耸耸肩,只觉得奇奇怪怪。

    等钟未凌房门再关上,桑铃挺挺胸,拢了下头发,振奋道:“阿大阿二!”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从嗓子眼滑出,角落出现两道烟雾状的身影,慢慢化两名小童,左边那位不好意思道:“少君,你破音了。”

    “嗯,喉结也露出来了,好像是幻术到期了。”另一名小童道。

    桑铃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喉结,连忙又使了个幻术,重新恢复了那副娇俏妩媚的样子。

    “小事儿。”桑铃拂手又搭了一个屏蔽声音的结界,递出一张字条,“你们两个,通知安插在这几个仙门的眼线,让他们务必摸清纸条上那些人在各大仙门留下的底细,何时入的门,以什么身份。”

    一名小童道:“少君,这三十几个人呢,太多了吧,这要查到什么时候?”

    桑铃眼神威胁道:“养你们那么多年,现在给你们派点儿活,还叨叨起来了?你们怎么不上天?”

    两名小童连忙改口:“没问题,两日之内搞定。”

    桑铃满意嗯了声。

    一名小童道:“对了,咱们安插在霁陵仙门的人来报,说云都跟霁陵好像闹矛盾了。”

    桑铃皱眉:“我听隔壁小宗门说,他们两家不都要联姻了么,能闹什么矛盾?难不成,是唐安那草包儿子嫌弃谢之钦又聋又丑?”

    小童摇摇头,一脸有劲爆消息的样子:“唐谨确实嫌弃,背后嘟嘟哝哝好几天了,不该拒绝联姻的不是他。”

    桑铃失笑:“不是他,难不成还是谢之钦那个软柿子?”

    小童一抚掌:“您还真说对了,就是谢之钦。他昨天刚到唐家本家,就跟唐安拒了联姻,但唐安没告诉唐谨,应该是寻思着再劝劝吧,毕竟谢之钦这身体条件,也不好找下家,多劝劝,指不定还能成。可你猜怎么着?”

    桑铃翻白眼:“你当你是天桥底下说书的吗?一口气说完会死?”

    小童哦了声:“今晚唐谨明明跟谢之钦一起出去了,可就在半夜的时候,唐谨突然又一个人回去了,说是谢之钦当面拒绝了他,还说,谢之钦已经跟不知道哪来的野男人破了童子之身!”

    桑铃愕然:“假的吧。”

    谢之钦那小白花,白的修真界绝无仅有,他能跟野男人鬼混?傻子才信。

    小童认真道:“不可能,说的可真了,唐安大发雷霆,还说非要让谢之钦后悔不可,甚至还说,等谢之钦回来,就把他跟他们云都的弟子赶出来。”

    小童越说越激动,种种细节,甚是真实,桑铃吃瓜吃了个撑,眼珠子半晌都在瞪着。

    不行,这么大的八卦,明天一定要跟魔君分享一下……

    谢之钦回到唐氏本家,穿过月洞门,提着灯笼,准备回房。

    “谢仙师留步。”唐安坐在东厅,看见谢之钦回来,愠怒沉声道。

    谢之钦浑然不觉,继续认真走着路。

    唐安又喊了句:“谢仙师!留步!”

    话没落,谢之钦已经开开心心拐弯走了,与身边的小家丁擦肩而过,还温柔浅笑着跟人道了声晚好。

    看着大厅空荡荡的门口,唐安胡子气撅,直接把茶盏摔在地上,咆哮道:“他娘的这小子故意装聋吗?竟敢把本宗主的话当耳旁风!”

    唐谨在一旁,不爽道:“他本来就是个聋子。”

    唐安:“……”急起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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